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我到底在橋底寫了什麼》 - 胡志雄同學（五）

說謊，是踏入社會的必學技能。

小時候，大人教我們做人要誠實，不能說謊。可是，在職場上過於誠實的那些新人，卻會成熟一點的同事調侃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朋友。不懂說謊，就如同是你的問題。

過份的責任感不會獲得別人的尊重，只會得到更多的「責任」——

「我當時和她說，因為我吃了藥睡著了，所以才沒聽到電話。」麗婷被上司訓斥後，和我們傾訴。

「你太誠實了。你應該說自己上了廁所之類嘛！」我說。

「唉⋯⋯麗婷太年輕了。」苡喬感嘆道。

「你還沒過試用期，你真不怕被炒掉嗎？」我說。

「可我真是睡著了嘛⋯⋯且那是我的吃飯時間啊⋯⋯」麗婷語帶委屈地說。

在疫情期間，我們公司有過一陣子的Work from home，某一天，在午餐時間突然收到客戶要在Zoom開線上會議，但麗婷因為睡著了而缺席，上司氣得差一點即日辭退她。

其實上司又怎會不知道她睡覺了？只是她需要一個讓人容易接受的理由好讓她服氣或向老闆交代而已。

「其實午休時間睡覺，也不能算是你的錯⋯⋯但下次不要太坦白了，好歹作個原因。」我安慰麗婷。

「原因⋯⋯」秀妍喃喃自語地重複「原因」二字，卻遲遲無法下筆。訓導室裡異常地安靜，只有冷氣機運作時發出「嗡嗡」的聲音。

我的思緒又從回憶裡抽離，回到二零一二年，十月，一個乾爽的午後。

「原因應該寫什麼？」秀妍抬頭看著我問。

「唔⋯⋯你寫『因聽到吵鬧聲，於是與于正楓前往6C班了解事件』？畢竟這件事本來與你無關。」

秀妍聽罷，思考了片刻，便徑自動筆。

「秀妍，對不起，連累了你。」

「也沒什麼吧。」她淡淡的道。

「你覺得胡志雄會怎樣？」

「大概會被退學？不知道。」

「幸好當時有你在。」

「我也是第一次這樣做，鄭永天沒事真的謝天謝地！」秀妍鬆了一口氣似的說。

「有些人死了可能對世界更有幫助。」

「楓楓，你不能這樣說話。」

「我說的是事實。憑什麼他能肆意摧毀別人的人生？」我手中的鉛芯筆，因壓力而「啪」一聲斷掉了筆芯，在操行紀錄報告書上留下一道長長的黑線。

此際，何老師開門進來，憂心地看了秀妍一眼，皺了皺眉頭，徐徐放下手中捧著的那堆工作紙，問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不是說交給周老師處理嗎？你們怎麼會出現在6C班？」

「何老師，我想問胡⋯⋯」我把話說到一半，何老師便截住了我，厲聲地喝道：「閉嘴！我在問秀妍，不是你。于正楓，你要玩是你的事，但不要帶壞秀妍。」

我被何老師的警告一時搞得無言以對，只好沉默。

「何老師，這件事不能怪于正楓呀！他只是出於好心才主動幫胡志雄！」

「這件事正是你們處理不當才會發生的！」我忍不住怒吼。

「你先冷靜一點⋯⋯」何老師說。

這次換我打斷她，接著說：「如果不是你們冷處理這件事，悲劇就不會發生！」

何老師沉默，我見狀便繼續窮追猛打：「你告訴我，當時你是怎樣告訴周老師的？」

「我⋯⋯我就說我向周老師說明了，有同學向我反映『胡志雄被鄭永天欺凌那件事』。」

我牢牢的盯著何老師的眼睛，她閃避了我的眼神後，又轉以訓話的口吻說：「于正楓，老師做事不用向你交代，你如實寫好你的報告書。」

然而，我們當時根本沒有提欺凌者是誰，她又怎樣和周老師說出鄭永天的名字呢？後來我們從周老師口中得知，何老師根本沒有向她說過胡志雄被欺凌的事。

當然，周老師可不可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到底導致悲劇發生的起始，是怎樣發生的？

一切，要從我們向何老師「舉報」鄭永天那天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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