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心房 - 13星期三的信

『巨蟹的钳子伸向第三轨，耀彗越过月银湾，把世界平分成二分之一的夹缝里没有寒冷。』

『信件的字句如同蜂蜜滴落在心上，午后的阳光里我出现了你趴在我身旁和我聊天的幻觉。』

“啊~终于稍微告一段落了真是累死人了，那么大的法阵真亏你们那么快就研究出来了。三百九十二环诶！小紫原你知道我找了多少人来帮忙吗！”

“呐，黄仔，黑仔给赤仔的信在你那吗？”

“嗯，在哦，有三封呢，你想……哦~”

黄濑笑着推了下紫原的翅膀，“还在记恨不让你去TAIKOU城内的事吗？难得小紫原你会‘(╰_╯)；这个样子生气呢，小赤司也发了好大的火，好可怕。”

紫原用尾巴扫掉黄濑抵在眉毛上做犄角的双手，气鼓鼓的用爪子拉过放着粟米条的盘子“赤仔真的太过分了，我会好好变成人的样子的嘛，居然还换了人来吼我。黑仔也是，都没有和我那么频繁的通信，好过分。”

“总归是敏感时期，另外唯一一个会受到小黑子寄来土特产零食的没资格说这话。呦西~我们就从这封信开始好了！咳咳，亲爱的赤司君，祝安好……”

『亲爱的赤司君，祝安好。目前我离开了圣托威亚，已经抵达了阿尔贝加湖。事实上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坐着小船穿过这个完全封闭的淡水湖。

这里是冰川积雪融水汇聚而成的深水湖泊，就我所知是片没有浮游生物的水域，水是一种奇特的带有浅绿的湛蓝，远远看上去就是漂亮的天青色。因为是清晨，所以我站在湖边就能看到还笼着雾气的湖心，那里有许多黑色的巨大珊瑚的影子。

周围很安静，船破开水波的声音、早起的飞禽的啼鸣，还有银白的紧贴着湖面快速游过的鱼群。水底下有许多像是鹿角般乳白色的根系若隐若现，穿破湖面有不少树皮尽褪的乳白色树枝带着森林特有的草木香气。我伸出手去，极轻极轻地点在湖面上，都能摸到那些枝杈——沉睡在水下的森林当初听起来就觉得充满了诗意，果然不虚此行。』

“哇~听起来好美诶，小黑仔描写的好棒，我都想去了呢~”

紫原趴伏在掺着火蜥血捏成的熔砂巢穴里，用魔法操纵着香草味道的泡芙一个一个往嘴巴里跳，“黄仔你手上拿的那是什么？”

“啊，这个啊，是画啦。”黄濑把手上的纸展示给紫原看，“备注上说小黑子参加了当地人的舞会，这是别人画给他的画像。”

紫原睁着几乎和黄濑脑袋一样大的紫眼，竖瞳仔细的看着这张还没他爪子大的画。画面上黑子扶着头上蛋白色的杜鹃花花环，花青色的长衫上仔细用金线描着巨大的白鸟的翅膀和秋令色的花朵，微笑着看着画面外的人。

“黑仔独自走了这么远，从没觉得孤独吗？”

“应该没有吧？”黄濑把画卷好收起来，低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我所知他这一路遇到的人都很友善呢，啊~我都差一点变成反派了。”

“那未来岂不是没有机会让黑仔陪着我呆在这里了……”巨大的紫龙猛的张开翅膀立了起来，从嘴巴里喷出股香草味道的龙息。

“什么啊，和我一起去旅行都不会呆在YOSEN的吧？”

“黄仔你前后态度变化太快很可疑哦，先碾碎你好了。”

“等、等一下啊！”黄濑苦笑不得的架起堵空气墙挡住紫原重重拍下来的爪子。

“小黑子他啊，虽然看上去很弱，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就和他同行了那么一点距离，我就能放心依靠他了哦~”黄濑保持着有点奇怪的姿势，笑的却很柔和。“明明能力有限，可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有困难只要他说可以，就真的从心底里相信可以了。责任啊、承诺啊、约定啊，从来不挂在嘴上，默默的去做，没人理解也不要紧。”

而且啊，从小桃子那里来看，从始至终都是那种有能力夺走别人生命宣扬‘正义’的人，面对陌生、敌意和冷漠却一直抱着珍惜体谅的美好情绪——是天使吧？一定是天使啊。

那些会款待挽留小黑子的人，不全是因为好客慷慨吧~

紫原眨了眨眼，徒然发力。

“哇哇哇！！小紫原你真的要压死我吗！！”“黄仔你笑的好恶心，还是先碾碎吧。”“不要啊救命啊！！！”

“紫原，快住手。”

“呜呜呜！小赤司救命！！”

得救了的黄濑乖乖双手把信袋双手奉上，赤司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都说了你们两个不要随便翻我的东西。”

“对不起！”

赤司叹了口气，走到背对着他的紫龙身边。

“黑子提到过的白肠我买来了哦，海鲜面还热着——”

话音还没落到地上，赤司觉得手里一轻，他就微笑了起来。

“那么我去回信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暂时告一段落了。”

“对了对了小赤司，我收到了战报，格萨克里那家伙怎么回事？晕头了吧居然加那么重的税，不是小赤司你找谁操纵他的脑袋了吧不然不可能这么巧的，哈哈哈？”

“呼。”赤司索性在硫钙池边坐了下来，缓声解释“TOGAKUEN已经和他们那个区域的教会开战了，SEIRIN也是这阵子的事。即将腹背受敌的他们为了避免这种糟糕的情况自然缺钱、急缺，所以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只是他们低估了人的力量。”

“啊对了对了，隶属于他们的三队圣骑士都叛逃到SEIRIN去了哦，这是今天下午刚来的消息。”

“呵……”赤司撑着额头，左眼的金光大盛。“沃莫作为教皇的智识我认同，可他挑选手下的的水平也太差。继TAIKOU地图上的棋子被推倒后，又有一枚即将出局。我估计大辉一时半会还是醒不了，还有凉太，认赌服输哦。”

“嗨……”/“赤仔，为什么这些事一定要让人类自己亲手去做啊？我们直接上不行吗？绕来绕去很麻烦诶。”

“敦，屹立了千年的城可不是说推翻就推翻的，同理也不要小看这么久以来一直积蓄着的信仰的力量啊。”

先是有野心的、有诉求的，接下来战局会越扩越大，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哲也，南边，又快接近冬天了吧？

赤司垂着眼细细的用手指划过信封，像在触摸谁的脸颊。

我很想你。

[黑子……]

[黑子……？]

很久没有感受过的，与水体守护者的共鸣。沉在海水里的黑子下意识的要开口回应，结果被呛了一大口苦涩的海水。

不用呼吸是一回事，说话，这个……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请问你是？]

[我是塞勒涅芙拉，管理着赤道上海域的满月轮。我听诺沐尔芙提过你后，已经在这里等你等了很久了……]

漂亮的女人披着一头浓密深蓝的透黑的卷发骑着海豚停在了黑子身边，她细白的手指紧抓着胸前玉白色的海螺，长长绸摆在水中静止漂浮着，像是巨大的鱼尾。

[诺沐尔芙是……？]

[她是管理TAIKOU城外翡翠湖泊的萌芽。]

……原来，那个人叫诺沐尔芙。再见面的话去道个谢吧……

黑子怔怔地这么想着，被女人强硬又不失温柔的一扯，突然下沉。

[请随我来，我有求于你……]

TOGAKUEN不像黑子想的那样是水下的王城，而是一个岛屿上的国家。

建立在海岭上因火山灰堆积而成的一座山上，每逢涨潮岛屿就会基本被淹没殆尽，只留岛最高点的灰塔。成片的红树林把靠近山顶的平缓浅滩变成了一小簇丛林，从远处看比较像颗插了牙签的壮硕花椰菜，海面下有着赤潮般的红，火烧一样让人以为是大量的红藻在那里繁生，可实际上是海底不断蔓延出去的岩浆映出的纹路。

海面以下的部分围绕着岛屿建有很多圆洞一样的居所，入口被各色的珊瑚和水藻隐蔽着，靠近了才能看到。黑子无声的跟着塞勒涅芙拉顺着陡坡下潜，身边有很多人鱼来来往往。美是美，每一个都有着坚硬锋利的指甲，鳍、尾、手肘关节附近的边缘还有藏着毒腺的绵针，个个都是天生的快攻战士。

就是如此强悍的人鱼，不少被重创到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地步。坚硬轻薄到能忍受数百米高强水压的骨骼森森捅出皮肉，海水中到处都是如蓝烟般弥散开的血液。

[这、这是怎么了？！]

[我的孩子们……这些受到我祝福的孩子们……格萨克里太贪婪，他急于要宝石、要金属矿、要金银，要挟我们高价垄断了售给我们泥土，更不把海族当成智慧的物种！一旦偷偷上岸的人鱼被捕获就会穿了琵琶骨当做宠物一样！]

海水剧烈的翻滚加剧了海岭下炸裂开的岩浆，黑色的颗粒物被从渊底卷着直冲海面而去，掀起了即使在深水处也能感受到的滔天大浪。

[请您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失态了。]她突然惊醒，停下了海浪，可又随即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要买泥土？]

[他们以稀少的珍珠米为食，陆地无法栽种，可这里的酸碱土也无法更好的栽种。更重要的是一旦涨潮我们就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了，只有海沙……看到那边罗网拉着放在海面上的水晶容器了么？那里放的不是别的，正是作物。]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黑子并肩和塞勒涅芙拉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冒着黑烟的休眠火山群，[我……的能力。]

是没办法更好地帮助这片看起来繁华却贫瘠的地方的。

[不，我不是要你加入。] 塞勒涅芙拉侧过身紧紧地抓住黑子的手，美艳的丹凤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盛满了眼泪。[事实上我也没有这个资格。]

[那么……]

黑子的手心被塞进了一串精致的鳞状项链。

[请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你是星的话，一定可以！]

继续往更深的地方下潜，接近跃温层的地方看不到任何光了。黑子举着一颗微弱的亮着光的珍珠，按照塞勒涅芙拉说的那样，在一座休眠火山与海岭夹缝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他把珠子咬在嘴里，在手里攥上了根冰锥，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水道很狭窄曲折，不知道多长，而且和外面都称得上滚烫的水温相比越来越冷，黑子带在胸口的冰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出了耀眼的光。游了很久，在黑子觉得和当初跃入冰湖耗费时间都快差不多的时候，水道终于到头了。

黑子把手里的珠子居高打量着这一方椭圆形的内室，什么都没有，倒是正中间诡异的飘着一把剑。他凑过去，这把剑没有鞘，表面也没有任何锈迹，乌沉沉的没有一点光。就连珠子和冰石散发出的光芒也被它一并吞吃了下去。

[……人？]

黑子伸出手去触了下剑柄的顶端，就在指尖相接的那一刹那，松松挂在左腕上的那串项链慢悠悠地，有了自己意识般的挂在了剑柄上。

这是已经死去的战士们留下的紧贴着心脉的鳞所串成的链。

[我们的神啊。

承诺要保护我们的战神啊。

你到底要沉睡到何时呢。

被困于此地无法逐水而走的我们要等到何时呢。]

蓝色的轻烟缭绕着剑，无数个面孔模糊的人鱼手拉手环绕着，绕着内室轻轻地歌唱着一首悠长的亡曲。

大地开始震颤，黑子看着在不断向下掉落土石的内壁，一咬牙穿过那些亡魂，伸手抓住了剑柄。

海面上突然掀起了汹涌的大浪，所有本来就远离危险火山喷发区域的船只又被使劲的推远了了些。大坪抹了一头一脸的海水，把标示通行商船的旗帜又升的高了些。

“塞勒涅芙拉这是怎么了……”

“！那边！岛塌了！”

海面上仅见的一小片绿意四分五裂后缓缓下沉，休眠火山群此起彼伏的开始了新的喷发，然而这一切被一道从灰塔中笔直升空的青光压了下去。

你从哪里来？要去往何方？

只有人类这种生物才会反复纠结这种问题，从生到死，存活的更为长久的种族则认为是人类愚蠢。

但是，也许……

“喂，你没事吧？”

紧紧闭着眼的黑子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飘在空中，高大的男人抓着他的右手。

“……你是战神？

“啧，对人世有留恋的才不是神。”

一身战甲手执长刀的男人握紧了左手的项链。

“我是将。”

就在这片水域，每五年就会有一大批珠蜉前来繁殖，明明是那么小的生命那时候聚在一起能变成巨大的冉冉上升的烟雾，看起来海水被煮沸了一样。比火山还壮观。它们产完卵就会死去，然后又是一个五年。

这是轮回。

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理智而清醒的活着然后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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