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當我再度睜開眼之後,感覺身體狀況已經恢復許多,不會再覺得自己好像一塊濕棉花一樣沉重,思緒也清晰了許多,讓我鬆了一口氣。
唉,想當初在地球的時候,身體疲勞最少要過一週才能完全恢復,才不可能只睡一晚就好,那時候真的是老了啊!
透過魔法,我聯繫留在阿曼達房內的魔像,確認她這一晚有沒有睡得好,接著起床準備去廚房做早餐。
對了,這裡的人們好像不吃早餐的,卡姆和朵菈是被我照顧才會也養成習慣,但是也不能我們吃、不讓阿曼達吃,那就太奇怪了。
重新換過一套衣裝,原本淺色的斗篷在昨天被路易撕壞了,讓我開始思考今天有沒有穿斗篷的必要。
畢竟今天這趟就是為了要引人注目,應該不用再穿著這種遮人耳目的服裝才對。
想了想,我不帶著斗篷,直接走出房門,前往阿曼達的房間,輕敲她的房門。
「阿曼達,我是艾利法,現在能夠進去嗎?」
本來以為可能要等更久的時間才會有回應,沒想到才問完沒多久,房門就被放置在裡面的魔像打開,讓我能夠進入。
在裡面的阿曼達已經穿上前一晚魔像製作出來的孕婦裝,我依照前世記憶裡的模樣做出設計圖,那是一件藍綠色的連身長裙,領口圓滑露出鎖骨,才不會讓她感到緊繃,雖然設計上這件連身長裙是無袖的,但是我還有另外做一件黑色的綿織貼身小外套,這樣就可以遮住她手臂上的傷口。
嗯,雖然現在傷口大部分都已經復原了就是。
「衣服,還合身嗎?」
既然都已經穿好了,我也就順便問問她的感想。
「很合身,穿起來很舒適,謝謝你。」
她輕輕撥著自己及肩的淺栗色短髮對我道謝,雖然紫紅的雙眼沒有對著我,但是我覺得這已經是不錯的改善了,於是直接把話題轉開。
「沒問題就好,接下來我要去準備早餐,我想你也許不吃早餐,不過如果可以,希望你也來和我們一起用餐。」
看著阿曼達,她側頭稍微思考一會,便從床沿邊站起來。
「那我跟你一起過去廚房吧?」
「你要過來?」
欸……我其實是想等做完之後再找你過來的說。
阿曼達再一次擺出偏頭的姿勢,對我露出微笑,好險我不是男人,這種笑容殺傷力也太強了。
「我不能進廚房嗎?」
你……這位人妻,是想要誘惑我嗎?
不不不不不,你想太多嘍,我沒有這種嗜好。
「……可以,跟我走吧。」
吩咐魔像去做別的事情,我站在門邊對著她伸出手,結果,她居然對著我的手發愣,這是怎樣?在曼拉希爾的人是沒有牽手的習慣嗎?
「這是……什麼意思?」
她看著我問,真的假的,你不知道這個牽手是什麼意思嗎?
「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而且這裡還是你不熟悉的地方,所以我對你伸手,主要是希望你可以扶著我的手,讓我帶著你走過去。」
這樣說完之後,她微微點頭,我還在想是不是有什麼不能牽手的習俗時,她已經把她的左手搭上來,於是我也就順勢帶著她離開房間。
「在曼拉希爾裡,這種牽手的動作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因為放慢腳步的關係,一邊走,我對她問起剛才的疑問。
「不……沒有,為什麼要這樣問?」
欸?居然沒有,所以是我想太多嗎?
「只是感覺你對我的舉動好像有點遲疑,讓我有點擔心是不是在習俗上有什麼冒犯了。」
走在我身旁的女人輕輕笑了起來。
「為什麼要擔心這種事情?就算你做錯什麼事,以你的身手也不需要煩惱曼拉希爾的人民攻擊你吧?」
崁拉姆村的男人全都流氓嗎!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我崇尚尊重與平等,注重這種事很理所當然。」
「是嗎?那麼就告訴你吧!大城市裡是不是這樣我不清楚,但是崁拉姆村是個狩獵部落,村裡的男人們最重視的是你的實力,其次才是禮貌禮節,所以不管做什麼事,他們都是一個原則,先打、再道歉。」
原來真是個流氓村?好吧,難怪哈爾會把保護的責任看得這麼重。
「不過提到牽手……」
我側耳傾聽。
「會對著女士伸出自己的手這件事,只有貴族會這麼做,而且他們只對想要保護一生的女士這麼做,通常而言,那位女士也必須是貴族才行,所以若是一位貴族男性對一位貴族女性伸出他的右手,在曼拉希爾是有著向她求婚的意思存在。」
求個大頭!你是不是想釣我啊!啊?
「……我不是貴族。」
「我也不是貴族,只是個沒人要的婦女喔。」
「不要在這種身份認知上這麼認真。」
「嗯,說的也是呢。」
我被釣到了!
欸!
你不要太過分喔我跟你說,你要是太過分,我就、我就……!煮有夠苦的中藥湯給你喝喔!
實在不知道該回她什麼,我選擇沉默帶著她繼續往廚房走,感覺阿曼達在我旁邊一直竊笑,可是我現在又拿她沒辦法,這段路真是走得倍感煎熬。
幸好,來到廚房見到孩子們之後,阿曼達就沒有再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也沒有說出什麼感覺要坑我的話,讓我算是鬆了口氣。
今天要做的事情是找馬拉其的麻煩,如果可以,我也想見見村長,想看他到底對他的寶貝兒子有什麼打算,否則他的一世英名就會全毀在這個不孝子身上,看在村子裡的村民們一直都很敬重他這點,我不會讓他難過,而且也不好讓這個村子無人管理,一切都得在見到人之後才能做決定。
而且對孩子們而言,馬拉其可以算是他們心中的夢饜,在我要處理這個傢伙之前,也必須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就算我一開始想要利用馬拉其,試看看能不能讓兩個小孩去面對自己的恐懼,但現在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可以慢慢處理的情況了,現在能做的,就是把他們帶在身邊,如果可以達到面對馬拉其時,不會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我想就算是一種改善了吧。
「你知道每天早上,馬拉其大概的行動方向嗎?」
等到大家差不多都吃完之後,我對著阿曼達問道,她稍微想了一下。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如果找不到我,他就會去村子裡的妓院過夜,可能要到中午才會從裡面出來吧。」
過得真是有夠墮落的,我忍不住想翻白眼。
「艾利法,你能夠……連我的妹妹一起保護嗎?」
彷彿忍耐了很久,她終於無法忍下去那樣,抬起頭就問了我這句話。
一開始不提起這件事,是因為她並不信任我吧,因為不知道我到底會做什麼,所以直到發現我真的沒有傷害她的打算之後,就想要連妹妹一起保護起來了。
「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你的父母呢?他們是安全的嗎?」
我的反問讓她微微愣住,好像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搞不好還做好會被我拒絕的心理準備,是說,你的想法還真是悲觀……呃、抱歉,這好像不能怪你。
「如果我們姐妹都在,馬拉其不會為難爸爸……」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我把姐妹倆都帶走,他絕對會找上他們的父親,等會到崁拉姆村之後,最好優先找到村長家,然後再等到今天的主角登場……不對,還要找到阿曼達的父親,這個不算難事,剛才她沒有提到母親,也許不要再說起這部分比較好。
把餐廳的事情交給魔像處理,我和孩子們大略說明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們聽到馬拉其的事情之後,我可以立刻感覺到他們的緊張……
不行,只有在這一點上我不能夠讓步,出發吧!
阿曼達,可以請你不要一起緊張起來好嗎?
一來到崁拉姆村裡的旅館之後,我立刻發動探尋魔法,就跟我初次前往艷陽城那時的魔法一樣,主要是優先掌握馬拉其的所在地,接著便在阿曼達的帶領下,來到村長的家。
雖然在名義上阿曼達是馬拉其的老婆,但是在那棟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只不過是馬拉其隨手抓來的洩慾玩具而已,所以實際上阿曼達在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地位,她和她妹妹的存在,甚至會連裡頭的傭人都會為她們感到同情。
阿曼達在一開始是想帶著我從後門進入,但那就不能構成我今天的主要目地,因此我要求她帶著我們從正門進入,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到來。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見到阿曼達從正門進入,讓現場的傭人們有些意外,但隨後發現我的存在之後,他們便謹慎起來,向我詢問我的來意。
「村長,現在在哪裡?」
我不需要對他們客氣,開口就直問起村長的所在處,但是這些傭人卻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村、村長他……他還沒有回來……」
「我說的村長不是那個未來的村長,我要找的是現任村長,他在哪裡?」
帶頭回答的傭人愣了一下,避開我的視線低下頭。
「村長……現在身體不太舒服,恐怕沒辦法出來見客……」
我轉頭望向阿曼達,她對我聳肩,看來不是她能夠知道的事情。
「他、在、哪、裡?」
沒耐心在這裡繼續跟傭人玩相聲,我加重語氣,讓他知道我的堅持。
傭人被我嚇了一跳,接著就再也說不出半個字,算了,我放棄,問你還不如靠我自己比較快。
我抬手放出探尋魔法,在幾秒鐘之內立刻找到村長的位置,我二話不說,推開傭人便直接往房裡走去。
「小、小姐!守衛!快來人啊!」
聽到傭人的呼喊,我有些意外地望向走在我身旁的阿曼達。
「這個地方有守衛?」
「有,只不過都是馬拉其顧用來的,老實說人品好不到哪裡去。」
「是嗎?有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
才剛說完這句話,走廊的轉角處便走出一位穿著邋塌的持刀男性,那件充滿汙漬的背心看起來就像是沾了各種顏色的酒,彷彿這個人這輩子都不曾換過衣服般,破破爛爛的長褲幾乎穿了等於沒穿,簡直就是套了件內褲就跑出門一樣,讓人感到急度不舒服。
「小妞,擅自跑進來這裡,你可不能怪我對你動粗啊。」
他一邊說,一邊甩了甩那滿是油垢的棕色頭髮,接著把手上那把刀扛在肩上,似乎在動手之前很想要先嚇嚇我們。
「你看起來身材真是不錯,比旁邊那個、嗚呃!」
開口講出來的就沒什麼內容,後半段話也沒有聽的必要了,反正也不會是什麼有營養的內容,在他侮辱人之前就先讓他閉嘴了。
運用類似空氣彈的風魔法直接往他的腹部砸下去,那傢伙便整個人被砸飛,狠狠往牆上撞,接著也沒有能夠說話的能力,我漫步略過他,繼續往村長的房間前進。
探尋魔法的搜索結果讓我提前知道村長房前還有兩個守衛守在那,不過基本而言沒有差別,因為兩個守衛雖然對我們的出現感到驚訝,但是看著阿曼達的眼神中充滿嘲笑與污穢,所以我一句話都沒說,兩發風魔法直接往他們胯下打去,放著兩個廢人直接推門進入房內。
「你……!你……是誰?」
走進房內看見的便是一張樸素但是屬於國王床尺寸的大床靠在房間的左側,能看得出來有個人躺在上面,不過出聲詢問我們的,是位坐在沙發上,神色看起來憔悴,有著一頭灰髮的老婦人。
「他的情況怎麼樣?」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是面色猶豫,顯然不知道該不該和我說明。
「村長?」
沒有受到任何攔阻的阿曼達走到床邊一看,立刻面色嚴厲地望向那老婦人。
「為什麼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卻沒有給他任何醫療藥物?這不是放著等死而已嗎!」
哇,阿曼達居然會這樣面對這個很可能是村長夫人的人……不對,阿曼達是草藥師,在這個村子裡是等同於醫生的角色,所以現在會對人這麼嚴厲,應該是因為她是以醫生的角度去質問夫人的關係。
「要是可以,我也想找你啊!」
我還以為應該會聽到什麼辯解,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回答,這個回答也讓阿曼達不再嚴厲地對她,而是彷彿明白了什麼,接著皺起眉頭。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以說明一下嗎?」
我再度開口,夫人望著我一會,接著就像放棄了繼續隱瞞般,坐回她的沙發椅上。
「那時候,馬拉其已經把村子的改建城鎮計畫完成,也已經找到可以跟他合作的貴族,他把整個村子的規劃交給托爾看過,托爾看到規劃圖之後,立刻反對他的紅燈區規劃,最後兩人大吵一架,也不知道馬拉其對托爾說了什麼,讓托爾氣壞了……我最後只看見馬拉其跑出來叫醫生……」
聽起來是一個爸爸被兒子氣到中風的橋段,我走到床邊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年男人,他的眼神看起來還非常清晰,但身體卻不怎麼能行動,很可能是腦傷之後的神經受損,聽說只要好好復健就可以恢復了,只是馬拉其最後卻選擇把他們關在這個房間裡。
怎麼辦?
如果現在對他說「哈哈哈你看看你。」這句話,村長最後的死因會不會是氣急攻心啊?
「卡姆、朵菈,你們守在外面。」
對孩子們說完後,我再度望向這個叫做托爾的人,對他使用掃描技能。
……嗯?雖然這個掃描結果和我所預測的很像,但是神精受損後長期沒有任何動作造成了肌肉有些僵硬萎縮,而萎縮的肌肉上卻出現些許魔力痕跡,看起來是他身上本來就有的魔力,現在卻纏繞在僵硬的肌肉上,這讓我有點猶豫。
本來的想法是利用輕微電擊刺激神經,然後在運用魔力為他做肌肉按摩,但是現在掃描出我不知道的魔力,反而讓我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我擁有的醫療知識非常片面,而掃描這個技能又是依照我所理解的知識來進行解析,如果我自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掃描也就無法進行分析理解了。
什麼?知識書庫?那個理解程度是有差的,雖然方便卻不能當成估狗來用,做不到即時查到想知道的事情。
傷腦筋……現在的情況來看,村長絕對不會再允許馬拉其繼續胡鬧,如果他決心懲罰他的兒子,那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再怎麼樣都比我擅自對馬拉其動私刑要好得多。
「艾利法,你看出什麼了嗎?」
看著我動也不動,阿曼達出聲問我,我稍微想了一下之後,看著那位老婦人。
「他的情況有些不定因素,介意我稍微進行一些治療嗎?」
婦人瞪大眼,好像我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他現在……還有救嗎?」
欸?你們覺得已經沒救啦?
「我必須嘗試看看才知道有沒有用,只要你們同意。」
說完,我注意到托爾的眼神突然間變得很堅定,彷彿在告訴我,只要有能夠救治的機會,就隨我任意動手。
「拜託你,請你治療托爾!」
欸,連夫人都這麼積極地希望治癒啊,可是我不保證喔?因為我自己也不確定能不能成功,我只是在測試而已喔。
我對夫人點點頭,伸手觸碰托爾的肩膀,先對那些固定在肌肉上的魔力進行解析,確定該怎麼處理之後,開始運用微量電擊刺激他無法運作的神精系統。
大約花費了半小時的時間進行治療,途中也聽到好幾次門外的幾個守衛試圖闖進來的聲音,我的孩子們很盡責地一一制止他們,讓這個室內保持著平靜。
在我的指引下,托爾開始慢慢移動自己的手指到手腕,接著是腳趾與腳腕,最後慢慢地能夠坐起身,接著可以用不那麼清晰的聲音說話。
「真是太感謝你了……!沒想到……沒想到我還有恢復的可能……!」
「這還不算恢復,你還有很多後續的事情得做,不過目前我只做到這個部分,現在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處置馬拉其的胡作非為。」
實在有點懶得聽他道謝,我只想要繼續今天的計畫,所以直接向他問起馬拉其鬧出的各種事件。
而當我這麼問完,托爾的神情便從開心喜悅逐漸轉變為冷靜且謹慎,嗯,畢竟我算是問起整個村子的未來,他不謹慎是不行的。
「抱歉……我想先請問,大人您是……什麼人物?」
看著他,我轉身走了幾步,和他們稍微分開一點距離,接著再度面對他們。
「聽好了,我不是你們人類種裡面那些毫無用處的貴族,我是在平庸人類種之上的舊人類,高等舊人類,諾法拉帝.艾利法!」
眼前那對夫妻在聽到舊人類這個名詞之後雙雙瞪大了眼,當我說出我是高等舊人類時,他們就像下巴脫臼一樣張大了嘴,然後立刻跪在地上,不敢抬起頭看著我。
幸好,如果你們的反應跟阿曼達一樣的話,我就真的是尷尬了。
這時候,那個完全不知道高等舊人類哪裡厲害的阿曼達走到我身旁。
「所以,你其實……」
我轉頭看向她。
「就是個貴族嘛?」
閉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