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賜予的死神 - 5 安息

荒涼的房間裡，一隻失去溫度的手垂向地面。

在那轉瞬之間，羅訥感覺拋下了所有重力。

在死神的牽引下，兩人從窗戶飛奔而出。

「欸、欸！亜里？」

事情來得太快，來不及反應的羅訥差點摔倒，踉蹌得落地。所幸亜里沒有鬆開手。

「如果有天，你必須滯留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你想去哪？」死神問。

「亜里要為我送葬嗎？」

「不，我要幫你找個歸屬。那不是下葬。只要你願意，那就會是我們共同的歸屬。」

羅訥呆站在原地，赤腳踩在後院草皮上。

「羅訥，你已經死了喔。對你的肉體、對我們以外的人來說，你剛才就已經斷氣了。」

羅訥發覺自己意識異常清醒，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胸口不再胡亂鼓動，腳底也沒有草皮帶來的刺痛。

「已經不會痛了，對吧？」

亜里用安撫孩童的語氣，說著望向羅訥。

「你想去哪裡呢，羅訥？」

「……」

羅訥不明白，隨口回答。

「……教堂種的那片花田。」

「那麼現在就走吧。」

亜里拉著羅訥，直往山腳的方向走去。兩人隨意穿透後院圍籬，甚至整座教堂。

「等等，我不懂。亜里，到底怎麼回事？」

「剛才說了，你已經死了。只是，你決定跟隨我。你出於自願，決定把一切完全交給我，連同你的性命。」

亜里依然拉著他走著。身體散發微光，不知是反射的月光，還是自身的光芒。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q3uWIQ4M

被死神牽著的羅訥，也散發著同樣的光。

「我現在也是死神了？」

「就是這樣。只要你繼續像死神一樣"活"著……」

「就能和你永遠在一起嗎？」

晚風吹過街道，穿過兩人的身體。

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的羅訥任憑周遭騷動著，侵擾人們的世界，現在都已和他無關了。

「嗯。沒錯呦，羅訥。現在，閉上眼睛。」

羅訥閉上眼，把一切交給“死神”，就這麼下去不停止也無妨了。

人世間的紛亂沒有要停止的跡象，但少年感覺離自己很遠。只感受到些許動搖，就被一顆心輕輕地、永遠地綁住。

「現在，你想怎麼稱呼我呢？」

「我不知道，亜里。我該如何……」

羅訥睜開眼，原本應是片花田的農地氾濫成花海，直撲向地平線。

亜里搭著羅訥的肩問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oI6mr5Y5

「我換個問題吧。羅訥，只和我的話，你最理想的日子是什麼樣子？」

肩上的手掌沒有任何壓力。沒有重力的羅訥，任腦袋飄然的運轉。他得出的輕浮答案，卻彷彿被這個世界給聽見。

轉過身，眼前是夢中夢般的景象。這麼隆重的出現在面前的，是和自己形成強烈的對比的夢中仙境。

然而，猶如謊言的亜里笑著"這不是謊言哦"，領著他走近。

「別再思考了，羅訥。只要想著一件事就好……你想要什麼？」

羅訥赫然發現，自他死前到現在，亜里一直帶著微笑，彎曲眼睛和他說話。

沒經多少考慮，羅訥走了進去。

「我要你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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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地，當下我立馬接受了那句話。

但是，唯獨那個願望，我們實現不了。正因如此，我才不該苛求太多吧？

這裡是靈魂構築的世界，虛構的、只屬我們倆"死神"的世界。

為了維持我們的存在，我的"他"在外奔波著。

明明彼此間不是這麼約定的。這是多麼可笑、多麼悲哀……又多麼的淒美。也許，在這個許願就能成真的世界裡，我就是這麼期許的吧？

……絕對是這樣沒錯。

望向大廳，又出現了充滿溫馨氣息的虛假房間。

沒錯，虛假，那不過是謊言，用來掩飾真正的謊子。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WLHykOQY

我忽然想起書桌上消失的是什麼了。為了紀念兩人在一起的時數，我放了小小的桌曆計算著時間。

"因為時間太久遠了，所以把它給忘掉了。"這樣的話也是謊言。

一瞬，就只有一瞬間——我們相處的時間。我來不及和你告別，甚至根本沒好好認識你。

「別說這種話。」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nqxQQLd5

亜里笑著出現在我面前。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K2E7rqzK

他一直笑著，從那時起就沒停過。

「我一直，陪著你啊。」

從他嘴裡傾瀉而出的是細柔的聲音，是姐姐的聲音，是我們的聲音。

「但還是讓你寂寞了，對不起呢，弟弟。」

沒關係的，我有陪伴姐姐到底就好了……原本想這麼說的，但果然做不到。

「亜里該怎麼辦？」

他還是笑著。

「他不會感到寂寞的，因為他是死神啊。」

他傾頭微笑著。

「他根本不存在。」

「這樣的話我又該怎麼辦啊？連半成品的他都沒有的話，我該怎麼辦？回答我！」

我掩住眼，吼叫著撐裂開下半臉。

在這無聲的世界裡，我的哭喊一點聲響也沒有。

亜里走近我，投以溫柔的視線，笑著微開的嘴彷彿能聽見輕聲耳語。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s7eyYuxu

他輕輕摟住我，我緊緊擁抱自己，試圖再次脫離現實。但喉頭傳來的痛楚超越了無聲吶喊，直直傳向我的身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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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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