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無情 - 第四章　孤立無援的逃避（1）

我好像一直在逃避，

但我在躲著什麼，

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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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著逃避的，

很有可能就是我逃避著不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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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冒險天地打卡換了制服，趁還有十分鐘才開工的空檔，我決定要致電給紀文。

昨晚一夜沒睡好，攤在床上想了很多。我發現自己和紀文的差距愈來愈遠。三五年後，她可能成為廣告界精英，名利雙收。而我呢？若我停留在同一個生活水平，對紀文來說，我是太不思進取了吧？

到了那時候，我們很有可能不可以走在一起了。

我深愛著紀文，但我憑甚麼永遠擁有她？我反問自己，但我也答不出來。

我之所以知道自己真的很珍視她，只因每次吵架，一定是我比她率先說對不起……即使有時候，錯不在我。

決定跟她言歸於好，為了出其不意，我不打她手機，直接打去她公司，想給她一個驚喜。廣告公司接待處的秘書小姐替我接內線，當我期待聽到她的聲音，傳來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老牛聲線，告訴我紀文兩天後才回港。

我打聽之下才知道，她隨著創作部的幾個同事，今早去了廣州跟一個大客戶洽商。

我失望地掛線，紀文並沒告訴我這件事，我什麼也不知道。

就算我倆昨晚不歡而散，她有可能在發脾氣，但她不應該連離開香港也不告訴我一聲啊。

她已推掉我很多約會，我倆見面也愈來愈少了，我處處為她着想，她卻只為她的事業而鋪路，我覺得被忽視、被犧牲了，心裡很難受。

我抱着非常惡劣的心情，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每次當我想獨自發脾氣，來的顧客永遠特別多，當一對又一對的情侶在彩虹池投金幣，表現得甜蜜恩愛，我感到他們都在嘲弄我。

天意愛弄人，尤其是對於運滯的人。下午時分，我遠遠見到賈賀、藍雁和雪漫走進冒險天地門口，我以為三人衝著我來，其實不是。

她們在找換處買了金幣，就去「射水炮」那邊玩，她們應該不知道我在這裡工作，我也不打算讓她們知道。我閃縮的走到74旁邊，背向賈賀三人說：「請給我替更，直至紅、白、藍那三位魔女離開為止，謝謝！」

廿分鐘後，74探頭進員工休息室，告訴我三人已離開了，我才返回彩虹池站崗。滿以為避過驚魂一劫，怎也沒料到，三人突然從門口折返。

我聽見雪漫忿忿不平地說：「剛才只差一點點啦！我要贏到那隻鬆弛熊才甘心咧！」她遠遠指着掛在彩虹池天花板掛著的那隻半個人高的終極大獎熊公仔。

我還想閃避，藍雁雙目已敏銳地盯向我臉上，我心裡一寒，心知避無可避。

賈賀與我打一個照面，一副「為何我和這位大叔老是常相見」的奇怪表情，藍雁卻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掏出一張五百元紙幣交給她：「換金幣。」

「全部？」賈賀的神情一呆。

藍雁不再說話了，只是上下打量著我，我像被獵人用槍口瞄準的獵物，只懂呆呆站着，全身凍結了。

雪漫乍見是我，高興地走過來，隔著遊戲台跟當值的我親切對話：「上次爆樽事件，你有沒有受傷啊？」

我無言地看她，搖搖頭。

她又讚賞：「你女友很漂亮呢！」

我苦笑一下，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賈賀執着幾大袋裝滿金幣的透明膠袋走回來，每人分了幾袋。藍雁對雪漫說：「妳不是說要得特大獎才走嗎？現在開始吧！」

三人開始投擲金幣，擲了十幾枚，連個細獎也沒中，我盡量避開三人目光，只是守著本分，用長棒將沒中獎的金幣掃進彩虹池的圍邊。

然後，有一枚擲中細獎，我反應才慢了半秒，藍雁已一輪臭罵：「你是腦退化，抑或白內障？沒看到我們中獎了嗎？」

我沒說話，板着面孔，蹲下身從獎品箱內取出一隻小小的狗公仔，想遞給三人，才站起身，一枚重甸甸的金幣已打中我眼角。

接着，有數之不盡的金幣，就像雨點般打在我臉上和身上，我不吭聲，舉起雙臂擋護着頭部。但我感到眼角被金幣打穿了，正流著血。

直至我聽到74一聲怒吼，她們才停手。我一睜開眼，只見74怒氣沖沖跑過來，我怕她動粗，連忙做了個請她停下的手勢，壓著聲音說：「這是我和她們之間的事！」

「她們實在太－－」

我被金幣擲得全身劇痛，卻咬緊了牙關，「相信我，我應付得來！」

74握緊了的拳頭慢慢鬆開，用嚴重警告的眼神盯了三人一眼，不情不願退了開去。

我看看賈賀，她面前尚有不少金幣。我用手擦去眼角的血水，微笑着對她說：「請繼續。」

藍雁揚起握金幣的手，賈賀按住了她，對她說：「下一次再玩。」藍雁臉色一變，與賈賀互看僵持兩秒，終於聽了賈賀一次。

「三位不玩了？」我環視著三人，忍耐著說：「那麼，我替妳們總結一下結果。」

最可笑的是，投擲金幣的目標明明是我，卻反彈掉落在彩虹池上。我點算一下，她們總共中了四個細獎，兩個中獎，沒有中特大獎。我按照著結果，把六個公仔交到雪漫手裡。

她頓一下足，孩子氣地說：「我能夠以全部來交換一個特大獎嗎？」

我搖了搖頭。

「你眼角在流血！」雪漫想伸手摸我，我第一時間縮後了。

三人轉身走向大門，走了十幾呎，我從背後喊：

「賈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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