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與妖狐上卷 - 第十五章新的生活(3)

「鬆懈了！再來一次！」

「是！」楓大聲回應。

大約從兩個禮拜前開始，影被神樂指派為楓的武術老師，負責指導楓學會一些基本的防身術、使用武器時的攻擊和防禦方式。

既然身處於妖怪的世界之中，這種程度的能力必須擁有。

至於為什麼是請影來幫忙，而不是神樂親自指導呢？

除開神樂非常忙碌的原因之外，影是妖狐族公認的三大強者之一，由他來協助當然是最佳選擇。

第一位強者自然是妖力最為強大的旭，第二位則是能將妖力運用自如的神樂。第三位便是擅長使用武器的影。

單論不使用妖力輔助，純靠武器跟體術來進行戰鬥的話，連神樂都沒把握贏得了影。

「這邊動作不夠俐落，再一次！」

「是！」

與平時優雅的樣子不同，影在教導楓時的態度，妥妥就是一位斯巴達教師，不容許動作有絲毫偏差，要做到完美才能休息。

多虧如此嚴格的訓練，被影評斷「很有天賦」的楓才能很快學會了大部分的技巧，只差在力道不足。

「好，休息一下吧。」

影撩起自己長到遮住半個右眼的瀏海，用手帕擦乾額頭上的汗。

早已體力不支的楓毫不在乎形象地坐在地上喘氣，同時好奇地盯著影的臉看。想著明明是不輸給神樂的俊俏長相，為什麼要留這麼長的瀏海遮住半張臉？

「影，你為什麼要留這麼長的瀏海？不會不方便嗎？」

「我的右眼視力不好，會畏光。」影將烏黑的頭髮撥回原位。「戴眼罩的話視線會完全遮住，所以用頭髮遮，多少還能看到一點。」

楓聽完理由，對影的武術之高強更加佩服。

視力不好的那一邊，正常來說會成為弱點才對，但影的防禦不僅沒有絲毫破綻，還能精準地攻擊到朝右方偷襲的楓。

真不愧是妖狐族的強者。

趁著工作閒暇之餘，偷偷跑來探望楓的鈴穗看到兩人剛好在休息，開心地跑過去為他們遞上茶水。

「楓姐姐！給妳！」

「謝謝妳，鈴穗。」

楓大口大口喝下牡丹特調的藥草茶，幫助她快速恢復體力跟舒緩肌肉痠痛，除了晚上會比較容易進入深層睡眠，確保身體能得到充分休息之外，沒有其他副作用。這段時間楓都是靠著它撐過影的魔鬼訓練。

「影，我目前學得如何？」

楓現在為自己設立的目標，是能跟著醫護組的人出外勤，到戰鬥現場去為受傷的妖狐做緊急治療。為此，她必須將自身的能力提升到能隨時抵擋敵人突襲的程度。畢竟負責救護的人也受傷了，反而需要有人來保護她，這不就本末倒置了。

「學得挺快的，不過還得多練習，提高熟練度跟反應速度。這樣的話，實際出任務時，即使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身體也會先出現反射動作，抵擋第一發攻擊。」

「是，我會再多練習的。請多指教。」

看著楓汗流浹背，卻從不曾喊累的樣子，影心裡很是複雜。

楓的認真和進步肉眼可見，或許再過幾個禮拜，她真的可以試著跟醫護組的新人們一起選個簡單的委託，去累積經驗。

可是她跟妖怪天生的個體差異，妖力先不說，體能、力氣、反應力等等，是否真的能靠著這點訓練就能彌補回來，這點影跟神樂都抱持著擔憂。

影明白楓對報仇這一目標有多執著，他實在是說不出「再怎麼練都沒有用」的話來打擊楓。撇除楓是神樂重要的人這點，他不願讓這麼善良正直的好女孩白白送死。

「楓，」影猶豫地開口。「妳真的打算一起出任務嗎？當初說好的條件應該只有協助牡丹而已，不需要做到這樣。」

「你的擔心我了解。」楓喝完藥草茶，拄著木刀站了起來。「像我最一開始說的，能做到的事我就盡全力去做，不僅是為了妖狐的各位，更是為了我自己。」

楓重新握緊木刀，對著影擺出備戰姿勢，展現自己的決心。

影見狀，嘴角微微揚起，同時舉起木刀。「我不討厭固執的人。」

楓也笑了。「我也不討厭嚴格的人。」

意見達成一致，兩人又過招幾個小時後，影結束了今天的訓練，收好練習用的木刀，回到御林公館繼續照顧他的植物們。

至於公務嗎⋯⋯晚點再說。

影拿著澆水壺，從九樓沿路澆到一樓，細細檢查植物們的狀況。

每一株植物最適合的澆水量、什麼時候該澆水等等資訊，影都瞭若指掌，只有他才有辦法精準做到這種事，所以堅持自己親自照顧。

影很重視這些植物的事眾所皆知，因此大家不敢擅自幫忙，深怕不小心搞砸了會遭到影的責罵。久而久之，為御林公館的植物們澆水，成了影每天必做的重要行程。

當影處理完一到九樓後走到庭院時，碰見正在賞花的火御。

影恭敬地行禮。「火御大人。」

「影。」火御瞥了一眼影手上的澆水壺，露出祥和的笑容。「真的辛苦你了，這麼盡心盡力照顧花草樹木，謝謝你啊。」

「您別這樣說，我應該做的。」

「那孩子現在過得如何呢？她不僅跟著牡丹學習配藥，還跟著你學武術吧？」

「適應得不錯，已經融入這裡的生活了，有時候會遇到幾個找麻煩的人，但沒有引發大問題，『神樂的未婚妻』這身分還是起到不錯的作用。」

影停頓了一下。「⋯⋯聽牡丹說，楓偶爾還是被惡夢嚇醒，或是半夜偷偷哭泣，所以她在給楓的茶裡加了點助眠的藥草，希望了稍微緩解楓的壓力。」

「有勞你們費心了。」火御輕撫一朵紅色的花朵。「那孩子……真心疼她，如果我也能為她做點什麼就好了⋯⋯可惜她對我許下的兩個願望，我都無法實現，真是愧疚。」

影靜默了幾分鐘後，試探性地開口問道：「您知道楓她委託了我們什麼事嗎？」

「你是指她想為親人報仇這件事嗎？」

「是的，您對此有什麼想法？」

「這個嗎⋯⋯能體會她的心情，看著她努力的樣子，也不忍心阻止她。」火御望向天空。「只是這事弄得不好是會發動全面對戰的，對妖狐來說亦是件危險的事，更何況是人類呢⋯⋯我不希望她被牽扯進來。」

「火御大人，我是這麼想的⋯⋯楓的家人因為我們的疏失而喪命，我覺得很對不起她，所以即使我認為楓的決定不是最好的，我仍願意尊重她的選擇，去盡力配合她。」

影直盯著火御的眼睛，想向祂傳達某個訊息。

對看了一段時間後，火御似乎想通了什麼，緊皺的眉頭終於放鬆下來。

比起一直為過去的無能為力感到懊悔，現在能為勇敢向前的楓做到些什麼，才是祂作為神明最重要、最該做的事。

「影，謝謝你，我想我知道我能為她做什麼了！」

火御打開神域的入口，一溜煙地消失在裂縫中。

影繼續低頭澆水，喃喃說道：「⋯⋯我只能幫到這，接下來靠妳自己加油吧，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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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樂站在楓的房間門口前，半舉在空中的手遲遲不敢敲響房門。

時間拉回到幾分鐘前，火御突然出現在神樂的辦公室，請神樂幫忙將楓帶到神域裡，說是有事想跟她商量。

當神樂走到研究室找楓時，牡丹跟他說楓已經先回房間了。於是乎，神樂只好硬著頭皮來到楓的房間。

可惡！明明他只是來傳話的，為什麼會這麼緊張！

神樂做了幾次深呼吸，讓過快的心跳暫時恢復正常，躊躇許久，才剛做好心理準備，房裡頭的人竟率先打開門。

「咦？神樂？」

楓手中拎著一袋自己做的草餅，正打算分給其他人吃。「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神樂不經意看向袋子。「那是草餅嗎！」

「對啊，昨天鈴穗說想吃吃看，所以就做了一點，說起來，我以前也拿給你吃過呢。」

楓見神樂的視線一直沒從草餅上移開。「你要先吃一點嗎？」

聞言，神樂的表情雖沒有變化，豎直的狐耳跟輕輕搖晃的尾巴卻成功出賣了他。

楓被這可愛的小細節逗笑了。這一個大男生有時候會像小動物一樣單純好懂，讓楓總忍不住用對待動物的方式去跟神樂相處。

「進來坐著吃吧。」

楓大方地招待神樂進來享用草餅。房間裡十分整潔，各個角落都打掃得一塵不染。但神樂剛踏入內，就感受一絲「不乾淨」的氣息。

他站在原地仔細環視房間，經一番搜索後，發現那氣息出自於楓從家裡帶來的小包包。

「神樂？有什麼問題嗎？」

「楓，我可以看一下妳那個包包裡面放了什麼嗎？」

「包包？」楓倒好茶，小心把茶杯放到桌子後，轉頭看神樂所指的方向。「可以啊。」

得到了楓的許可，神樂便打開包包翻找著什麼。

「那是我被你們救回來時揹著的，裡面應該只有藥包跟⋯⋯」

「楓，」神樂打斷楓的話，神情跟語氣都變得嚴肅。「妳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神樂拿著的，是楓之前在樹林裡找到的紫黑色水晶。

察覺到神樂的態度不對勁，楓收起方才的悠閒。

「我在村莊旁的樹林裡找到的，以為是哪位村人弄丟的，順手帶了回家。」

「妳有看到裡頭的黑色霧氣嗎？那全是邪氣。這多到肉眼可見的程度，照理說我在靠近妳的時候就該發現才對。」

神樂手中燃起一團狐火，試圖燒毀這不詳物品，但水晶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壞。

「嘖！這顆用來當作容器的水晶做了好幾層的封印，藏住邪氣同時還能起到保護作用。有夠狡猾。」

楓湧起一股恐懼，她竟然將這麼危險的東西帶進琙狐山，還一直放在房間裡。「會對人造成什麼影響嗎？」

「會。雖有滿滿的封印，邪氣還是能找到漏洞，一點一滴去影響人的心智，變得自卑、邪惡、悲觀⋯⋯妳之前想自殺，大概就是這東西的關係。」

推測到這裡，神樂總算明白為什麼楓在闖入神域之後就變回他所熟悉的樣子，估計是火御幫忙將楓身上的邪氣清除。

「看來現在不是悠閒吃草餅的時候了，」神樂向楓伸出手。「走吧，我們去見火御大人。」

「⋯⋯什麼？」楓呆愣地眨眨眼。

他剛剛說去見誰？

「火御大人是指⋯⋯奉神祭的那位神明？」

「沒有人跟妳說過嗎？我們妖狐族是有在祀奉神明的妖怪，祀奉的對象是火御大人。妳上次有見過祂啊？」

「什麼時候！？在哪！？」

「妳從公館九樓往下跳的時候，應該有去到一個景色很漂亮的地方，那裡是火御大人的神域。」

楓聽了臉色瞬間發青。「神樂⋯⋯火御大人該不會⋯⋯是一頭粉色長髮，眼睛顏色不一樣的⋯⋯」

「對，就是祂。」

什麼！！！

楓的內心直接炸裂，恨不得找個地方挖洞鑽進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把神明大人誤認成是媽媽死抱著不放，還說了不幫她實現願望之類的話！這是什麼一狀告到本人的情況。

「一定⋯⋯要去嗎？」楓十分坐立難安。「水晶由神樂交給火御大人就可以了吧。」

神樂不懂楓的反應為什麼這麼激動，只覺得楓的表情變來變去挺可愛的。「妳剛剛不是問我來找妳的原因？火御大人想見妳，請我帶妳過去。」

「⋯⋯」

神樂疑惑地看著臉色鐵青的楓。「怎麼了？火御大人有這麼可怕嗎？」

「不是的，因為⋯⋯那個我⋯⋯好像對火御大人說了不好聽的話⋯⋯」楓支支吾吾地回答。「好像還做了不敬的舉動⋯⋯」

神樂回想當天火御將楓抱出來時，臉上沒有任何不悅，對於楓擅闖神域的事也只是開開玩笑，應該是沒有出什麼大錯。

「妳做了什麼事？」

楓猶豫片刻，將她把火御誤認成媽媽並哭訴各種的過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還不時偷瞄神樂的表情。

她不了解火御神明對妖狐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存在，深怕一點小失誤就會被當作是對神明的褻瀆。

然而出乎楓的意料，神樂不僅沒有責備，反而是毫不避諱地笑出來。

「雖然火御大人是神明，祂比起主人，就像是我們的父親或母親般的存在，平時會從神域出來跟我們大家寒暄幾句，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時候比起父母，會更像是朋友，所以妳不用擔心，這不算什麼的。不然⋯⋯」

神樂塞了一個草餅給楓。「給火御大人吃吃看妳親手做的草餅，祂一定會很開心的。」

聽完神樂的話，楓稍微放下心來，同時又擔心起火御找她的原因，是想請她離開琙狐山嗎？

⋯⋯不管是什麼，都不是楓想要的未來。

她必須想辦法留在這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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