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翼　第一集　群星閃耀 - 貳章　白面登場之時（小修）

傑森‧布萊克。一個普通至極，沒什麼特色的名字，宛若傑森這種俗氣又普通的市場名，現在根本已經沒什麼人願意取了。

「就讓我把這普通到不行的名字名揚天下吧！」

平板馬車奔向塔薩丘陵，遠處的那座丘陵，一片片綠色的森林中，誰知道在其中的哪裡，正噴灑著紅色的鮮血呢？

於塔薩丘陵南方，坡道上正駐紮著三座營帳。已參戰的人數看來，那營帳的數量遠不足賞金獵人們住，遠遠看去，營地中央有三人正以大石為桌，將地圖攤在其上，在上面指指點點的。

其餘零星的幾人，圍繞著中間三位，那些冒險者們一個個身材魁梧，刀劍不離身，看來都是剽悍的武人，與在那中央的三人明顯呈現對比。

馬車駛向營地中央，這輛車引來幾位冒險者的注意，拔刀就要將兩人攔下。

但只聞咻咻二聲，兩個冒險者手中的刀便被震開，馬車上那人兩箭已然射出，橫持戰弓的銀髮男子，以一種不屑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幾人。

眾人看了駕車的男人和索特爾那頭銀髮，煞時明白兩人是誰，連忙收起兵器，向中央的那三人知會了聲。

馬車停在那大石前，傑森掃視了下三人，道：

「哦，這不是『將軍』拉凡休大人嗎？所以現在現場是你在指揮嗎？」

面前的兩男一女，都搭配著很一貫的色系，紅袍、藍衣、銀甲，傑森所稱呼的那名『將軍』便是那渾身銀甲的黑髮男子。中年的黑髮男子留著落腮鬍，腰間一柄銀色長劍，是個看來粗曠而意志堅定的男子。

「冒險者沒有組織，分開行動反而比合流強得多，敝人不過是分配他們哪些人該去哪裡而已……何況也沒多少人會聽敝人這舊軍官的命令吧？」銀甲男苦笑道。

『將軍』拉凡休‧傑瑞。曾是巴塞羅爾帝國的將軍，似乎是因為一次戰役中弟兄們死得差不多了，為了負責辭退了官位，但追隨他領導的士兵們仍然不少，和他一同成為賞金獵人，由於他有著一般賞金獵人沒有的指揮能力和統率力，很快就在這一界闖出了名號。

「的確如此，我們也不想甩你的指揮呢，誰先捉到那個山怪頭頭，誰就先拿到獎金，不然頂多只有出勤薪水而已，拼了命只賺那些實在不值得。」

「傑森，我們晚了兩天才過來，如果沒拿下山怪的腦袋，連出勤的薪水都拿不到才對。」索特爾在旁糾正道。

「儘管如此，傑瑞先生，我還是希望您能夠告訴我有關目前這座丘陵的情報。」傑森說道。

「呸！你這野蠻人！想要情報自己去收集啊！別老像個乞丐一樣向我們團長乞討！」

拉凡休正要開口，他身後的藍衣青年便怒道，拉凡休連忙攔住他。

「小子住口。」拉凡休細聲道。

「算了吧！德克斯。」紅袍女子也勸道。

「德克斯，你該收斂下你那火暴脾氣了，要知道那可對冰魔法的修練有礙無益的哦。」傑森訕笑道。

聽到這句話的德克斯差點沒破口而出要和他單挑了，多虧紅袍女子拉住他，他才沒有失去理智。

「好說好說，但布萊克先生，要知道賞金獵人間的競爭也是很激烈的，您不清楚，假設您是別人，敝人可能還會告訴您情報，但這次的賞金實在令敝人心癢難耐，敝人不可能將情報告訴一位十分可能成功的人物，請您海涵。」

傑森聽聞此言，先是頓了下，而後露出了個裂嘴的邪笑。

「我們走吧，索特爾，既然人家不願意說，我們也只好走人囉。」

傑森拿起一面圓盾、一柄釘錘，與索特爾一同躍下馬車，走向森林之中，一位看來灰頭土臉的傳令兵，在此與兩人擦身而過。

「布萊克先生！我的手下剛才失禮了，作為賠禮，敝人便送您個情報！傳令兵剛傳來消息，說是森林北側的銀河飛瀑區域已經壓制住，開始在搜索山怪的蹤跡了！」

拉凡休對著緩緩離去的兩人，大喊著。

「我聽你在放屁。」想到那傳令兵的模樣，傑森不禁細聲罵道。

※

「和白面先生所言的一樣，銀河飛瀑的區域已經守住了，所有的敵人均已殲滅。我軍在您的指揮下，已扳回一城！」

森林裡偶爾會有些自然生成的空曠的地方，如同冒險者們有自己的指揮中心，這裡正是哥布林軍團的司令部，但……

說出剛才那句話的是個哥布林沒錯，那句話卻清清楚楚是人類語言，他的身材也與一般哥布林相若，大約半個人身高，也有著尖銳的鼻子和耳朵。與一般地哥布林不同的是，他擁有一身白色的皮膚，不能像一般的綠色哥布林藏身於林中。

令人更為詫異的是，這哥布林對話的對象，竟是一名人類！一名坐在雪白輪椅上的人類！

「不用客氣，扎克爾酋長，我說過了，我是為了救你們而來的。這也得感謝您部族裡的戰士願意理會我這外人的指揮。」

輪椅上的人，發出了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即便白紗遮住了他的容貌，仍掩不住他的那絲笑意。

輪椅人不僅是輪椅是雪白的，他的渾身上下都被白色給包得實實的，臉上那白色面紗遮住了五官，臉不給人瞧見外，還戴了個白色頭盔，把頭髮都給塞了進去。簡直是完全不給人看到任何特徵，無論是髮色、瞳色、甚至連膚色他都遮掩了起來。

白色的大衣披在肩上，沿著輪椅椅背垂下的兩條寬大袖子像極了天使的羽翼，搭配身上那件白色袍子，甚至讓人有種他就是神話中天使的錯覺。

被稱為白面的輪椅人，先是頓了一下，接著道：

「酋長先生，剛才幾乎在同時，傳來了東側的流星河和西南側彗星湖的區域告捷的消息。」

「是！是的。感謝您的協助！」哥布林扎克爾大喜道。

「不用高興得太早，雖然『將軍』拉凡休不過泛泛之輩，已將領來說也只是普通程度而已，但可沒有到愚昧的地步，想必他很快便會有下一步動作了吧。」

「白面先生，恕我直言，我軍佔盡地利，像現在這樣藏身於森林之內繼續固守，對方那些不團結又沒有組織的攻擊根本不堪一擊。」

「酋長先生，你這麼想就不對了，如果對方就是想要我們留在森林內呢？」

「什麼？依您的意思是？」

白面的左手托住了腮幫子，笑了出來，伸出右掌，於其上冒出一顆金色光球。

「所有戰勝的部隊，立刻朝南方敵本陣進軍！速度盡量快點！」白面對光球吼道。

『是的！長官！』光球傳回了這樣的聲音。

「白面先生！你瘋了不成！敵方本陣附近必然佈滿了『將軍』手下的敵軍啊！要知道那些魔法師們一個個都有已一擋百的可怕實力啊！」

「魔法的確是掌握這個時代的主要元素，只要一名功力高深地魔法師，就能擁有壓倒性的戰力，沒有學習魔法，戰鬥力就永遠達不到那一檔次。」

「但是啊，冒險者們全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傢伙，絲毫沒有組織，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說到這裡，白面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又對光球道：

「６號，你在那附近吧！該是你現身的時候了，衝向敵方本陣，把那些滿身銅臭的賞金獵人引開！」

『人類，不要太囂張了，我們可不是效忠於你的！』光球傳回了這樣的聲音。

「不需要你效忠，只需要你用你那被抬價到一百五十萬的腦袋去吸引那些蠢人而已，這也是為了你們的盟友。」

『嘖！』

聽到不屑的話語，白面也只是苦笑了聲：

「那禿頭山怪脾氣還真大啊。」

「白面先生，我錯怪您了，原來您早有準備，才會讓６號先藏身於那裡的。」札克爾笑道。

「別拍馬屁了，冒險者可不全是白癡，不一定都會上鉤的。好了、讓我們回到剛才的話題，如果他就是想讓我們躲在森林內呢？就算並非如此好了，如果你行軍碰上了三隊全滅，其餘軍隊都被拖住的情形，當你陷入了如此窘境，敵人又在森林裡，你會怎麼做呢？」

「白面先生，您的意思該不會是……」

「冒險者最弱的地方是因為他們毫不團結，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最強的地方可能也是在這裡，如果我們不快點阻止他們的話，你的族人們就只有全軍覆沒一途了……。」

「……。」

「援軍還要多久才會到？加快腳步！不要忘記你們跑得比那些戰馬快上多少倍！」

說完這句話，白面不理會錯愕的扎克爾，繼續對著那光球發號司令。

『閉嘴！你這個小不點！』

「你們才閉嘴，難不成要對盟友見死不救嗎？你們這群禿頭佬！」

※

在沒有開闢道路的地方，傑森和索特爾兩人走在稀疏的森林之中，零星還會見到一些茂密的樹叢，一人手持弓箭，另一人左手持盾，右手則是把沾滿鮮血的鋼鐵釘錘。轉個角度看去，兩人所走過的路上，遍佈著哥布林的屍體，數也數不清。

「吶、傑森，如果你是拉凡休，行軍碰上這種窘境你會怎麼辦？」

「窘境？他分明就是要把哥布林逼入森林內，連同我們一把火全燒了一了百了。先前被他指派去進攻的部隊，多半是為了拖住哥布林們而設置的吧？」傑森輕描淡寫有如在講他人的事情一樣。

索特爾當場傻了眼，當場破口大罵：

「靠！你知道那傢伙想害死我們，還自己跳入陷阱，更可惡的還是拖我下水！」

「這就叫做是一百五十萬的誘惑吧？」傑森笑道。

「你直接去死比較快！」

「但是我總覺得銀河飛瀑那裡的進攻失敗似乎也讓他滿訝異的，才會引我們過去幫他牽制住敵軍吧？」

「所以，去嗎？」

「既然知道人家的用意了，我也沒有必要趕著去送死，慢慢搜尋山怪的蹤跡，再慢慢等著森林大火燒起吧？」

「你這渾蛋講得也太輕鬆了吧！」索特爾抱怨了聲，提箭上弦，一箭射出，將一棵樹貫穿，隨即在那之後傳出了哀嚎聲。

這些哥布林都藏了起來，以伏襲路過的冒險者們，正因為如此，這兩位高手才有辦法一個個解決他們，而不因敵方數量面臨窘境。但換做是別人，哪可能在行走與交談之間，同時保持警覺性？就算是閉上嘴巴一直警戒著，也不一定能做得像兩人般漂亮。

「媽的！哪個渾蛋竟敢射本大爺？」樹木後發出一聲怒吼，那句流利的人話讓傑森很是訝異。

「喂！索特爾，你該不會射到哪個冒險家了吧！」

「不！雖然只有一瞬，我確實看到那幾棵樹後藏著一個綠皮膚的生物。」

樹木後的生物暴吼一聲，三棵小樹攔腰而斷，巨大綠影朝傑森直衝而去，一棒槌就要將傑森砸成肉餅！

『看來一百五十萬到手了呢！傑森。』只有傑森聽得到的那聲音再次響起。

只見傑森身形一晃，那棒槌隨即敲了空，但那一擊仍在地上砸出個大洞。

「哦──看來你並不是普通的山怪啊。」

五米高的巨大身軀，攻擊的動作卻不遲緩，與傑森以往碰上的那些山怪截然不同，在那往往是啤酒肚的地方，被取代成了結實的六塊肌。健壯身軀和那粗大的綠色臂膀，即使牠手持的僅是原始人用的棒槌，也令人膽戰心驚。

尖耳朵與大鼻子、綠色的皮膚，讓人有種牠們是放大版哥布林的錯覺，但與哥布林那四頭身的身材不同，山怪這種生物往往是八頭身，與人類更為相近。

索特爾剛才那箭是瞄準哥布林的頭部高度而射出的，貫穿了樹木後，殺傷力自然減小，對於哥布林足以致命的一箭，僅僅在山怪的腿上劃出個小傷口來而已。

「吼！去死吧！」

山怪大吼一聲，棒槌一個橫掃！朝傑森二人揮去！

「該死的！」傑森罵道，人類面對這棒，除了跳起來外別無他法，但棒槌的寬度卻又不是常人的跳躍力所能及的，普通人碰上這種攻擊，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這一擊又掃斷了幾棵樹木，木屑與泥巴隨之揚起。山怪一瞧，卻不見兩人身在何處，煞時感到危機將至，腦袋一撇，卻仍閃不過那土塵中飛來的一箭！

「嗚啊！」山怪痛叫一聲，左眼流出赤紅鮮血，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銀髮飄逸、眼若燦金。在近乎零能見度的情況下還能射中本大爺的眼睛，比傳說中的還……」

「哦哦，『皇遊俠』索特爾比你想像得還要更恐怖嗎？」

傑森的聲音在山怪耳邊響起，讓他又吃一驚，傑森竟坐在他右肩上。

「告訴我，你的腦袋值多少錢？一百五十萬嗎？」

山怪不及將傑森甩下，一錘迎面橫敲，數顆黃牙頓時在空中飛舞！

山怪雖是疼痛無比，反應亦不算慢，身體一個迴旋，就將傑森甩了出去，但此時卻發現索特爾竟立於其棒槌之上，對著他又發一箭！

既已見到對手，山怪便可由姿勢瞬間判斷箭得軌道，染血的左掌一拍，這箭便在半空斷成三截，索特爾反吃一驚，從棒槌躍下，避免像傑森那樣被甩飛。

但他的麻煩尚未結束，此刻便感到右腳跟一陣劇痛，傑森竟朝那裡狠狠砸了下去！

這一錘，讓山怪失去平衡，向後倒下，他無法想像眼前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為什麼就算不懂魔法，也能將他逼到這步田地。

他原以為傑森被那樣甩飛，就算不死也會因傷重無法再戰。但他錯了，傑森對剛才的那下，也只是從容地找了幾個樹，在樹幹間跳來跳去地落到了地面。不僅毫髮未傷，還能跑過來偷打他後腳跟。

在這要疏不疏要密不密地森林中，山怪龐大的體積佔不到半點優勢，樹木們全成了傑森的踏板，讓他能夠閃過最初的攻擊並能安然著地，無意揚起的塵土也成了索特爾偷襲用最佳道具。

「嘖！真是對不起啊，我居然被兩個不懂魔法的人類拖住……不、是快被殺了啊。」山怪忽然自言自語道。

「喔？在和什麼人通訊嗎？雖然是很微弱的魔力，我卻確實感覺到了。」傑森說道。

※

「不可能！」

白面驚訝喊道。

「喂，白面、和６號交戰的傢伙真的不懂魔法嗎？」

此時，除了札克爾之外，白面的身邊又出現了一名青年。

青年有著棕色長髮和英挺俊俏的臉龐，上半身的白色短披風讓他顯得更有魅力，腰間插著兩柄長刀，看來是個雙刀劍師。

「退下、萊因。因為你今早的失禮，我記得我已命令不讓你接近這裡了。」

「白面、你真打算和牠們這些生物合作嗎？除了酋長之外每個都和白癡沒兩樣，這樣的牠們真有合作的價值嗎？」

「閉嘴！萊因，你不清楚現在有個人快死了，你要我因為和你無聊的廢話白白丟失一條人命嗎？」

「『人』命嗎？你對生命一視同仁的有點過份了吧？」

「既然我們已經答應合作，但凡是戰友我們都該視為和我們平等的生命。」

「哼、算了，反正正因如此，我才會放棄帝國的俸祿，投入您的麾下的，白面大人。」萊因苦笑了聲，轉身便走。

「６號、報告狀況，你對上的那兩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個黑袍男和銀髮男，是傑森‧布萊克和那位皇遊俠！』

「可惡。」白面憤怒道。

「那兩個人白面先生知道嗎？」

「搞什麼鬼！你在對里歐城開戰前難不成都沒有事先收集情報嗎？一對一的話還好，但同時和那兩個怪物硬碰根本是不智！」

「呃……這，由於我們是哥布林之身，不可能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打聽情報吧？」

白面頓悟了下，嘖了一聲，隨即轉頭對著掌上的光球說話。

「６號，傷勢如何？」

『沒什麼，只是瞎了一隻眼睛、斷了幾顆牙，右腳跟好像也裂了。剛才在和你及酋長先生對話的時候，我的左手也被廢了而已，還可以戰鬥。』

白面聽言，身軀一震，左掌又冒出一棵光球，對著那光球破口大罵。

「他媽的！你們這群禿頭的到底還要多久才到預定位置？８號！帶上能跑的給我衝！快與６號會合！」擁有天使般氣質的他，當場失態的破口大罵。

『區區一個人類！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

『好了！８號你也別發飆了！去救他要緊，白面，我們預計十分鐘後會到達！趕得上嗎？』

「……。」白面無語。

沉默僅僅一時，白面的語氣變了、明顯感覺到一股哀意：

「６號、你聽到了嗎？援軍是趕不上了。」

『我明白。』

「作戰繼續執行，盡你所能的在他們倆手中逃出，不要妄想前進到達預定位置了，邊製造騷動，邊奔向第二集合地點！讓賞金獵人們都看得到你！將預定的夾擊化為迎擊。」

『……我明白了。』

「原本依造作戰計劃的話，你有百分之七十的生存率，而現在只剩下百分之二。」

『……』

「所以、對不起。」

『謝謝你，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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