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殿之歌 - 【火炎之戒】02.少主

當一切葬禮儀式按照流程處理完，忙碌回到戰神殿後，已經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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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加爾沒有休息的心思，他大步走向長廊盡頭的房間，在花雕石門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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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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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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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少主。」看著睡眼惺忪來應門的孩童，阿爾加爾卻顯得格外拘謹，他低垂著眼睹，恭敬的呼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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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加爾。」曉恩睡意朦朧的回應，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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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爾加爾前來告訴您，炎大人的後事處理完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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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一聽，睡意全沒了，小小的手心抓緊了門緣，一張漂亮的臉蛋都微皺了起來，「我父親、我父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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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習俗，在海濱前燒盡軀體，將灰燼撒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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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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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面前激動的孩童，阿爾加爾欣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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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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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加爾，你是新一任的首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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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曉恩年幼不諳世事的問題，他一愣，淡淡的搖搖頭道，「在您成年之前，祭司團承諾會輔佐您直至您上任，炎座對本將恩重如山，阿爾加爾也答應過，會全力保護少主的一切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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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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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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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爾加爾強而有力的回應，「本將這一次前來，也是想告訴您——練習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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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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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劍術，在任何時刻都要有保衛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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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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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起，每天午夜至清晨，阿爾加爾會親自教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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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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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阿爾加爾猶豫一下，道，「白天您得學習其他政務，參與祭司團們的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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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不情願的低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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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該整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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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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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您無法獨自梳理，讓我請女侍來替您整裝。」看著眼前依舊睏倦的孩子，阿爾加爾的語氣一點兒也沒有放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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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曉恩才不高興的道了聲知道了，生著悶氣回房裡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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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隨著阿爾加爾沈重穩健的步伐，來到一片漆黑的競場時，天甚至還沒亮。他繫好身上的護備，光是這些東西就足夠他沈重了，阿爾加爾甚至還為他準備一把真正的劍——那是一把極為細緻的劍，適用於嬌小的暗殺者，劍光在黑暗中綻放一絲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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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望著出神，一時忘了睏倦，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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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對一個不足七歲的孩童而言，即便是比普通的劍還要輕巧的重量，拿在他的手裡依舊沈甸如石，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必須靠著兩隻手用力持劍，手才不再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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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習慣。」阿爾加爾看著他，聲音聽上去很堅決，沒有商量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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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咬著牙，這一切比他想像的還要艱難。劍尖依舊指著地面，他連要舉起來都做不到，「我沒辦法。」他很快便放棄了，甚至有點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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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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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這對我來說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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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重。」阿爾加爾冷漠道，「接下來的日子，只會一天比一天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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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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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成為一個傑出的首領，肩上扛起的，遠比這隻劍要來的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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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瞪著阿爾加爾，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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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殿的男人是不會喊痛的，你若叫喊，就只會是勝利的吶喊。」阿爾加爾說，「昂首起來面對我！你得這麼做！為了你的尊嚴，為了你的驕傲而戰！」說完，他冷不防從一旁的架上抽起一隻劍，回首變朝曉恩殺氣騰騰的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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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嚇了一跳，拖著劍就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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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阿爾加爾面色鐵青的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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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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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怎麼可能跑得過身後的人？只是一個眨眼，對方就出現在自己眼前，攔住了他的去路，曉恩還沒回過神來，阿爾加爾就一劍往自己的腰側刺來，被這麼一絆，頓時失去平衡，倒地不起，劍掉落一旁，他細嫩的皮膚都被礫石劃傷了，但驚慌讓他無暇顧及這些，在地上機靈的翻滾一圈馬上就站起來，一抬眼卻看見劍尖指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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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近的距離，他才發現，指著自己的是一把木製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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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有些驚訝，剛才那股殺氣，還以為是真正的劍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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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輸，但不能逃跑；可以死，卻不能背對敵人。」阿爾加爾的聲音聽上去很生氣，像是完全不能接受這種心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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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什麼都還沒學到！」曉恩抗議的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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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驗。」阿爾加爾說，一邊收下劍，一邊伸手扶他站起來，「劍術是活的，沒有任何速成的方法，你得靠自己在戰鬥中學習，每一次鬥爭，都要當作是一場拼上性命的決鬥，就算你的敵人弱不經風，你也不能有片刻的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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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賭氣似的哼了聲，阿爾加爾的話讓他聽了很不高興，偏偏自己又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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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風吹來，帶著一絲沁人的涼，他沈默的再度把地上的劍再度拾了起來，競場四周的巨大燈火在黑夜裡散發著虛弱的光芒，忽隱忽現的照映曉恩不甘心的模樣，阿爾加爾微微點頭，這眼神，總算有點像炎大人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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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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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持續了兩個月，阿爾加爾的魔鬼訓練絲毫不容喘息，每到半夜必定準時的出現在少主門口等候，並在天幕微更時才讓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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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並沒有誰意識到，這幾乎把精神逼上極限的特訓，竟悄悄在這個小傢伙的心理漸漸埋下了兇暴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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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的性格逐漸變得乖戾、封閉。侍衛們很快便發現他的喜怒無常，蠻橫及殘暴，他會惡整貼身不離的保鑣，玩弄他們，抑或是在大街上刻意甩開保鏢們，自己再偷溜回神殿，讓他們遭受上級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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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迷戀上了打獵。七歲生日那年，他從森林帶回來一籃恩格列毒蛇，嚇壞了進房清理的侍女們，因為當她踏入房內時，看見的早已不是活生生的蛇。盡是些屍首分離的肉塊，內臟懸掛在牆壁、櫥櫃及地板，而他則是手持刺刀，滿身血漬的坐在中間，目光寒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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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看著滿目蒼夷的房間，阿爾加爾才真正感受到震撼，七歲。在最童稚的模樣下隱藏著暴戾之氣，這樣的反差讓他一陣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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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對屬下有所不滿，覺得練習的時間過長，可以與屬下商量，或是休息幾週，報復在其它事物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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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復？」曉恩咧嘴ㄧ笑，仰起小腦袋稚聲稚氣的打斷了他，「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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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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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聳聳肩，「是啊。只不過，這就是弱者的下場，沒什麼好可惜的吧？阿爾加爾，你在憐憫牠們嗎？可這和我的生活又有何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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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席話說的輕描淡寫，阿爾加爾更是聽得摸不著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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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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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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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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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那雙水靈的眼慢慢瞇了起來，淡淡的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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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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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阿爾加爾只好吩咐侍者收拾房間殘局，留下曉恩一個人獨處。當他踩著石階離去前，又有些擔心的回頭望了一眼，只是身後那扇沈重的花雕石門已經嚴密的闔上，一點兒空隙也沒有留下。冷硬的石門如同他倆之間存在的一堵硬牆，每次自己試圖關心起少主時，他總是隨意敷衍應答，不在訓練之外的話題上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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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樣的轉變也不算最震驚他的事情，老在第一週特訓後結束傍晚，他就接到通知，劍衛回報曉恩要求將黃金護腕撤掉，換成了質量更為沈重的塔克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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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下意識的問起劍衛，怎料對方的回答卻讓他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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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為少主要求，護腕的重量需要達到二百塔克，也就是劍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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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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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也希望對方能儘快習慣持劍，但這也太極端了，一個七歲的小孩，全天候配戴這樣的裝備，會不會反而妨礙身體健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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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長的擔心幾乎使他一夕之間老了許多，這一天，他例行在午夜時來到對方的寢殿外，腦海不斷浮現早些的憂慮，還沒有敲門，回過神來時曉恩便已自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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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杵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的阿爾加爾，曉恩微微一愣，「我還在想，你可能是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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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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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曉恩的聲音很淡，阿爾加爾低頭一看，發現他這一次竟然直接將護腕給卸掉了。這讓他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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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贏，做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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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會受傷的。」他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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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曉恩倔強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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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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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加爾不怎麼認同，但看著曉恩堅持的眼神，他最終還是默默的跟著他來到競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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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劍擊的力度依舊不足矣與之抗衡，但少了沈重的護腕，他確實將劍持的更為靈活。雖然在鑠地上摔著了幾回，但卻彷彿更燃起他眼中的鬥志似的，每次受到攻擊就馬上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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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地三十次失敗後，阿爾加爾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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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您還是提早休息吧，只是幾個月，您已經持劍如流，已經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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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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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恩一語不發，阿爾加爾看得出來他依舊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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