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能量清掃者 NES》 - 第二事件_嗔：兄弟 (22)

「啪！」

安武用力甩朱萱一巴，朱萱被他打得腳步不穩，踉蹌跌地。

他們審問了擅闖會議室的男人一個下午，這就是審問結果——

「你讓我養了一個野種五年？！」安武怒不可遏，氣得滿臉通紅。

「我錯了！武哥！對不起！」朱萱抱緊他的腳，苦苦求道。

當年朱萱確實懷上安武的孩子，無奈孩子在一歲時夭折。傷心之際，她想起年前與老鄉舊情人所生的孩子。朱萱憑著已逝幼兒的DNA檢測報告，加上安武長期不在身邊而無法識別兒子的面貌，成功將本該年長一歲的佑俞，「塑造」成比秀傑遲一個月出生的安家二少爺。

佑俞冷漠地站在一旁，視線雖然望著他母親，可眼神是放空。

他已經沒有感覺了。

誰也沒料到這會是事情的結局。一如他從未料到他會有這麼可笑的身世。

啊……為什麼他會是這群大人的風流債之下的犧牲品。

白蘭竊喜，對秀傑說了好多譏諷的話。

而秀傑，同樣冷漠地凝視對面的少年。

啊……他為什麼沒哭？

他要更痛苦才對啊。

佑俞感到秀傑的注視，也望了過來。

觸及秀傑複雜的眼神時，佑俞突然覺得這一切好諷刺。於是他笑了。他哭不出來，更不會為這樣的事哭。

他以為自己是在輕蔑的笑，殊不知看在秀傑眼裡，那是淒然的苦笑。

他終於如願看到佑俞無法再倔強的柔弱模樣，可是為什麼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原來當佑俞露出這樣的反應時，他也沒能釋懷。

為什麼大人的事情，要由他們來承受？

在他沒意識過來時，雙腳已自動走向佑俞了。他想要安慰佑俞：「要不我在遊戲裡給你殺吧……」

佑俞看著秀傑，那臉色依舊是憔悴不堪，但眉宇間流露的情感如此真誠。而那句話更是如尖細的針，輕易地刺破早已膨脹到快要堵死他的情緒。

「……你一直都知道啊……」他哽咽地說。

在現實中欺負他，在遊戲裡卻讓他欺負。

客廳環繞男人的怒罵聲、女人的哀嚎聲，他已聽不見，只是靜靜地流淚和看著秀傑。

好想離開這個家、離開這些與他無關的是非啊……

「你快回來！別跟這個野種扯上關係！他會弄髒你！」白蘭連忙緊抓秀傑的手，神情嫌棄地瞥佑俞一眼，再拉遠兒子。

秀傑想抽出自己的手，誰知白蘭抓得更緊，她甚至低語警告：「不可以親近他！知道嗎！」

秀傑臉現不安和反感，拼命掙脫。在兩人拉扯過程中，白蘭不小心腳滑撞上沙發，這才讓爭吵中的安武和朱萱停止。安武目睹這一幕，想也不想便怒斥秀傑：「你又在亂什麼？！」

「你們一個瘋子、一個把我當白癡耍！」安武先是怒罵兩個女人，又指向秀傑：「這個又不人不鬼的！我前世是造了什麼孽！」

白蘭聽得安武說她是瘋子，當然極力說明。

場面又多了一道淒厲聲音。

好吵。

秀傑腦袋轟轟作響。

「別吵了！」混雜中插入佑俞的聲音：「是我們受夠了你們三個才對！」

三位大人立刻安靜，均感愕然。

「全是你們三個人的錯！是你們把我們害成這樣！我恨死你們了！」佑俞憤恨說完，果斷地牽起秀傑頭也不回地跑出這個令他作嘔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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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口氣跑了十多分鐘的路，秀傑這才扯了扯手，佑俞為此停下來。

「我跑不動了……」街燈下的秀傑彎起虛弱的笑。

「你是不是又餓肚子了？」佑俞納悶地問：「你為什麼一直在餓肚子？」

秀傑避過那道問題，先是道歉：「之前一直這麼對你，我真的很抱歉。」

佑俞說不出話。他覺得秀傑有些不太一樣，偏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我最近越來越害怕自己。」秀傑舉起顫抖的手，苦笑：「我好像無法控制自己了。要是哪天再次做出傷害你的事……」

人不著痕跡地後退幾步。

直到剛才，他總算意識到自己這幾年來做過多少蠢事。這個亂七八糟的家、神經質的母親，在將來也不會改變。更何況還少了佑俞，他能撐多久？

「今天能跟你好好說話，真的……太好了。」秀傑由衷地笑道。

眼淚滑落。

「下一輩子我們再做兄弟吧。」秀傑靠近圍欄邊：「在一個普通的家庭裡。」

等佑俞發覺時，秀傑已倒向身後的山崖。他邊沖過去邊哭喊：「秀傑——！！！」

眼前猛地一黑。

那一年，他們才十二歲，突然多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秀傑比佑俞年長一個月，所以秀傑是哥哥，佑俞是弟弟。

他叫了他一聲哥哥，儘管秀傑很想回應這個弟弟。可是母親警告過他，不可以認這個弟弟。所以他只能甩開他友好的手，同時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結果到頭來才知道，他們原來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原來佑俞已經十八歲。

佑俞輕手輕腳地踏進病房，坐在床上的秀傑望了過來。他剛吃藥，此時看起來很虛弱，還帶點迷糊。曾經陽光爽朗的少年，如今變得如此憂鬱。

那一晚，他以為從此見不到秀傑。

當他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秀傑則在精神科病房。

佑俞坐到床邊，莞爾：「怎樣了？」

秀傑神情呆然：「我以為會死呢……」

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結果他卡在樹枝上，僅受了點擦傷。

「沒事就好。」佑俞露出慶幸的笑。

安武和醫生的說話聲靠近中，佑俞變得慌張：「糟……他們怎麼來了……我要離開了……」

他是悄悄來探望秀傑。

秀傑聽罷，呆呆地拉緊他，顯然不要放他走。

「我會再來看你的！如果被他們發現，一定會阻止我。」佑俞慌忙地拉開那雙手。不過他終究遲了一步，病房的門正好打開——

「你這野種在這裡幹什麼？！」白蘭氣道：「滾開！別碰我的兒子！」

秀傑一副受驚模樣，主治醫生見狀連忙示意兩位護士按住她，不讓她再靠近病房。

「如您所見，病人對您太太有著很大的抗拒。」主治醫生繼續向安武分析秀傑的病情：「秀傑已受精神虐待好有幾年，目前精神狀態還不穩定。想要他痊癒，必須找個清靜且能讓他安心的地方休養。」

安武看到那雙緊牽的手，再看看躲在佑俞身後的兒子，不悅道：「你現在是告訴我，你只信任他是不是？」

即使秀傑不說，安武心中亦清楚。在整件事上，他和佑俞的立場才是一致。這個時候他只能信任和依賴同為受害者的佑俞。

秀傑很乾脆地靠向佑俞的背，用行動印證他的想法。

安武最終妥協，秀傑畢竟是他唯一兒子：「我會找你母親商量你們的事。這段期間你先替我照顧秀傑。」

說完，他和醫生步出病房。房外的白蘭還在抗議：「秀傑是我的孩子！為什麼我不能見他！」

「您不能刺激病人！」主治醫生不厭其煩叮嚀她：「病人不想見到你，為了病人，請你暫時不要靠近他。」

「為什麼？！他是我兒子！」白蘭厲聲責問。

「你別再給我丟臉了，現在給我回車子去！」安武冰冷一句，立刻叫白蘭收聲，她只得離開。

醫生這才坦白說：「建議您的太太也接受治療，否則情況會更嚴重。誰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舉動來。比如再次傷害病人。」

安武喟歎，點頭默許。

當醫生重返病房，兩個少年正在聊網遊，不亦樂乎，而秀傑跟剛才驚慌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於是他打趣說：「看來你比我們醫院的護士姐姐還專業，至少這個任性病人只聽你的。」

「我可以照顧他。」佑俞果斷地說。

醫生哭笑不得，又對秀傑說：「任性病人，如你所願留下哥哥，以後要乖乖吃藥和吃飯。要趕緊痊癒，別再想一堆自毀的事了。」

「誰要他做我哥哥。」秀傑別過臉，彆扭輕聲說道。在角落倒水的佑俞沒聽見這句話。

明媚陽光透過窗口照進來，亞茲就站在朦朧陽光裡。信息視窗中兩個少年的負能量指數，都已下降至安全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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