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晴暖如春。
早自習不論炎寒總讓人昏昏欲睡，更何況是這種天氣。溫暖的陽光透過被擦得光潔的玻璃窗，灑落坐在寧蘭左側的男同學身上。
不同於教室中趁機打盹補眠的同學，他相當自律，專注地看著桌面擺放的歷史期刊，時不時停頓下來思索上面的內容。一旁是整潔的筆記本，本子上沒有花里胡哨的裝飾，只有工工整整的文字。手中執著一支墨色帶金圈鋼筆，以強勁的力道落在紙上，不少筆跡都透過紙面，還好紙張的品質不錯，那些筆劃才沒印到下一頁去。
聽說練過不少年的書法呢。
他叫程脩，是他們學校的榜首，同時也是校草。他本來可以讀更好的學校，在考試時拿了近乎滿分的成績，卻為了陪他的雙胞胎妹妹，選擇了這一間分數不上不下的高中。
他課業好，長得也好看。溫潤如玉的容顏配上格外加分的儒雅書卷氣質，寧蘭常常覺得他應該去電視上當明星才對。
其實她對他也並非愛慕，不像那些爭先恐後地想做他女朋友的同學們對他保持著好感。只是有時候覺得做題做得累了，就會轉頭欣賞一下。
都坐在隔壁了，還不趁機養一下眼？
興許是她發呆的時間過於漫長，程脩即使刻意地忽視，也不免覺得奇怪。
他轉過頭來，怕打擾到其他同學，便壓低嗓音問道：「哪道題不會做嗎？」眼神瞥向了寧蘭書桌上未完成的數學題本。
程脩不僅是成績好、長得好，為人也不錯，對誰都是面帶笑容、客客氣氣的。他時常主動地替寧蘭講題，即使一道題講三遍她還聽不明白，也從未有過不耐煩。
被他提醒，寧蘭才想起來自己似乎看得太久了，紅著臉道歉。視線轉回到題本上，想從本子上找一題最難的題目詢問來解除尷尬，卻發現她除了最開始的兩道基礎題，竟然就沒有一題算出來的。
拿這個題本給別人看也太丟臉了！
寧蘭偏科十分嚴重，數學絕對是她這一輩子最仇視的科目。從國小的乘法開始她就在七、八十分的分數線徘徊，到國中後更是次次考試都吊車尾。上了高中，難度提升後就更難受了。
她用手摀住書本，試圖掩蓋上面慘不忍睹的字跡，難為情地笑了笑：「沒、沒事……」
程脩察覺到了她的不好意思，也沒有仗著自己的優秀嘲笑她，只是從抽屜中抽出自己的題本遞給寧蘭，莞爾一笑：「步驟我都寫好了，妳看看吧。」
「謝謝！程脩你人也太好了！真是幫了我個大忙。」等一下第一堂數學課老師要抽查作業……她要是還維持在這個進度，一定會捱罵的。
程脩笑了笑沒有接話，繼續他的閱讀。
寧蘭打開書本，書頁與十分乾淨，她已凹折得亂七八糟的不同。若不是上面那端端正正的字跡，她都覺得這書是新的了。
隨手往後一翻，寧蘭才驚覺他整本都寫完了，甚至還包含了後面課程尚未教到的部分。每一道題都很仔細地寫了詳細步驟、畫了輔助線，簡直比被撕走的標準答案還完整。在一些繁複的題目上，竟然還表示出這麽運算的理由。
哇，真不虧是學霸……好認真呀……
這不是她第一次跟程脩借書，寧蘭發現只要是理科的題目，程脩都是這麼寫的。至於文科，寧蘭悄悄瞄過幾次，基本上都只寫了答案而已，也沒在題目上畫什麼重點。
不過她本身的文科就頗為出色，不需要借他的書來讀。倒是在她右手邊的女同學程莯，也就是他雙胞胎妹妹的卷子上看過幾次程脩留的詳註。
大概是因為文科每題都寫解答太浪費時間了吧？寧蘭這樣想著。
有了程脩的幫助，寧蘭解題順暢了不少。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一眨眼就聽到下課的鐘聲響起。
她做完最後一道題，長呼一口氣的同時蓋上了書本。總算是趕上了。
「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找我。」程脩目光溫柔，聽著她道謝，一邊接過題本。
「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在。」
……誰？
在程脩說完那句話的同時，她似乎又聽見了另一道聲音。溫和的嗓音和程脩極為相似，但卻又不是從程脩的方向傳來，更像是……在腦內響起一樣？
寧蘭左右張望了下，同班同學們各自嘻笑打鬧或是和方才的她一樣在和題本奮鬥，沒發現什麼異樣，便沒放在心上。隨後她望著他桌上的歷史期刊，好奇地問：「你很喜歡歷史嗎？好像常常看到你在看這些書。」
每次自習程脩都是在看歷史類的書籍，就算是考試前大家在臨時抱佛腳或加深記憶的時候也不例外。
「嗯，以後我想做歷史學家。」
「哇！歷史學家，好厲害喔！」寧蘭由衷的發出讚嘆。她都還沒想好以後要做什麼，目前最大的夢想……大概就是做一條鹹魚吧。
那種不用工作也有錢花的鹹魚。
聞言，程脩本想回答些什麼，話題卻被一旁插進來的程莯打斷。
若說程脩是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那程莯便是嬌柔可愛的小家碧玉。
小巧的嘴巴、水靈靈的大眼睛，配上齊劉海及過肩的軟髮，一看就讓人充滿保護慾。她的個性善良又天真爛漫，是寧蘭最好的朋友。
說起來，寧蘭坐的位子確實是讓班上不少同學妒嫉。
教室倒數第二排的位子，她被夾在程家兄妹中間。左側是校草程脩，右側是校草的妹妹程莯。
而她身後坐著另一位校草魏祈方，左後方是班花許書綿，右後方是田徑隊主力班宥凱。
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六個人的友情，有些人本就認識，但也算是從相鄰的座位逐漸衍生成一個小圈圈。
程莯和寧蘭一樣偏科，方向卻截然不同。她的數學成績是班上名列前茅的，那題本她在老師教課的時候就一邊寫完了。也是因為如此，剛剛她趴在桌上休息，寧蘭才沒好意思打擾她。
剛睡醒還睡眼朦朧的她，準備去廁所洗把臉，便找寧蘭一起：「蘭蘭，一起去廁所嗎？」
「啊、好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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