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鎖 - 第二章：成為他的枷鎖

江亭之脫單的消息在宿舍里反響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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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擦著頭髮絲走出浴室後，陳柏才激動地上前問道：「亭哥你行行好，到底誰呀？哪個科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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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抿抿唇，「今天剛談的，不是一個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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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州也驚訝地睜大眼，說道：「你不是說現在沒心思談戀愛麼？怎麼突然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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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雖待人處世溫和有禮，卻也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他身子高又挺拔修長，雖說長相不是令人驚艷的類型，卻乾乾淨淨又氣質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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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前江亭之也被幾個女生告白過，但都被一一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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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確實沒有任何談對象的意願。在他看來，經過高中那一段失敗的戀情後，他又窮又只是一個暫時沒學歷的大學生，還晚其他學生兩年念書，等出社會他都24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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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不只麻煩，還耽誤人家，豈不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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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現在當著室友們前面撒謊，他也有些心裡過意不去，不過他臉上倒是沒有動靜，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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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就是順其自然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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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州家境不錯，身邊也有些鶯鶯燕燕，但比起A城那些公子哥們他玩得不算花，因此他本能皺了皺眉頭，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裡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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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亭之是非常低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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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為何江亭之重讀兩年才參加大學考試的原因也不明所以，更不知其實江亭之本人就是A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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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藏得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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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宿舍里的人雖然都叫著他「亭哥」，卻真正談起江亭之本人時，卻會發現說不上幾句關於江亭之本人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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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又說了句：「你們別把這事說出去，我不想讓對方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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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實在是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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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柏那幾人如此八卦，可能就撇除李軒澤那廝有些許良心還在，又或是扭頭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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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叫陳柏跟喬州這兩人把這事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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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天方夜譚。

於是在S大美術系助教有對象這事兒，很快便傳遍整個S大。江亭之之所以在S大有點名氣，是因為他不但是個重讀兩年才考上大學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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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才剛上大一就又很快的跳級成大二學生，成為助教。而成為助教是必須有一定的專業院校門檻畢業才有資格當上助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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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年齡尚淺，也不知是如何受到美術系的教授們那般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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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許多學生都在暗自猜測江亭之是不是曾是個富二代，只是前兩年出國深造了，後來家道中落又不得已回國上了S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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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江亭之沒錢的事，人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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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一身白T加牛仔褲，總共衣服就那幾件從沒出現新的，而每日騎單車、坐公車，凡事能省便是省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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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手機還是好幾年前的款式，連指紋解鎖也沒有，只能靠簡單的畫圖型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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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江亭之倒是沒在意那些外頭的流言蜚語，該吃吃喝喝，每日幫著教授做做學術研究跟日常美術課程，兼職更是沒有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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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像是個沒事人一般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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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生活行程安排的妥妥當當，彷彿就算顧深就在和他在同一所大學、同個年級，甚至好幾年前他們曾有過一段刻骨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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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今不同往日，他江亭之再也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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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顧深這前男友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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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去私人醫院領了藥，他沈默聽著他的心理醫生的勸解，卻也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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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抬眸，桃花眸不復往日的冷漠，而是痛苦泛著紅血絲，啞著聲道：「之之他⋯⋯真的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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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的心理醫生林殊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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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摘下眼鏡，低身將雙手覆上雙眼，不斷地深呼吸，「早知道他喜歡的是女孩子，我就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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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林殊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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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聽我說，你們過往的這件戀情或許誰都有犯下錯誤的時候，但你們的分手並不全是你的錯，既然他當初選擇和你在一起，那表示他也有喜歡過你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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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懷疑和偏執是個枷鎖，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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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性取向從不是你該自責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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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任何權利去愛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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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值得被愛。」

但顧深想說，可我只想被江亭之一個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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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誰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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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要江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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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寧可被江亭之禁錮，成為他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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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回到公寓又是深夜，他吃了藥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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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夢見江亭之答應與他交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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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很特別，江亭之似乎遇到了不太好的事，今日輔導他作業時總是心不在焉，那一向溫和的人，好似被一層薄薄的冰霜覆蓋，連開口的語氣都是冷漠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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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這幾題被我勾上的，都全做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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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低頭，乖乖答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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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偷偷抬頭看他一眼，就見江亭之右眼角下的淚痣在窗外夕陽下映著，加之垂下的眼睫，那眼神空洞無比，竟令人讀出一絲悲傷哀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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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鬼使神差的伸手，就輕輕撫上那誘人的淚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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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被那只隻冰涼的手刺得渾身一顫，他扭頭回神，還沒帶著不滿問出口：「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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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被顧深搶先一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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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在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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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一愣，他一貫是個冷靜的人，但這時聽到這話還是不免的心臟猛烈跳了一下，他唇瓣張了張，良久才擠出一絲苦笑，道：「沒有，只是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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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的顧深喚江亭之有好多種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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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學長」、「老師」，後來是「亭哥」、「亭哥哥」、「哥哥」，後來過分一點還叫他「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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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眨了下眼，十七歲少年深沈的嗓音卻喪氣回道：「哥哥還是喜歡將我當孩子，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但我卻知道哥哥在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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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亭哥哥在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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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的那個哥哥⋯他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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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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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江亭之的臉是僵住且無比震撼的，平日裡完美的面具似乎出現了裂痕，他承認他是動搖的，他一直都很清楚顧深的心思，卻會一直找辦法回避顧深的暗示，甚至是明目張膽的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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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卻忽然更加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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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渴望這世間有個人能夠理解他的苦難，能夠愛他，哪怕只是一丁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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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世上唯一愛他的人，只有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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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母親此刻卻躺在病床上。為了不讓他摯愛的家人擔憂，江亭之只好將所有的苦都拚命咽下，一路走來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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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有個比他小一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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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他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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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無法回應這份過於沈重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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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你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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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夠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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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理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喜歡上這個少年。

但在對上顧深那深邃，只倒映出自己慌張身影的雙眸時，終於，江亭之開口了。

他抖著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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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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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倏地站起身來，他無視著課桌上的散落的卷子，在空蕩教室裡，一條腿跪上桌子，拉起毫無防備的江亭之的制服領口，笨拙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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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吻實在是莽撞又疼，因為兩人撞上牙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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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鏽味在兩人嘴裡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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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儘管如此，江亭之仍然心底深處感到一股無名又莫名陌生的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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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任由顧深在他薄唇上廝磨，少年人沒有什麼技巧，只會舔舔親親，直到江亭之嘴巴附近都黏糊糊是顧深的口水，江亭之才受不了的推開他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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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親上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自然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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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子激動又抱住江亭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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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這輩子你都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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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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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愛意總是熱烈又卑微，不敢說硬氣的話，只敢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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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之，好不好⋯⋯？

江亭之最後回答他了什麼，顧深在夢里已經記不清了，他只知道他的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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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成為別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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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食言了。」

作者的話：深深太好騙了。

至於更新時間，我會盡量每天更，不過也有可能會拖延一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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