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仙魔鬼 - 63

小靜睡得很熟，在幾乎記不起夢境的情況下醒來，第一眼，是從窗戶衝進室內的強光。

小方原本要幫她訂做窗簾，但她覺得每天早上都有太陽將她隔離夢境，所以放置不管了。

房間很簡樸，因為之前的套房燒個精光，來到小方這後，只有幾樣化妝品、上班用服裝鞋子，家居服兩套輪流穿。

大部分的休閒娛樂都可以和客人一起做，其餘的就和小方、和圖書館，所以床頭疊著兩本原文書，最上面的手機裡面多是與他外出的合照。

雖然她需要幸福來彌補，但如果累積太多，到時反而會因為回憶痛苦，節制在適當範圍就好。

漱洗完畢，素顏走到餐桌，充滿廣告ＤＭ、免洗餐具、吸管的桌面上放著紙製餐盒與小杯奶茶，小靜面露微笑，少了紅色唇膏、黑色眼線點綴的面孔淡雅無害。

餐盒裡面是早餐店的鐵板麵加蛋，不在乎冷掉，她拆開免洗筷大快朵頤，配著奶茶，一邊滑手機。

然後看到了那則新聞。

現在早上十一點，正是話題火熱的時候。

段雄與小方的臉如實呈現，報導詳述兩人每一次去賓館的時間地點，賓館的房型介紹，簡直做成報告，她戳著荷包蛋，陷入沉思。

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她與小方同為人類，還是有所差異。

她犯下的罪行有「天生」的優勢隱匿，但小方不是，與前輩交好的大明星段雄也不是。

生而為人，卻不受人世庇護，金字塔頂端的無差別。

嗯？照這樣解釋，她是受到了庇護？

不對……「她」也不受庇護，是她把原本的優勢帶來這裡，是她庇護了自己。

差點忘了，她當了自己的盾牌啊！嘴角微微上揚，很快地下降回橫線，小方沒有盾牌，需要有人、有別的行為、別的新聞幫他擋下，不只擋下，還得完全轉移記者和輿論焦點。

來到這裡不到一年，因為和她和諧為一，對人世的理解於是光速加深。而且人世的惡意之前的她見多了，火災過後也變得毫不陌生。

她仍是自恃論惡意，人世中沒人比她強大而純粹。

一直都是自己被人傷害、自己傷害別人，上對下的暴力。也該發揮這惡意的其他作用了。

這次應該會付出最大也是最後的代價。

小靜默默閱讀新聞底下的留言，舔著沾到蛋黃的筷子，目光深沉。那些人，火災後說她可憐、命運多舛，一些電話行銷的前同事，當時分明沒親近過她，但在電視裡掬把同情淚。

而此刻則說段雄騙女人的愛與錢，小方長相配不上段雄、根本倒貼，連性交易說法都出現了。

她吃完鐵板麵，洗淨餐盒順道整理回收物，弄濕抹布拭淨餐桌、客廳玻璃茶几，掃拖套房裡外，再清洗兩人衣物。

以前也是這樣自己生活、照顧前男友，習慣已根深蒂固，可是同樣的事情，如今做起來不是為自己賭一口氣的義務、被彼此的愛拖累。

小方收留她，買早餐給她、接她下班、分享無法向父母述說的心事、彈吉他與她唱合。他不與她過分親暱、身體交合，卻是靈魂伴侶、平等摯友，不因互相虧欠而維持關係。

秋日太陽下，甩開脫水完的被單，洗衣精香氣散在空氣中，與陽光溫度揉成療癒的氛圍。

「我等著你回來，我等著你回來……」

她心如止水，動作徐緩，輕輕吟唱，享受這份得來不易的生活。

這生活，這最後時光是小方賦予她的，沒了小方，這一切都將不成立。

小靜的決定愈來愈屹立，她要把握剩下的時間，完成她那中途放棄的使命──拚死拚活、義無反顧，救回一個人。

以她之名，以她之身，以她之心，和「她」一起。

金風送爽，一片雲飄近太陽，登時一塊陰影覆在小靜右臉，形成明暗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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