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佐助沒有死，他應該受了傷，但仍然活著。

 

　　鼬淋著雨，心中的某個地方輕了，但另一個地方卻沉重了起來。

 

　　地達羅是自爆而死的，他用了威力這麼強大的術，就是執意要拖著佐助陪葬。戰到這種地步，委實算得上轟轟烈烈。

 

　　他到底有多討厭寫輪眼？鼬腦中浮現出第一次見面時，金髮少年臉上的不服與倔強，瞪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說「我要殺了你」。他雖然已經認同了自己，可不代表他也放下了因寫輪眼吃下敗仗的不甘心，佐助一定也讓他很生氣吧……

 

　　鼬想起了佐助同樣怨恨地瞪著他的神情，佐助，他一定變強了吧，為了殺他，他會活下去的吧……

 

　　自己已經很習慣心痛的感覺，也可以說是麻木已久。活不了多久的虛弱身體，最後的任務就是死在佐助手上，地達羅的努力，是沒辦法改變鼬的終點的。

 

　　腦海中佐助的臉暫時淡去，換成了一個每次看到自己都會瞪眼叫囂做鬼臉的金髮少年。就算他對他的態度不友善，鼬卻不討厭地達羅，反而每次看到他就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好幾次都讓他回憶起當年自己面對佐助逞強的時候，不由自主湧現的淡淡無奈與心頭暖意。

 

　　明明他們一點都不像。

 

　　鼬想起不久前替地達羅療傷時他疼得齜牙裂嘴還強裝倔強應要嗆他，但後來卻擅自領悟一些事情決定「我承認你！」的經過。第一次看到他的藍眼睛閃著如此真誠的光芒，坦率地笑著向他伸出一隻手的模樣，讓鼬看見了他真正的本質。

 

　　多純真的一個男孩。鼬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握住了他的手，明明不像卻又這麼相近的笑臉……

 

　　是本質嗎。原來如此……

 

　　對了，還有一件事。鼬忽然想起來，他還答應了地達羅一件事，但現在還沒做到。唉，又食言了，對佐助，對地達羅……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哥哥呢，佐助以前也老是抱怨我騙人，抱歉。

 

　　抱歉，「弟弟們」。

 

　　抱歉，地達羅，你為我做的我只能心領，不過我很高興你曾對我展現真心的笑容，說我是你的「兄弟」，再見，還有謝謝。

 

　　或許在最後一刻，在我倒下時會想起你的臉，能看著我的弟弟們然後死去，那我也不算不幸吧。

 

　　再等一下下……原諒我吧，佐助，我就來了。但在那之前，我得先完成和「另一個弟弟」的約定。

 

 

　　雨停了。

 

 

　　「地達羅……」培因的手指慢慢收緊，看著手上那封筆跡龍飛鳳舞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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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領──如果你看到這句的話，那表示我已經成為藝術的一部分了吧──啊，你應該親眼看看的，我的終極藝術可是世上最壯觀的崇高美景呢，嗯。

 

　　我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看到這封信，不過那不重要。

 

　　首領，你覺得人是為誰而活呢？我知道喔，不需要一些莫名其妙的大道理，我有屬於自己的答案。那就是「人必須為自己而活」，不是指自私自利，我的意思是，有些人不是會打著「我是為了你這麼做」、「沒有他，我活不下去」之類的藉口做出一堆事來嗎？那根本是胡扯──把應該自己決定的東西強加在別人身上，以為就能減輕自己的負擔了嗎？說到底，幹出些什麼事來還不是憑自身的意志。

 

　　寫了一大堆，其實我是想講，人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我們都為自己而活，嗯。

 

　　首領，這完全是出自我自己的意志，我不想被命運牽著鼻子走，也不是任何人的安排──我不會靜靜等待轉機，我要用雙手炸出一條路來。

 

　　鼬警告過我鳶很怪，看首領你的態度我也覺得他超怪，我看他似乎一直在煽動我去找宇智波佐助的麻煩，開什麼玩笑──他是白癡嗎？早在他煽動我之前，我就已經決定好了。我管他想利用我幹嘛，也不管他達到目的了沒──我還蠻不爽的，叫他去死一死吧渾蛋。

 

　　好吧，既然你看到了這封信……首領，你知道我有很喜歡的人吧──這樣寫出來真的不太好意思啊──我是有想過，如果死了說不定能見到他？但是鼬教訓了我一頓，後來還讓你們花那麼多心思治療我的手，抱歉啦。我現在要很認真的說，我沒有自暴自棄了。我是很認真的戰鬥，很認真的死掉的，希望你們不要感到遺憾或難過，不然我會生氣，嗯！

 

　　我很喜歡曉的大家（除了鳶），能帶著滿滿的感情昇華而去，或許也不賴吧。首領，我的人生沒有後悔，謝謝你讓我放手去做，你老是很疼我啊，除了旦那，我最喜歡你啦，啊，其實鼬對我也不錯，算他一份吧，嗯。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我能為了自己而活，也為自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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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因緊抓著宛如兒子般的小成員留給自己最後的訊息，讀了又讀，說不出話來。連寫信都加上了平日說話習慣的語助詞，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情緒──彷彿當初他是笑著寫下這封信的。

 

　　為了自己而活……嗎？你這任性的孩子。培因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這就是他現在的心情。原來地達羅有察覺到斑的企圖，他並不算是傻傻的被利用，像個棋子一般的死去，這樣就好了……他還保有他的自尊及驕傲。

 

　　直到現在，培因才真正發覺了：地達羅的成長超出他的想像，當年天真的活潑少年已經變得成熟，會說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種話。

 

　　地達羅，你真的長大了，很抱歉我到此刻才明白，身為你的首領，我為你感到驕傲。不過這我行我素的作風還是一樣啊，也不想想其他人的感覺，說什麼「我很認真」就這樣弄出大爆炸消失了。

 

　　「……我果然拿你沒辦法。」培因臉上浮出微微的苦笑，「什麼『除了旦那之外，我最喜歡你』，講這種話，讓我想氣也氣不起來了。」

 

　　雨忍者村的閃電、雷鳴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只剩下綿綿的清涼細雨，就像是天空在靜靜地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