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日落之地 - 第8章水神祭競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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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烏真樓央或者是完顏昭明不同，少年敖登不是草原少年常見的那種仿佛是自然風吹日曬而刻成的粗獷五官，反而比較接近阿巴郭人傳說中精靈祖先的精雕細琢的俊秀，充滿了靈動的英氣；剪裁合宜的雪白勁裝在陽光照射下浮現出精細的金色紋路。

剛剛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打鬥，他的額上還有著細細的汗珠，然而神情依舊是十分輕鬆的：「呵呵，今天早上的賽馬比賽，舍弟多得令弟的照顧了。」提刀，「不過現在，輪到我向你拿這個優勝了。」

烏真樓央淡淡地道：「想要的話，就儘管來拿吧。」

兩個人面對面地站著，卻誰都不動，只是沉默地打量著對方。

場外的喧囂也漸漸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臺上。

紮青髪帶的少年不再大喊大叫，他站直了身子，嘴唇緊抿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的兄長；這時完顏昭明走了過來，叫了一聲：「艾彥。」

他學著他的樣子，眼睛看著臺上：「你想，敖登的勝算有多少呢？」

艾彥咬了下唇，只是道：「阿星不會輸的。」

「我哥也不會。」陰沉沉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兩個人扭頭望去，卻是烏真子楚。

「聽著，小子。」他盯著艾彥說，「今天早上我輸給你是因為我輕敵了；可是我哥和我不同；你哥在他手上占不了便宜的。」

「哦？」艾彥眯起眼，帶著貓一樣的神情，「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臺上的兩個人繼續動也不動地站著，仿佛是從蝶雅楠誕生那一刻起就這樣彼此注視，亙古不變。

除了風吹動兩人的衣袂，臺上的一切好像都是靜止的：靜止的人，靜止的動作，靜止的刀，連時間，仿佛也凝固不前；陽光照射在刀刃上，閃動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擂臺周圍，靜得連稍微粗重一點的呼吸都聽得見。

觀戰臺上，雲恒旭蒼稍稍直了下身子，微微前傾。

彼此注視的眼神中，那兩雙同樣沉黑的眸子，漸漸地，戰意水一般流瀉出來；而滿溢的那一刻，就是戰鬥開始的一刻。

空氣像是繃緊了的弦，只要任何一方有任何輕微的動作，都會馬上斷裂。

突然間，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臺兩邊的人影幾乎同時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沖向前；銀光一閃，兩刀相交發出撞擊的鈍響。

那兩個人的身法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所有人的眼裏只看見一藍一白的殘影。

刀刃簡單地相交以後又倏地分開；烏真樓央往後一跳，刀卻以極其淩厲的氣勢往下一劈；敖登抽刀以極快的手法往對方的刀背砍去，刀刃緊緊貼著精鋼的刀背往下落，發出刺耳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右腳一個旋踢往烏真樓央的面門踢去。

烏真樓央微微向後一仰，剛好那向後的一條落地，堪堪躲開了敖登的攻擊；迴旋帶起的勁風吹動他額前的頭髮。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叫好；艾彥抓緊了握住欄杆的手。

敖登一踢出去見不成，右腳馬上狠狠地踏落在地，在一瞬間站穩，身子順勢往下一蹲，剛好感到烏真樓央的刀在他的頭頂掠起了一陣涼風。左腳順勢一掃，揚起了臺上的沙塵。

烏真樓央眉頭輕輕一皺，下意識地往上一跳；敖登的目的卻原來不是在於用腳將他擊倒，而是接著揚起的沙塵瞬間遮住他的視線，揮刀，轉身，施展出精妙的三連斬，刀從上從左從右幾乎沒有任何時間差地直攻烏真樓央的要害。

舉刀擋住了上面和左面的攻擊，然而敖登的刀實在是太快了，烏真樓央根本來不及擋住右面而來的刀勢。他牙關一咬，卻是直直地往前沖；「撕拉」一聲極其粗嘎的聲音，只覺得右臂一熱，然後有什麼隨著熱度噴射出來；他顧不上看自己的傷勢，舉刀往前一刺。

那迅速渲染開來的血跡讓台下發出了不約而同的驚呼；烏真萬里的臉又陰沉了一分。

沒有料到烏真樓央居然用這麼拼命的招式，敖登上身盡力往後仰，同時急步往後退；他的退勢太急，一樣銀色的物事從他的衣襟滑落出來，被尖銳的刀尖劃到，「鐺」地掉落在地；他有點生氣地雙手握刀使勁從下往上一格，兩刀再次相交發出巨大的響聲。

「阿星！」台下的艾彥看到這危險的情況不禁擔心地喊了一聲。

借著刀勢兩人同時往後跳拉開距離；烏真樓央眉頭微微一皺，幾乎在落地的同時左腳輕輕一蹬再次躍起，藍色身影以快速的身法往前奔去；刀與人在瞬間化為一個影子，如同一柄利刃一樣朝敖登直插而去。

「是『疾風斬』！」完顏昭明大聲道，「一年不見，他的速度又提高了。」

烏真樓央的絕招一出，台下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與驚歎，還有的人不禁為敖登的安全而擔心。

敖登看著對方朝自己沖來；一團藍光中，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見對方臉上因為快速移動而劇烈跳動的每一條肌肉；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躲開，而是徑直迎了上去，身法甚至比烏真樓央快上一倍不止；台下的人只看見白色的人影像是化開了無數個一樣朝藍影奔去，然後相遇，交錯而過。

烏真樓央一擊既出，刀光長長地停留在了空中，然後有一絲停滯；敖登的身影明明還在眼前，人卻已經奔到他背後去了；他能捕捉到的只是對方的殘影。

一擊不成，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只能再次加速，上半身用盡全力往前沖去，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敖登揮刀之前就奔出他的攻擊範圍；無論敖登打算攻擊他的頸、腰、還是背，都沒有可能在這樣快的速度之下砍中。

因為他的上半身由於迸發力量的迅速前俯，已經完全脫離了對方的攻擊範圍。

只是他沒有料到，敖登在頓住身形的同時，刀在半空中由上而下劃出了一個極其完美的弧線，銀光沒有一絲猶豫地往烏真樓央的小腿砍去！

按照這個速度，烏真樓央的雙腿恐怕會被利刃生生地砍斷！

在場所有人都驚叫出聲；烏真萬里猛地站起來，木椅倒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然後一切像被施了靜音魔法一樣，突然安靜了下來，只聽見臺上兩個少年急促的喘氣聲。

敖登的刀，在烏真樓央的膝彎出還有一分的地方，停了下來。

如同煙火被點燃了一樣，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熱烈地爆發出來；幾乎所有人都在為這兩個少年精彩的打鬥而叫好；掌聲與叫好聲久久不絕；連觀戰臺上的祁連聿也站了起來鼓掌。

「啊，那個，對不起，不要緊吧？」比賽一結束，敖登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回了那個會說會鬧的少年。他指指烏真樓央的右手，問。

「沒事，只是劃破了皮而已。」烏真樓央不甚在意地道；他深深看了敖登一眼，「你的刀，真的很厲害。」

敖登靦腆一笑。兩個人的手在空中交握，緊緊的。

在似乎停不下來的喝彩聲中，艾彥一邊叫著一邊翻過柵欄上臺：「阿星阿星，太好了，你贏了！呵呵，我們兄弟倆聯手果然天下無敵啊！」

「就某方面來說，我同意。」完顏昭明也笑嘻嘻地走上台。

「哥，你的手真的沒事嗎？」烏真子楚果然是好弟弟，一上來最關心的就是自家大哥。

「嗯，沒事。」烏真樓央從衣服下擺撕下一塊細長的布條，簡單地包紮起來。

「喂，你不要得意，等明年，明年我們一定贏你們。」看見哥哥沒事，烏真子楚馬上朝艾彥那邊吼了一聲。

艾彥做了個鬼臉：「有本事就儘管來啊！我和阿星隨時等著。」

敖登把艾彥抓過去，使勁蹂躪他的小臉：「你啊，不要隨便替人家下戰書啊！」

看著臺上幾個少年的互動，在場的人都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對了，還不知道你們的正名……」烏真樓央問。

「我是澹台星；他是我的弟弟，澹台青辰。」敖登這麼說道。

烏真樓央有點意外：「原來……你們就是澹台將軍那對雙生公子麼？」

一旁的完顏昭明插話：「是啊是啊，就是澹台將軍那對『很會惹是生非』的『惡作劇雙胞胎』！」

「該死的吉爾格，你給我站住！誰惹是生非啊！」艾彥咆哮道。

「哈哈哈哈！」在場爆發出一陣陣歡快的大笑。

雲恒旭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下觀戰台，撿起剛剛敖登被烏真樓央割斷而掉在擂臺邊的那樣東西。

那是一隻真銀製作的極其精緻的小馬，背面刻著保佑安康的符咒；是阿巴郭人習慣給孩子戴著的長生符。

澹台修雲看他拿著長生符動也不動，不由得喚道：「大台吉……」

雲恒旭蒼回過神來，對他笑笑：「來吧，我們去給我們的小勇士頒發獎賞去。」

淺蒼二十二年，「水神祭」競技比賽，阿巴郭未來的精英們，終於全部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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