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開膛手 - 第三章、智蟲

雜草窸窸窣窣，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通報闖入者的位置。樹木皺褶扭曲，像是一張張扭曲的怪誕笑臉，在嘲笑陳安的狼狽。森林每一寸都充滿敵意，草葉冰冷地滑過腳踝，試圖將他絆倒，風聲嘶咻地怒吼，讓他連移動腳步都格外賣力。

若有似無的鐵銹味刺激著陳安的嗅覺，創口處鮮血不停從指縫淌出，滴落壓塌沿路經過的雜草。

他不敢停下腳步，只能邁動逐漸麻木的雙腿繼續逃跑。

陳安咬破舌尖，利用疼痛來保持清醒。紅心皇后割破的傷口不停淌血，本來只是淺淺的血痕，如今卻像是被利刃切開一般，傷口邊緣隱隱泛起腥紅色的霧氣，彷彿在阻礙傷口的復原與血液的自然凝結。

陳安咬牙，盡力忽略那股從傷口處傳來的熱辣麻癢。摀住創口的手掌閃過藍光，試圖凍結傷口減緩失血的舉動再次失敗。加上環境的阻礙讓他心生不快，目光掃向四周，找不到一處可以片刻休息的地方。

他眯起眼，努力翻閱傑克的幼年記憶，那時候在「傑克與仙豆」裡看見「上一個循環的自己」是否有這麼狼狽？

「難道，有什麼改變了？」他低聲自語。

記憶中，當時的陳安雖然渾身血腥味，卻是神采奕奕，還哼著歌清洗斧頭，顯然不是受過嚴重創傷的模樣。

失血過多的陳安眼前一陣發黑，即使拼命甩頭也無法抗拒的虛弱感襲來。他搖搖晃晃地走向不遠處的大樹，想靠在上面稍作休息。

忽然，異物移動造成的響聲從樹冠間傳來。

陳安抬頭，只見一隻巨大的毛毛蟲從茂密的枝葉中探下腦袋，烏溜溜的眼珠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傑克，你的氣味如此甜美，不打算掩蓋嗎？」智蟲的聲音低沉而悠長，伸出其中一隻手指向沿路的血跡道。

陳安不動聲色地後退。

「難道……你不害怕被發現？」

智蟲將碩大的腦袋探到陳安身前，同時吐出一團濃稠的煙霧，煙霧迅速瀰漫。陳安迅速退後數步，直到離開水煙瀰漫的範圍才開口。

「聰明的智蟲，應該知道跟隨誰最明智。」陳安冷靜地開口，試圖穩住局面。

「傑克，你從不留活口。」

「沒有滿意的追隨者，這不是我的問題。」陳安攤手，滿臉無奈。

智蟲慢條斯理地說：「傑克，看看你……我只需要困住你，等其他人趕到，你就無路可逃，而我……不需要冒任何風險。」

「是嗎？你應該知道，我有不少手段，隨時可以帶你一起上路。」他刻意放慢語速，讓威脅顯得更真實。

智蟲用菸斗輕輕敲著腦袋，眼珠微微轉動，似乎正在衡量風險。

陳安趁機繼續說：「做個交易吧。你只需要回到蘑菇上睡一覺。我會讓這個故事只剩下你和愛麗絲，這樣她就不得不永遠倚仗於你。」

智蟲不置可否，只是又吐出一口煙霧，藏身迷濛中，語氣曖昧：「這可不是什麼好處，我只想安穩地睡午覺。」

陳安眼中閃過一抹紅芒，邪惡之種蠢蠢欲動。

他低聲警告：「別想拖延時間，即使其他人趕到，我也會先殺了你。」

智蟲沉默片刻，終於決定妥協：「霧太濃，什麼都看不清，我還是回去睡覺吧。」

牠緩緩縮回樹冠，消失在枝葉間。

陳安嘴角閃過一抹笑意，但隨即皺緊眉頭，發出一聲悶哼，身軀搖晃著倒向大樹，嘴裡呢喃：「蠢貨，終於走了。只要休息幾秒，我就能復原……」

就在此刻，智蟲無聲無息地從陳安背後探出腦袋，眼珠子裡滿是暴虐和得逞的快意，張開血盆大口，猙獰的獠牙直逼陳安的頸項。

陳安卻猛地轉過身，眼中閃爍詭異的紅芒，嘴角掛著致命的笑容。

「沒想到你這麼迫不及待想成為我的一部份。」

冰霜之力瞬間爆發，智蟲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凍成一尊晶瑩的冰雕。

陳安舉起右手，穿透智蟲的腦袋，開始吞噬。他的手臂如管道般汲取智蟲的力量，氣色迅速恢復，眼中流露出滿足與享受的神情，彷彿在品嘗一場盛宴。

直到空中剩下乾扁的蟲蛻，隨風飄搖。

陳安冷笑：「嘿，智蟲？真是好騙。」

原來陳安刻意告訴智蟲自己有和牠同歸於盡的能力，是要讓智蟲改變作戰方針，轉而採取暗殺或跟蹤。否則智蟲如果只是倚靠迷霧困住陳安，坐等其他角色前來支援，他確實無能為力。

陳安相信，智蟲不會放棄殺死自己。所以什麼遊說、利誘都沒用，但聰明的智蟲最大的弱點同樣是牠的智慧。於是他故意擺出色厲內荏的模樣，誘導智蟲的判斷，並使其逐漸自信，而最後的呢喃，更是要讓智蟲相信機不可失，如果不趕快出手，陳安會完全恢復。

幸好智蟲願意配合表演，否則原地演上一齣，最後沒人捧場的話，陳安自己還得悻然爬起，想想都讓人臉上發燙。

他站直身體，目光投向森林深處，若有所思：「上一個循環裡的我也是這樣破局的嗎？」

陳安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接下來試試看，能不能連愛麗絲一起殺死。循環只是沒得到她的選擇，如果能得到愛麗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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