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斗] 獵殺Artemis - 21. 如暴動般溫柔

21. 如暴動般溫柔

　獵人……不，站在台階上的「月神」，頭髮比前幾天短了許多，不需要紮起來，頸後髮尾剛好觸及領口，修剪得很合宜，更襯托那副工整均衡的美貌。除了頭髮和裝束，他的眼神也和生田斗真在森林那頭遇到的人完全不同，森冷的，深深盯進眼睛裡，如同投入水潭的石子，那樣一直沉下去，好像會一路沉到深不見底之處。

　在那眼神沉沒的過程中，生田試著拼湊線索。是的，回顧起來一切都那麼明顯，是他阻止自己去想清楚：山下說，迷銫森林裡把狩獵月叫做「神無月」，只有在禁獵區……他沒有說完。只有在禁獵區才叫做「神有月」，就像上古時代日本的出雲地方，因為神無月時八百萬神齊聚於出雲；而在森林裡，月神在狩獵月獨居於禁獵區的小屋，守護聖泉和禁獵區的動物。

　狩獵月──神無月結束，是霜月。霜月時「月神」回到森林深處的基地，他的軍隊重拾紀律，也不會再頻繁騷擾附近的農家了。所以那天農舍的主人才說，再忍幾天，過幾天就是霜月了……

　玷污聖泉是重罪。而「月神」在聖泉裡洗澡，簡直理所當然不過。

　他說出自己名字時稍帶遲疑，因為平時用不著名字。月神不需要名字。

　他當時當然會打住了，避免說出「神有月」三個字，假使說出這個詞彙，就等於暴露了自己的身分。但是生田斗真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僅僅是逃避徹底想清楚，因為……

　他就是這次狙擊的目標。

　生田斗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忽然柔和下來。那一刻，他想起加了太多茶葉的那壺苦澀的紅茶，月神的獵鷹和狗肯定沒有指導過他沖茶的技術。

　肩上的重量消失，山下智久左腳踏回台階上，換成左手扯住眼前疑犯的頭髮，仍然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接著，說了幾句他不能明白的話。

　恩狄米語。如果山下不是在鬆手前加上一句低聲快速的標準語，他其實懷疑禁獵區裡那個獵人會不會只是月神的替身？

　嘴唇幾乎擦過耳際，那雙他親吻過的嘴唇用氣聲說：「我們從來沒有見過。」

　山下智久在台階頂端的高背椅上坐下來，膝蓋箕張的的坐姿和前幾天那個野蠻人沒有兩樣，然而他雙手抱胸，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卻是生田斗真沒有看過的。

　有人解開固定在他腦後的金屬球的鍊子。生田少校本來是個很能屈能伸的人，但此時卻感覺格外狼狽，低著頭，必須鼓起勇氣才能往上方瞪一眼。

　山下並不看他。對著他後側吩咐：「說標準語吧，我瞧這傢伙聽不懂恩狄米翁話。」

　這就是審訊的場合了。過了一會兒，嫌犯本人才恍然大悟。

　那個剛剛先問過他槍支來源的人，正在陳述他的罪狀：擅闖禁區、偷竊聖物、玷污聖泉、盜用軍事裝備……

　生田斗真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軍事裝備」，說的是從那倒霉衛兵身上剝下來的軍服……

　還沒講完。「身分不明，沒有取得進入森林的許可。」沒想到潛入迷銫森林算是如此次要的罪名。

　穿著卡其色制服的一名近衛，用銀托盤呈上證物──主要是那把獵槍。

　這時候，生田斗真第一次有開口的衝動。他想起自己拿走獵槍時留下的那封信。那封從書上被撕走的信，在哪裡呢？

　他看到了嗎？

　山下智久拿起那把卸除彈藥的獵槍，看了看槍膛，握著槍托和槍管，把食指扣在扳機上，對著依然被迫在台階下的人瞄準了一下。

　喀答，撞針擊發空氣的聲音很清脆。

　他作勢吹了吹槍口那縷並不存在的硝煙。「你怎麼說呢？」把槍擺回銀托盤，山下隨手翻了翻托盤上的一份文件。「呃，生田……斗真？」

　好像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演技非常逼真。

　但是，哪一邊才是最考驗演技的地方呢？在小屋裡，還是這棟神社中？

　「他說，槍支是神有月結束後，他在神待所內拾獲的。」剛才提出控訴的人補充。顯然，這裡的司法制度沒有控辯雙方對質辯論這種文明制度。

　甚至，也許還是宗教審判呢。生田斗真看向坐在那裡的「神」，內心感覺非常複雜。那棟獵戶小屋，叫做「神待所」。他想，在這時大笑肯定極不合宜。

　「是這樣嗎？」山下智久看著他。

　「是的。」他想，自己這麼說也不完全算說謊呢。「我在一棟空木屋的牆上，發現了那把獵槍。我想，應該是狩獵季節過後，獵人留下來的東西。」

　留下那把槍的獵人正盯著他，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幾乎想問：「信是你帶走了嗎？」那封信的存在，正好能證明他是在神有月期間偷走的那把槍，而這時間點似乎是罪名輕重的關鍵。

　如果他當時沒有帶走這把獵槍、沒有留下道別信……不，如果他沒有不辭而別，當霜月終究到來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那天晚上，後來你釣到魚了嗎？

　推開門的時候，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呢？

　『狩獵月結束以後，是霜月。』他看著無動於衷的「月神」，想起他當時帶點哀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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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設想的月神要更S許多許多！但感覺頂著本尊名字實在套用不能，於是改成這樣了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LCP8wUpqS
戲劇張力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削弱的，最後跟原案越離越遠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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