「放心，」夏柔將身體往前傾，「我現在做的是最基本的行為觀察，不會有任何侵入式的傷害。」
「妳這樣講我反而更擔心。」薇里轉向我，「我堂姊雖然人很好，但是要小心她的怪癖。」
「不准侮辱偉大的觀察，就是因為透過觀察，人類才能捕捉到大量的知識。」
「明明就是怪癖，誰會在觀察一棵樹的時候還開口問它說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我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無意間發現紹特正盯著我看，他的臉上出現一種人類常見的情緒，充滿怒火的眼睛宛如要把我灼傷。我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他。
門口傳來高跟鞋碰擊地面的聲音，薇里跟我同時轉向門口。「她就是教這門『基礎魔法陣』的老師？學院的副院長？」她小聲問夏柔。
「也是學院裡最無聊的老師，」夏柔的視線隨那名老師停在黑板前面，「酷莉敏做事一板一眼，完全沒有觀察的價值，如果哪天她意氣用事一定會很有趣。」她邊說邊笑。
酷莉敏走上講臺，以鞋跟用力撞擊地面三下，底下的學生馬上就安靜下來。
「我都不曉得高跟鞋還有這種功用。」薇里壓低音量說。
我聳聳肩。「現在妳知道了。」
酷莉敏一句話都沒講，就開始在黑板上繪製魔法陣。
看粉筆如銀線勾畫出魔法陣，我的胃腸就一陣翻攪，好想吐。
沒有任何的說明與自我介紹，酷莉敏直接講述課程內容，「魔法一共有七總屬性，分別為光、闇、風、木、水、火、土，每一位魔法師都只能使用一種，能用哪一種是由上帝幫我們決定。」她一摸自己的左耳，「先提醒你們別盯著耳環看太久，眼睛會受傷。」
我想起之前夏柔的耳環差點也刺瞎我的眼睛。
「我能使用的魔法是水屬性，所以我的耳環是藍色，藍色的耳環我們會將它稱之為『奧特加』，是七位御前天使之中的一名，每一種的屬性都會對應一名御前天使，舉例來說，若耳環是金色，就是光屬性的『米迦勒』，如果還是保持原本的銀色，就是風屬性的『加百列』，剩下的待會我會寫在黑板上。」
她走下講臺，「使用魔法最基本的就是要知道如何畫製銀線，魔法師在畫魔法陣的時候並不需要任何炭筆，我們的手指能夠憑空畫出銀色線條，若非上帝選定之人是做不到的。」
她一面講解一面巡視教室裡的學生，發現夏柔出現在學生之中的時候，我注意到她皺起眉頭，然後她又走回講臺。
「這就是你們今天的課題。」她用指關節敲了敲黑板上的魔法陣，「記住畫出銀線的技巧，在腦中想像體內的力量積聚在指尖，再藉由書寫的方式將力量化作銀線帶出，只要成功畫出這個初始魔法陣，你們就會曉得自己能使用哪一種屬性魔法，當然你們也許會擔心駕馭魔法的過程中會發生危險，這點完全不用緊張，因為在學院內部任何屬性的魔法都無法對人體造成任何作用，聽明白的話現在就開始動作。」
我把畫在黑板上的魔法陣刻入腦海，只要有了它，我隨時都能讓自己成為真正的魔法師──前提是要我願意。
坐在我旁邊的薇里低下頭，食指在桌面來回移動，在她隔壁的紹特也是，全班的學生都是。我縮起身體，聽見有個人在我的耳邊呢喃：這世上唯有集權力、金錢、名譽於一身的魔法才是一切……
不，我搖頭，然後我的眼角餘光看見薇里的指尖冒出微弱的銀光，我打從心底厭惡這股力量，光想到自己擁有魔法師的身分，我就難受地想吐。
不一會，強烈的銀光遽然從紹特前方的桌面四射，薇里連同周遭的人一同發出讚嘆。
「做得好。」酷莉敏見狀走到紹特旁邊問：「你叫什麼名字？」
「紹特‧迪斯。」他的聲音細如蚊蚋。
「大聲點。」
我可以看見酷莉敏臉上讚許的表情消失。
「他叫紹特‧迪斯。」薇里幫他回答，卻反而遭到指責。
「不要替他回答，」酷莉敏轉頭以嚴厲的目光注視紹特，「作為一個魔法師你很有天賦，恭喜你能夠使用加百列的風，但是，你這種唯唯諾諾的個性會使你成不了大器。」
這時，靠近門口的位子有個女生的魔法陣亮起刺眼的藍光，酷莉敏立刻轉身走過去。
「你做的很棒。」薇里安慰紹特。
他怯懦的垂著肩膀，默默往薇里的方向移靠。
我看他幾眼，又看看薇里，什麼都沒問，但薇里卻逕自說道：「紹特很怕生，這點讓我很放心不下，可以的話妳也幫我多注意他。」
除了點頭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回應，紹特才不是怕生，這點我看得出來。
他在打什麼主意？
忽然，坐在後方的夏柔點了點我的背，我回過頭。
「喏，給妳，只剩妳沒拿到。」
銀製的星月耳環在我的眼前晃動，我反射性退後把桌子撞得移位，薇里唸了一句「嚇死我」後並拉回桌子，繼續嘗試畫魔法陣。
「我說過不要跟我比耐性，」夏柔突然捏住我的左邊耳朵，擅自把耳環夾上去，「好了，快點畫魔法陣吧，真好奇妳會是哪一種屬性。」
被耳環夾住的肉傳來硬物插入的刺痛感，我捏住耳環，在扯下來之前遭到制止。
「妳想要我綁住妳的雙手讓妳用腳畫？或者是用嘴？」夏柔的臉皮笑肉不笑。
我鬆開手，感受耳朵傳來的痛楚逐漸減緩，是真的慢慢不痛了？還是我開始漸漸習慣這股痛楚？
不，我緊咬嘴唇，再這樣下去魔法真的會成為我的一部分。
夏柔的視線刺在我的背上，如果我再不肯畫魔法陣，她一定又會想辦法對付我，所以我將雙手擺到桌面，眼睛盯著黑板上已經刻入我腦中的魔法陣，幾分鐘後，我垂下頭對著桌面發呆。
木桌上的老舊紋理即使不是條理分明，卻仍有著一定的規則，可是我混亂的人生無論如何都無規則可言，突如其來的煩躁感激起我想要刮花這些紋路的衝動。
薇里忽然發出驚呼，她的魔法陣亮起了青翠的綠光。
「是沙利葉，能控制植物的魔法。」她笑著搖晃我的肩膀，也搖掉了我準備宰割木桌子的衝動，同時間我還接收到紹特充滿忌妒的視線。
「恭喜妳。」我推開薇里，不讓她繼續觸碰我。
「妳呢？是哪種屬性？」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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