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鎖 - 第三章：沒有價值

江亭之下課後，看了眼手上的錶，又打開手機確認課表，就去牽車兼職家教了。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uTrtYW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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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 S 市難得沒有下雨，而是天氣晴朗，讓江亭之有些沉悶的心在被微風灑過的那一刻感到一絲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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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深不久前，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江亭之牽著他的破單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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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這樣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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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盯著江亭之的動向，默默像個跟蹤狂一般在江亭之注意不到的黑暗角落，像一隻埋伏的受傷野獸般紅眼，卻又什麼也做不到，只能光看著獵物走遠，渾身餓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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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深知這樣的自己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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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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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出身豪門大宅，他的教養自是極好，如果說江亭之是溫良恭謙，那他就是矜貴的斯文貴公子又知書達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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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只是外表冷漠，但談起事來從不馬虎，也從來不會任意開人玩笑，與人交際的距離總是掌握的恰到好處，與江亭之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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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江亭之比起顧深會笑些，脾氣又溫和，所以論人緣他比顧深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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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令人可恥的行為，如果是以前的顧深，他肯定做不來，甚至會不屑嗤笑。但另一方面顧深實在是忍不住，他又一面內心暗自較勁自己的極端，嘲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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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你怎麼那麼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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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被甩的那個，你都過成那樣了，甩了你的前任卻過得生活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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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重遇江亭之，顧深就會不斷回想從前高中相戀的那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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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說來，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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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交往後，不只是顧深的課業，他連顧深的衣食住行都會仔細端詳，很像照顧弟弟的鄰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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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顧深在顧家有管家、幫傭，甚至是營養師，但因為顧母實在是對顧深太過嚴格了，所以顧深高中時食慾並不好，不怎麼喜歡吃家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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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身形總有些過於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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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知道，就會親自下廚給顧少爺補身子，做些不但有營養又美味的家常菜，令那時的顧深氣色都逐漸好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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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雖然會板著臉讓顧深乖乖唸書，但是其餘時間幾乎都對顧深百依百順。顧深那時對外，如帶著面具一般，總是克己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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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江亭之面前，他可以肆意撒嬌，少年人的脾性總是來得衝，吻至情到處，江亭之雖然會紅著臉咬牙，覺得羞恥又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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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江亭之很抗拒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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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耐不過顧深的軟磨硬泡，就會甘願被小一歲的男朋友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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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也是男人，江亭之面對著少年顧深又是照顧者的角色居多，所以要他被壓著做，用著那難以言說的地方去做愛，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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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不是會看臉蛋挑對象的人，對於性需求也極其平淡，結果縱容的後果是顧深這個小伙子開葷後，更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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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單親家庭影響的關係，讓江亭之有著近乎執著的責任心，一旦他開始認真對待一段關係，他就會盡到他所能的給對方他所有能給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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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心而論，江亭之的作為幾乎是個完美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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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對於什麼都應有盡有的顧家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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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沒有那個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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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十七歲那年不懂這個道理，他只認為金錢是個身外之物，只要兩人安安穩穩一起上了 A 大，甚至讓江亭之進了顧家企業工作，還有什麼不能克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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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視金錢為糞土的顧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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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根本沒有思慮過，江亭之差點因為沒錢，就要在十八歲那年失去了他唯一的親人，他最珍愛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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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亭之甚至無法向顧深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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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他們是戀人，要為他們的關係負責任，所以以江亭之的自尊心，他更不可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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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顧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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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年少情人卻離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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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從家教的學生家裡出來時，習慣性拿出黑傘撐開，而後方的腳步聲咚咚咚的響起，江亭之還沒回過頭，就感覺到有個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往他手裡放了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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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愣住，隨之扭過頭，就見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孩綁著辮子，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看著他笑，江亭之哭笑不得，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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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很識趣的立即放開江亭之，她臉頰紅著，天真笑起來時還有個小酒窩，她說道：「老師要記得吃，這樣才會開心起來！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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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道：「我哪裡看起來不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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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歪了下頭，「因為老師今天講課的時候⋯⋯」還沒說完，她就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角，又說道：「總是在摸自己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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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茫然了一瞬，「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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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沒注意過麼？您煩躁時，就會摸著痣出神，雖然老師一直笑著，我也不確定老師是不是真的難過，但是我看得出來老師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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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觀察細膩，加之江亭之講課時實在是溫和又耐心的不像話，要說她這年紀的女孩子，如果遇到江亭之這樣好看又處處體貼的男人真沒有一點情愫的心思，那恐怕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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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喜歡或欣賞的人，不多注意細節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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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嘆了口氣，也不打算解釋什麼，只是摸了摸女孩的頭，笑道：「謝謝小何，不過老師真的沒事，妳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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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被摸得又紅了臉，她手足無措道：「那⋯那老師要一直開心哦！不然小何要生老師的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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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純真的話語，令江亭之掛著的微笑下有著一絲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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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被戳破了難過，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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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他再也沒有年少時義無反顧奔赴的勇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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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情況並不同，但一如當年，他被顧深看出來他的不開心，除了震撼外，還有著無限的希冀，渴望擁抱與獨一獨二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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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卻成為了倒刺般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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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只回應了一聲：「好。」便真正邁出腳步離去。其實江亭之本人是有些存款的，他不停當家教與兼職除了為了生活以外，還做了創業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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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裡，只覺得江亭之刻苦，為了還債不惜把 24 小時當成好幾天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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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將他老舊的手機掏出來後，確認了下公車時間，等會兒他還得去咖啡廳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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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變故徒生，就在江亭之要上公車之際，突然間，他的身子被人狠狠一拉，接著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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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畢竟個子高又是男人，他迅速反應過來，抓住了門框，穩穩扶住自己。他扭頭，只見將江亭之拉住的是一位明顯神智不清的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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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似乎錯認江亭之為自己的孫子，他淋著雨嘴裡不停念叨著：「乖孫啊⋯⋯爺爺錯了，跟爺爺回家吧！都是爺爺的錯⋯別跟爺爺置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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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司機見狀錯愕了會兒，向被老翁糾纏江亭之擔憂問：「要幫您報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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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看了眼老翁的雙眼都浮起淚花了，思慮了下，終究於心不忍的他當下對司機搖了搖頭，溫聲道：「抱歉了司機大哥，我不搭了，我先將這位老先生送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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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公車開遠，江亭之這才安撫著老翁的情緒，耐心問道：「您知道您家在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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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淚流滿面，抓著江亭之的手越來越緊，江亭之不經意間疼得皺了下眉，老翁還是不斷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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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孫⋯⋯爺爺終於找到你了⋯都是爺爺的錯，當年把你弄丟了⋯跟爺爺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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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只好溫和道：「好，爺爺，我跟您回家，您還記得您家在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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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聞言，一下子露出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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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內心暗叫不好，悄悄嘆了口氣，心想只能報警求助了。畢竟這一看就知道老人家根本就不記得回家的路，指不定還是偷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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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公車站下，竄出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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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亭之剛要打出的報警電話還沒出去，就被人伸出手按下，他抬眸就撞見一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桃花眼充滿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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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人喘著粗氣，低頭雙手扶著膝蓋，開口道：「不必了⋯⋯我就是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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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江亭之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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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顧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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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爺爺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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