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的短篇故事集 - 夜幕的彈著點　第一話（５）

　　賽麗菈再度步上射擊區。她的心臟在砰砰跳著。這也難怪，自己一直以來夢想能站上射擊位置，親身參與比賽。如今這樣的夢想已經在當下化為現實。

　　她伸手握緊自己的競技手槍，接著鬆開，反覆確認當下並非是一場夢。

　　（這樣啊……我現在確實在參加比賽啊。用這雙手，以及用這把競技手槍戰鬥。）

　　感覺有點可怕，畢竟只要自己落敗，不曉得會被自治會的那群人怎麼對待。

　　不過，在她的心中，卻也伴隨另一個想法。

　　（艾格倫……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當我說出自己的夢想時，大家總不當一回事，但是他卻不一樣。）

　　確實，槍至今為止帶給人類的是無止境的殺戮。即便是現在，自己也受到對方持有的槍械威脅，但是……

　　（在這種情況下，艾格倫還是相信我的夢想，不……他試著相信了我的夢想。）

　　從艾格倫的談話中，能感受到他對於兩年前的事件有著明顯的執念。或許他的家人、朋友，或者其他珍視的人因為那個事件受到了傷害。

　　即便如此，他還是從後面向前推了自己一把。

　　雖然兩人一同落入了危機，幫助賽麗菈也不過是順勢而為，但自己獲得了幫助是不爭的事實。賽麗菈還沒有厚臉皮到會說出「因為我們陷入危機，所以你要盡全力協助我」這樣的話。

　　內心傳來躁動，賽麗菈緩緩吸氣，接著是吐氣，讓內心平靜下來。

　　除此之外，也要讓腦袋保持在思考的狀態。

　　她拉開卡榫，放入子彈，接著再重新扣合卡榫。

　　賽麗菈舉起了競技手槍，先大致對好數十公尺外的米色靶紙，並將視線的焦距停留在鐵瞄上。

　　她擺出射擊的姿勢，而在食指指尖，彷彿還隱約傳來艾格倫手指的溫度。

　　（沒錯，艾格倫。就如同你所說的，今天是我所踏出的第一步。無論是怎樣的形式，我都會全力以赴。）

　　模糊的靶紙中央與Ｕ字形的上方水平對齊。

　　重心微微趨前，即便射擊完畢，也應該保持殘心的動作。

　　她靜靜等候呼吸自然停止的那一刻，然後──

　　手指像是往正後方移動一般，輕輕地……扣動扳機。

　　射擊的結果是──

　　──１０分。

　　賽麗菈望向顯示螢幕，彈著位置雖然並非於正中央，但確實位於１０分的同心線上。

　　她並未聽見四周躁動的聲音，而是緩緩拿起下一發子彈。

　　５分。

　　後面的兩發雖然穩定落在靶紙的右上方，但距離中央明顯有所偏移。

　　儘管自己已經盡可能壓抑內心激動的情緒，但身體依然在某處施以過多的力道，應該是這麼回事吧？

　　賽麗菈注意不被節奏拉著走，先重新調整姿勢，然後裝填子彈。

　　接著，瞄準後按下扳機。

　　這次的結果是──

　　７分。

　　很好，稍微往中央的方向靠近了。賽麗菈在心中想著，然後著手準備最後一發的射擊。

　　「騙、騙人的吧。那個大小姐竟然奪下了１０分……況且在後續也沒有因此發生失誤。」

　　站在後方的一名小弟露出訝異的表情。而在他身旁的另一個人則盤起手說：

　　「不，已經到此為止了。大小姐如今的分數無法超過老大。是我們贏了。」

　　「但是，就算最多只能與老大同分，只要那孩子再次奪下１０分，就會因為得到１０分的次數多於老大而獲得勝利。」

　　「別傻了，你這白癡。剛才那只是運氣好，你真的以為大小姐能再次射中１０分嗎？」

　　「這個嘛……」

　　被反駁的小弟無法進一步回應。畢德也是同樣的想法。正因為運氣只會突如其來地發生一次，人們才會將之稱為運氣。

　　就算已準備萬全，在關鍵時候出狀況而將事情搞砸的例子多不勝數，更何況，眼前的大小姐不過是位才剛踏入射擊領域的初學者。

　　應該是這樣才對……

　　然而，這是為什麼？

　　無論懷抱怎麼樣的想法，現場的人們都忍不住將視線投往這位站在射擊區域的少女。

　　畢德在心中提高了警戒。能這樣撼動群眾，且又屬於上層階級，總有一天會為他所處的自治會帶來威脅。

　　反正無論比賽的結果如何，這都無關緊要。

　　因為這不過是場餘興節目罷了。

　　畢德歛起神色，伸手觸碰懷中所藏有的冷硬機械。

　　（來吧，大小姐，這將是你最後的表演，就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吧。）

　　賽麗菈將最後一發子彈裝入競技手槍。

　　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讓這發子彈能準確地命中靶心。

　　不慌不忙，注意每一個細節，同時掌控身體的動作。

　　賽麗菈緩緩舉起了競技手槍。

　　同時意識自己的呼吸、檢查每一處的施力。

　　將高昂的情緒丟入水中，以冰冷的水包覆。

　　自身宛如化為槍的一部份，以全身來發射的子彈。

　　既大膽，又纖細。

　　啊啊……果然……

　　──自己從以前開始，便對射擊競技產生無藥可救的憧憬。

　　賽麗菈在這句話流瀉到身體每一處的同時按下了扳機。

　　一道槍響炸裂。

　　彷彿融入賽麗菈熱情的子彈倐地向前飛去，輕易地突破了靶紙。

　　在場的人們一瞬間張大嘴巴，畢德也不禁瞪起了雙眼。

　　賽麗菈維持殘心的動作，那抹身姿宛如從精美的畫作走出來一般，奪走了眾人的目光。

　　此時，電子螢幕收到了得分的訊號。

　　──１０分。

　　「什……！」

　　怎麼會有這種事。

　　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奇蹟嗎？

　　不不，她其實並非初學者吧……！

　　畢德的面容扭曲，接著用不到一秒的時間拔出了懷中的手槍，朝著身旁某處射擊──

　　「果然，你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遵守約定啊。」

　　而就在那前一刻，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他握槍的手臂也被某人抓住了。

　　「你是……什麼時候靠近的？」

　　畢德露出訝異的表情，投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的艾格倫。

　　照理來說，自己應該會察覺到他接近的氣息，然而畢德卻什麼也沒感覺到。

　　「這可是商業機密，沒必要告訴你這傢伙啊。」

　　賽麗菈對這些人來說還有價值，所以他的目標應該是自己沒錯。也因為這樣，艾格倫從未上前走到預備區提供建議，而是始終待在後方觀賽，就是為了讓畢德認為只要朝艾格倫所在的方向出手，就能輕易將他無力化而輕忽大意。

　　另外，在回合之間的挑釁也是為了讓他更集中注意力在比賽上。

　　「混帳！小弟們，快點抓住他們！」

　　察覺到情勢產生變化，一股惡寒竄上了畢德的心頭。他一邊喊著，一邊對著艾格倫揮出拳頭。但艾格倫僅是略為移動頭部，便以毫釐之差躲過這一拳，接著他用力揮出一拳。

　　艾格倫的拳頭在畢德的下巴炸裂。

　　宛如被拋飛一般，畢德的身體以慢動作向後方飛去。

　　等到這時，小弟們才回過神來，紛紛拿起武器。就連原本守在窗外的傢伙也拔出了腰上的手槍，槍口對準了還站在射擊區的賽麗菈。

　　察覺到他的動作，艾格倫迅速踢飛了設置在地上的電子螢幕。

　　砰──！

　　伴隨一聲槍響，子彈命中了飛到賽麗菈與偷襲者之間的電子螢幕，連同整台儀器往賽麗菈的側後方飛去。賽麗菈的栗色秀髮跟著晃動。

　　「不、不會吧……！」

　　見到自己的射擊以誇張的方式失敗，窗邊的男子不禁喊出聲來。然而，在做出這個反應的同時，艾格倫已經來到他的面前。艾格倫的拳頭深深陷入男人的腹部，下一秒，後者就跟他的老大一樣往後飛了出去。

　　「賽麗菈！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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