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瑩淑緊緊抱著方古遺留的牛皮紙袋,前往飯店的途中,她不斷想像著牛皮紙袋裡有什麼樣的資料,會不會是殺害爸爸兇手的名單?還是政治人物的把柄?爸爸的遺書?企業的政治獻金?
胡思亂想之際,方瑩淑抵達飯店,隨便找個理由趕走陳嫂,方瑩淑拆開牛皮紙袋,出乎意料之外,裡面是幾本方瑩淑名字的存摺和印章,存摺裡的數字是瑩淑想像不到的,還有美國護照和一個英文地址。
就在瑩淑檢查翻找牛皮紙袋的時候,一張小紙片飄下來,瑩淑撿起一看,是方古的遺言。
『瑩淑,妳拿保險箱裡的錢立刻去買機票,到美國的姑姑家,這樣妳才能遠離危險,存摺裡的錢能讓妳舒服的過一輩子了,盡情去做妳想做的事情,爸爸不是一個好人,爸爸也做好會遇到壞事的心理準備,不要去找兇手,唯一只有妳,我希望妳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父字。』
「爸爸……」
不知不覺瑩淑的眼淚沾濕方古的遺言,她連忙抽面紙把眼淚吸乾,有幾個字模糊掉了。
瑩淑好想遠離台灣遠離父親死亡的事實,她拿起電話開始撥號,撥號撥到一半又掛掉。
可是爸爸死的好慘,好慘,就算爸爸做了很多壞事,也不該死的那麼悽慘,雖然她沒親眼看過,不過她偷聽警察談話,她父親整張臉都磨掉了。
不該死的這麼慘……
瑩淑拿起話筒,她的聲音裡透露出一股決心。「喂,劉叔叔嗎?我是瑩淑,有些事情想請教你,方便一起吃個飯嗎?」
吃完了一頓精美昂貴但完全沒有食慾的午餐,瑩淑開口就問和方古交情最好的劉若勇:「劉叔叔,我想替爸爸報仇。」
瑩淑把自己的目的毫無掩飾的說出來,劉若勇瞪大眼看著瑩淑,那種震驚就好像忽然發現坐在他面前從小看到大的天真女孩有著弒殺渴血的一面,但他想到眼前的女孩從小所展現出的求生意志和毅力,這個女孩,堅強的讓人心痛。
「劉叔叔,你知道爸爸的敵人裡面誰最有可能殺爸爸的嗎?」
劉若勇回過神放下手裡的咖啡,心裡五味雜陳,但隨即義正言辭:「瑩淑,追查兇手是警察的工作,雖然妳的身體恢復健康,仍然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以妳的主治醫生的立場,以妳的乾爹的立場,我完、全、反、對妳去追查兇手。」
「可是我……」
劉若勇打斷瑩叔的話,柔聲的說:「瑩淑,我知道方古去世對妳的打擊很大,但是妳也知道妳爸爸為了妳的病花了多少心血,妳爸爸是不會希望妳為他涉險的,他一定希望妳能快樂的活下去。」
「可是……」瑩淑抽抽搭搭的說:「不親手幫爸爸抓到兇手,我不甘心,爸爸他、爸爸他死的好慘。」
瑩淑趴在桌子上大哭,餐廳裡所有的人的關注全都投射在他們兩人身上,劉若勇連忙招來服務生匆忙結帳之後,把瑩淑帶進車裡。
開車繞了半小時之後,瑩淑才止了眼淚,劉若勇遞給瑩淑一杯他剛下車買的檸檬紅茶,瑩淑把用過的面紙揉一揉丟出窗外,狠狠吸了一口檸檬紅茶卻不小心嗆到,連連咳嗽,劉若勇七手八腳的又是遞面紙又是拍背。
經過這一小段插曲,瑩淑傷心的程度略為降低,從嚎啕大哭轉變成啜泣。
對於女人的哭聲,劉若勇煩躁的想狠狠吸上一根菸,不過身旁有個心臟病患者,雖然已經痊癒,不過仍然必須避免,他的左手手指神經質的抽動,忍住拿菸的衝動,他發動引擎,說:「我送妳回去吧,現在住哪裡?」
…………
「別跟我嘔氣,就算妳是身體健康沒有任何毛病的人,我也不會讓妳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如果你不幫我,我自己去查。」
劉若勇正想繼續勸說,埋在後座雜物堆裡的手機響了,劉若勇把車子停在路邊,掏出公事包後拿出手機,簡短且急切的交談之後,劉若勇臉色並不好。
「抱歉,臨時有急診,妳能自己回去嗎?」
心不甘情不願的嗯了一聲,劉叔叔不肯幫忙,陳嫂只是剛來幾個月的管家,應該不太了解爸爸的事情,瑩淑也不清楚除了劉叔叔之外爸爸還有哪些朋友,雖然她知道一些和爸爸同一個政黨的黨員,不過她討厭他們。
只剩下警察一途了,但是她對警察很沒有辦法勒,難道要用受害者家屬的姿態去詢問?
把飯店房卡插入電子鎖裡,門無聲無息開了一條縫,一進門瑩叔聽到從臥室傳來悉悉蘇蘇的聲音。
小偷!
瑩淑隨手拿起一隻花瓶,躡手躡腳緩慢靠近臥室,她誇張的吞下唾沫,再一次覺得心臟不堪負荷。
瑩淑逐漸靠近臥室門口,她看見床單漂亮的花紋,只要一探頭應該就能看見小偷。
然而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差點撞上瑩淑。
「阿!瑩淑,妳回來啦,妳去哪裡?害我擔心死了!」
「陳嫂?」
「妳拿花瓶做什麼?該不會妳以為我是壞人嗎?呵呵。」
瑩淑尷尬的放下花瓶。「我以為是小偷。」
「不怪妳,午餐吃了嗎?」
陳嫂關心的語氣,瑩淑忽然覺得鼻子一酸。「吃過了,陳嫂在我房間做什麼?」
「妳這小鬼,我打電話問妳要不要吃午餐,都沒人接,我怕妳心臟病又發作,我趕快請飯店經理幫我開門,沒想到妳還真的偷跑,剛好看到妳的行李還沒打開,就幫妳整理整理。」
陳嫂把一包用飯店毛巾包好的物體交給瑩淑。「還有,錢不要隨便丟在行李裡面,我幫妳包好了,記得放進保險箱裡阿。」
「嗯。」
陳嫂拍拍瑩淑的手背就離開了,瑩淑隨手把錢塞在飯店附屬的保險箱裡,把浴缸放滿熱水加入溫泉粉,正要好好享受的時候,她走到門口確定都上鎖了上鏈條了才安心泡澡。
瑩淑拉上浴簾,把泡的熱呼呼的毛巾擰乾放在眼睛上,溫泉粉淡淡的香氣混雜在水蒸氣裡,浴室充滿朦朧。
耳膜裡充滿心臟強而有力的跳動聲,動動、動動,這是頭一次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而不需害怕下一刻心臟會忽然停止。
動動、動動,這是一種能讓人自然而然放下心來沉睡的聲音。
動動、動動,好懷念,好像回到母親懷裡。
「誰!」
剎!
瑩淑甩下眼睛上的毛巾,一把拉開浴簾,洗手台上的鏡子裡一模一樣的臉正看著她。
她明明聽到有人在翻東西的聲音,她抽起毛巾胡亂擦乾身體之後,拿起浴袍穿上,她看到飯店準備給客人使用的肥皂洗髮精牙線等全都掉到洗手台下。
怎麼可能!她洗澡之前東西明明好端端的放在洗手台上阿!
咦?
瑩淑發現到浴巾露出來的雪白肌膚上有紅色的痕跡,那裡只有可怕的蜈蚣疤痕,拉開浴袍,瑩淑覺得剛泡的熱呼呼的身體快速地冰冷起來,就算是攸關生死的心臟手術都沒讓她害怕過,眼前詭異的情況讓她一陣顫慄……
兩個手印,紅色的,一左一右,一上一下,貼在手術疤痕上。
抖著手,瑩淑把手貼在紅色手印上,紅色手印大了一點……
瑩淑張著嘴,就像快渴死的魚一樣一張一闔,她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身上會多出兩個手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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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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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那聲音……會在這裡?
在醫院聽到的說話聲從遠至近,慢慢來到浴室門口,瑩淑盯著鏡子裡面的門,脖子一動也不敢動,她一直看著鏡子,彷彿這樣做那聲音就會自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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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門!那個東西在抓門!
「不要~~~~~」瑩淑捂住耳朵,「不是我害祢的,和我沒關係,不要再來找我了,嗚嗚……」
登登,燈閃了兩下隨即熄滅,瑩淑嚇了一跳,失去視覺,四周的動靜變的更清晰了,外面馬路攤販的聲音隱隱約約聽的到,隨著電燈的熄滅,詭異聲音也消失了。
離、離開了嗎?
求救!要趕快求救,她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瑩淑撐著發抖發軟的身體,慢慢轉動門把,唧,門開的聲音嚇了瑩淑一跳,吞吞口水,拉開門……
血肉糢糊、面目全非的臉……
瑩淑兩眼一翻,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