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民第一部乙未篇 - 第二章沒有選擇的選擇（3）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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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身是傷的阿標醒來後被抬去附近的醫館治療，女孩們也早已不見蹤影，跟隨阿標口中那位頭家的眾人聚集在一家麵館正大口吃著麵，大夥高興的大聲吆喝，彷彿之前的械鬥從未發生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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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則和那名矮小男子在附近的露天茶攤裡相對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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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桌上早已擺滿了飯菜，憶堂還是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畢竟「主人沒開口自己就動手」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失禮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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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因為如此，憶堂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看清楚這男子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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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看上去應該是高中生的年紀，前額理的相當乾淨，後方垂下的辮子雖然因為剛剛的打鬥而有些許雜亂，但毛髮烏黑且柔細，長度已經到了腰部，若剪下說是姑娘家的也有人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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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穿著與麵館那幫人不同，褐色馬褂加上黑色長袍，腳上穿著精緻的雲紋烏布鞋，就算不懂這些衣物價值的憶堂也知道眼前這位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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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型則是瘦長瓜子臉，光亮的額下懸著一對細長眉毛，雖是單眼皮但雙眼卻炯炯有神，是張充滿活力與自信的臉，若在憶堂生存的年代必定是活躍於社團的風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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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材稍嫌矮小，這也是憶堂一直難以相信他是阿標口中所說的「頭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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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稍作休息後，對方開口並起身提起茶壺幫憶堂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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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謝謝。」憶堂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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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客氣，被囚多日您定是又餓又渴吧！若有想吃的請您盡量點。」對方雖然說著官話，但明顯聽的出有客家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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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聽完點了點頭，拿起筷子便是一陣狼吞虎嚥，對方喝了一口茶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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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官話說的很順呢，用詞方面，紹祖才疏學淺，僅能略懂六七成，實在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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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這樣，你誤會了，我說的那些是比較鄉下的用語，聽不懂是正常的啦！」憶堂一邊嚼著飯菜一邊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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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差點脫口而出：「因為我說的是幾百年後的普通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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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 紹祖？紹祖是你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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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失禮了。」男子突然站起並拱手作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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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姓姜名紹祖，祖籍廣東，北埔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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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讓憶堂嚇得趕緊放下碗筷也跟著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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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紹祖，好熟的名字。」憶堂一時間想不起來，他確信曾經聽過這名字，但此時對方一動也不動，應該是要等待他報上姓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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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個 ...」看到紹祖停在那不動，憶堂不知所措。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iQmufc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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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由不得憶堂多想，應該先解決眼前的自我介紹才是。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AyM3U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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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現在的問題是糾結在到底要用「我」還是「在下」來做第一人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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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揖的姜紹祖已低著頭等待多時，憶堂也顧不了這麼多，拱手作揖後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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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姜憶堂，祖籍 ... 祖籍也是廣東，自小住在美利堅，目前無居所，請、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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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對吧？這時候美國應該叫美利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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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對其他國家的古稱憶堂只記得美國叫美利堅，德國叫普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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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這時心想：如果說出自己就住在新竹縣，那之後要問這男子年代和地理狀態應該會被懷疑，乾脆說在國外生活，這樣就可以慢慢問出想要知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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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同鄉，說的是客家話，又是同姓，真的好巧呀！說不定是遠房的親戚呢！紹祖今年十有八，敢問兄台貴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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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19 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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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呀，那您比我年長，憶堂是您的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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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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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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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心想：對喔，現在是清代，報上名之外還有一堆字啦、號的。不過剛剛我說住在國外了，應該就不需要這些東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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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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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失禮的稱您憶堂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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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直接叫我憶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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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方才提到你我祖籍皆在廣東，姜姓人口稀少，敢問憶堂兄是否為世良公派下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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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記得我爸、我父親說過是世良公沒錯，朝璋公是渡台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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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真的是親戚呀！你我皆是世良公派下子孫，真是太有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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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憶堂倒沒撒謊，他的先祖真的是這位姜世良老先生，但憶堂在大一時有上網查過，台灣的姜姓似乎都將其奉為先祖。憶堂此時並不知道，他的渡台祖朝璋與紹祖的來台祖朝鳳是真的有親戚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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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雙方自我介紹後，對面麵館有兩人抬著一只箱子緩緩走來，和紹祖小聲說幾句便離去，隨後紹祖開箱取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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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方才剿匪時在首領居所發現這只袋子，此物製作精良，非本島工匠所能及，是否為憶堂兄的隨身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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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的背包雖然被弄的髒兮兮並破損多處，但他一眼就認出，開心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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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是我的背包，還以為再也看不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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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連忙道謝，並打開背包檢查了袋裡的東西：鑰匙、手機、平板、皮包、課本、止痛藥，一樣都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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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真的很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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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多禮，僅是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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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年齡相近，也或許真的是趣味相投，憶堂發現這位叫做紹祖的男子和他很有話聊，期間兩人客語和官話參雜使用，一聊就聊了快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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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在閒聊中不斷的迂迴收集情資，在與紹祖的對話中得知：現在是光緒 19 年，雖然此時憶堂沒辦法換算成西元，但至少知道是在光緒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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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一下，剛剛那樣殺人 ... 不會犯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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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突然想起早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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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雖起源於阿標等人被擄，但在此之前，知縣王國瑞大人一直苦於這幫賊人作亂於縣城，因此受命紹祖暗中調查此事，一旦遇賊，可生死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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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是傭兵，還是像鏢局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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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紹祖要向憶堂解釋時，對面某人喊了紹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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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紹祖見了對面身著深藍長服袍，頭戴涼帽，黑白髮色交織的中年男子立刻作揖問好，憶堂心想：這應該就是剛剛提到的知縣王國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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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回禮後便快步走向茶舖，憶堂也識相的騰出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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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瑞似乎有看到站在一旁的憶堂，但僅僅是斜眼看了一眼，便逕自坐在憶堂剛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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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多虧金廣福的各位隘勇奮戰不懈，才得已將這群心腹大患根除，王某實在是感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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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瑞眯起那短且小的雙眼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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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大的嘴巴裡牙齒所剩無幾，但從齒縫中散發的濃烈惡臭嚇得憶堂順勢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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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還得多多仰仗姜頭家了。」說完，王大人摸了摸那把掛在下巴的山羊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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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雖然用詞謙卑，但憶堂感受不到他的誠意，反而有種「大人對小孩摸頭嘉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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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還好嗎？上次 ...」王大人繼續和紹祖閒話，這時憶堂突然想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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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埔、金廣福、姜紹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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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那他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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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想著想著便不自覺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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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你的曾祖父是叫姜秀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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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想起了在病房裡看到的那個客家頻道的乙未戰爭專題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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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禮！怎可直呼秀巒公名諱！」紹祖還未發聲，王大人已搶先喝斥憶堂，憶堂也驚覺自己的不禮貌而連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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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來的野人，不留辮又穿的怪模怪樣，可有通行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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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證明？」憶堂被問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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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偷渡的假洋人，把他拿下！」王大人向對面站著警戒的衛兵大喊，兩人漸漸往茶攤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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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息怒，此人乃紹祖旅居海外的同宗鄉親。前些日子為那幫賊人囚禁而遺失證明，待回到北埔後再替兄長重新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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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後王大人示意衛兵後退，又再次斜眼看著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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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不再計較，儘快將證明備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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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憶堂嚇出一身冷汗，剛剛才從那小房間逃出，差點又要進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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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被憶堂打斷而生氣，或是本來就只是過來寒暄幾句，這位王大人說完後便起身作揖向紹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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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著憶堂兄了，坐吧。」待王國瑞走遠後，紹祖面帶微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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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曾祖父確實是秀巒公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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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張大了嘴看著眼前的紹祖，沒想到他竟是日後參與乙未戰爭的抗日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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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台灣史上最大的武裝抗日戰爭僅被教科書以不到一頁的篇幅草草帶過，直到前些年的電影「1895」演出了這段歷史，才讓人勉強的記起「吳湯興」、「徐驤」、「姜紹祖」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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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因為住在新竹縣的關係，無論是小學和中學的戶外教學都曾到過金廣福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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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掛著多幅姜秀巒、姜榮華，姜殿邦等先人的畫像，一門英烈在廳堂兩側，讓來訪者充分感受到姜氏一門的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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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秀巒之曾孫姜紹祖，這位曾經參與過乙未戰爭的人物卻意外的極其低調，廳堂內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照片或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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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參觀金廣福的憶堂也沒多加留意，認為金廣福的開基者為姜秀巒，焦點著重在秀巒身上也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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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憶堂看到貨真價實的紹祖時，老實說有點不敢置信。也可能是憶堂早已將那天在電視節目中播放的演員樣貌當作是真正的姜紹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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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兄今後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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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回過神來的憶堂聳聳肩後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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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到這裡什麼都搞不清楚時就被綁票，現在就算自由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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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可有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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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想了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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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聽家裡人說在北埔有位親戚，但我也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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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說的正是那偉大的曾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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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憶堂兄是否願意與我一同回北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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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兄對紹祖和阿標皆有救命之恩，尋得親戚前可先至我庄上安頓再做打算，不知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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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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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或電視劇裡常常可以看到有些豪氣干雲的君主或幫派掌門，說沒幾句話就覺得這個人可以交心便直接收編的劇情讓憶堂覺得很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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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掌門的難道都不怕是來尋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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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像這種隨便聊聊就跟人跑的主角就不怕被人蛇直接賣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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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自己遇到相同情況時才發現：當下真的沒有太多選擇，也只能先答應，之後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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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前些天差點要被賣到國外，但總比在這繼續亂竄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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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剛剛也有王國瑞的「認證」，照他的說法，眼前的男子確實是在史上留名的姜紹祖，這次聽起來似乎會是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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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是客家人語言上也好溝通，比待在竹塹城無親無故的好。這樣一來我就有得吃有得住，還可以慢慢打算今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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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心中如此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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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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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沈，一行人集合後當天夜宿於竹塹城，待隔天天亮便動身前往北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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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憶堂的心情很複雜，明明是從小走到大的這段路，但如今這一切卻變的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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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過去就是樹杞林（現今竹東），接下來開始要走山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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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沿途熱情的向憶堂介紹所經之處，憶堂卻只聽得懂一部分地名，畢竟這是幾百年前的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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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只有比人高的菅芒呀，我的家到底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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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望向那可能是幾百年後那棟三層樓高的透天厝位置，用力的想像三樓靠窗那間自己的狗窩，但不管他怎麼想像，眼前還是荒煙蔓草的小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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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笑了笑，趕緊跟上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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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運送傷者，所以一行人也不急著趕路，在樹杞林附近又住宿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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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早辰時我們就出發，過了分水龍大約中午過後便可到達庄上了。還請憶堂兄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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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點了點頭後，便上了床鋪躺平，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聞著自己身上的惡臭，聽著窗外的蟲鳴，漸漸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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