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鈴奇幻譚 - 第一章在森林和原野

「萊伊，看看這裡。平坦的地面看似是紮營的地方，但是你仔細看看，泥土都有被水流沖擦過的痕跡，代表很可能會遭遇洪水。將來看見這種地勢就要倍加小心，切莫在此駐紮，否則就會送命。」

「了解，父親。」

兩位年紀有明顯差距的男性在城外的小森林行動。萊伊自幼就跟隨父親遊走阿斯達王國的疆域，對這片故鄉的林地更是像自家一樣熟悉。

萊伊走在前頭，熟練地在矮樹間穿梭。背後的人緊跟在身邊，敏捷非常，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退休十年的人。

艾爾弗雷德．菲雷爾，一生青春都獻給皇家騎士團。十年前，四十歲的他年屆退役的年齡從騎士團裡退下來，帶著為數不少的退休金和榮譽狀衣錦還鄉。在家鄉奧比斯頓的莊園又經營有方，勞碌大半生終於可以享清福。

「有看見這裡的腳印嗎？看來不久前有山豬經過。」

「把牠抓住是不是可以加菜？」

萊伊開朗地笑。夏日陽光照亮森林，萊伊的金髮有點像艾爾弗雷德。

看著萊伊天真，殘存幾分稚氣的輪廓；聽著他不假思索就說出的話，艾爾弗雷德就露出複雜的表情。

「抓到就當然是。萊伊更需要注意周邊的環境才是。」

萊伊今年十六歲，今年秋季就要出席騎士團選拔。皇家騎士團的名聲早已到了三歲小孩都會唱歌傳送的程度。萊伊成長在騎士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嚷著將來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皇家騎士。

在這個國家，成為騎士是諸多國民的夢想。雙方面的意願相合，艾爾弗雷德視唯一的兒子為傳承的寄望，打從他小時候就栽培他成為騎士。

沒想到如此快就到這個時候了……

不過，艾爾弗雷德發現萊伊還是一個頭栽過去的老樣子，不擅洞察身邊發生的事，為人粗枝大葉更不用多說……

「是的父親，騎士考核會考吧！」

但是萊伊對夢想的執著是認真的。為父的相信，萊伊始終會努力將自己的教導記進去。

艾爾弗雷德露出「真沒你辦法」的苦笑，可那是幸福的笑容。

他確信萊伊也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騎士。

為了幫助萊伊達成夢想，艾爾弗雷德在這一年加緊指導他。

一直都走得很快的萊伊忽然停下腳步。艾爾弗雷德沒出聲，他比萊伊更早就察覺到異樣。

右方不遠的灌木叢有動靜……

一對凶光穿透樹影，瞄準萊伊。

萊伊拔劍出鞘。赤鐵細劍磨鞘發出清脆的吟聲，反射一抹陽光與那道凶光針鋒相對。

不出其然，一頭山豬跳出樹叢。結實的肌肉、帶尖刺的毛皮、如虎銳利的牙齒……即使貴為民間美餚，也不是如此容易就吃到。至少一年間還是偶有新手獵人和樵夫不慎遇襲身亡。

但對未來騎士的萊依來說有刃有餘。

他一反直到剛才的嘻皮笑臉。全神貫注在眼前的敵人。

艾爾弗雷德移到大樹後，手只是擎在腰際的劍鞘。他認為該放手讓萊伊自行戰鬥。

羽翼長成之時，也是該展翅飛翔的時候。

山豬一聲呼嘯衝著萊伊而來。

艾爾弗雷德一言不發，他正在想，也預視到萊伊到底會如何做。

萊伊巧妙地閃避山豬的撞擊。撲個空的山豬左右張望，看到萊伊的身影旋即踏著暴躁的腳步。

生氣的野獸只有一種進攻套路，萊伊時而閃避，時而跳躍，拖著細劍在空中、在地上劃出很多道優美的劍影。翻身、單手撐地、張腿，甚至有餘力擺出標準的格鬥姿勢。

「喝啊啊啊啊──」萊伊喊出比平時還要低沉的低吟，俯身飛躍，赤鐵細劍直指山豬的喉頭。

了斷一擊，封喉一劍。

山豬發出短促的哀鳴，如一座巨山倒下。

萊伊抹去額上的汗，站起身，拿著殘留些許獸血的赤鐵細劍，彷彿這裡也是一早鋪排好的姿勢，回復一臉天真的笑容。

「父親，今晚可以加酒菜了。」

純真之上，還包含成就感的笑容。

這孩子，還是如此愛裝模作樣──艾爾弗雷德慢慢地走過去，給他裝滿水的皮囊。

「那是一場不錯的戰鬥。」

「準是我打山豬最好的一場吧！」萊伊把皮囊的水一飲而盡：「夏天真熱啊！」

艾爾弗雷德望著精鋼製懷錶。現在是正午。

「我們差不多要回去了。」

「回去吧！我要喝冰鎮小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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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狩獵之後，萊伊跟隨艾爾弗雷德和隨從踏上歸途。

烈日曬得頭頂熱烘烘，經過有樹的地方就會聽見蟬鳴。汗流浹背明確告示了夏季的到來。萊伊深深呼吸一口平原的清新空氣，心境一下子也如原野廣闊。

離進城還有幾公里路，奧比斯頓的城廓已經清晰可見。

以平原為主的阿斯達王國縱然有森林、大江和山地，說得上天然要隘的地方不多。為了抵禦外敵入侵得要廣修城廓要塞，稍有規模的都市也會出現這種用上精磚營建的圍牆。

路上行人越來越多，腳下行走的路不知不覺間變為石板路。

投向他們的目光越來越多。

這些人的眼眸都流露出敬意。

「看！是菲雷爾家的狩獵隊伍。」

「那不是艾爾弗雷德尉騎嗎？好帥好有男子氣概。」

「身邊的是他兒子嗎？都這麼大了？」

「將來兒子也會走回父親的道路吧。」

談論的聲音漸漸從前面變到背後。萊伊走到放了山豬的推車旁，暗中宣示自己的功勞。

這孩子還很愛領功。

艾爾弗雷德為免尷尬，默默跟上去。萊伊獨力狩獵山豬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為父也沒說教的理由。

艾爾弗雷德受到的注目比萊伊多出很多倍。除了顯赫的功勳，英姿不滅的外貌更是吸引不少異性偷看。

在途人目光下，萊伊和艾爾弗雷德踏入莊園。

一進入大宅，馬上就有僕人迎接。

「艾爾弗雷德先生和萊伊先生回來了？我替你們拿劍。」管家馬克前來迎接，他的年紀跟艾爾弗雷德差不多。高瘦的馬克戴著一副掛著細鍊的眼鏡，臉上的皺紋讓他看起來終日愛皺眉，不過他其實很高興的。

艾爾弗雷德看了萊伊一眼。萊伊抓住劍鞘交出。

「有勞了。」

「熱水已經準備好。午飯已經拜託廚房那邊去煮。」

艾爾弗雷德聽了管家馬克的匯報，投以滿意的眼光。

「雖然下午還要到城鎮廳賣小麥，先去洗澡吧。」

「好的……真的好熱呢！」

「馬克，去叫其他人到飯廳吧。」

「遵命。」

馬克端正地行了禮，尾隨他們走過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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