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 - 巴士上的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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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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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空顯現天高雲淡，周圍秋風瑟瑟，令林清風不禁抖着身子，打了個囉嗦，她呆呆地看着落葉到處飄散，伴隨風散落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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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想着今年的秋天好像特別冷，像是冬天提前趕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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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撿起剛在半空盤旋了兩轉，再輾轉飄落地上的枯葉，滿地金黃卻不璀璨，只令人有落寞股惆悵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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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枯葉像被街邊的長燈照曬了一個晚上，被搾乾得了無丁點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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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被她捏著的手機響起一則語音，接着是許蔓怡那把熟悉的聲音隨之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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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今年，你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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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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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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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在聖德學院畢業三年多，程海伊現在才忽然把她喊回去，說想要她以學姐的身份給同科班的同學來個講座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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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大家心明如鏡也知道，這根本不是程海伊把人喊回去的真實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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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與車輛在頻密交替着，到處也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路面好像從沒有一秒間的空閒，林清風安靜站在車站旁，忽然垂眼望着地上那兩個正被自己踩着的數字，然後把腳慢慢騰開，把目光重新混入眼前的車水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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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個小伙子，你知道要往金星大廈那邊是要坐哪個巴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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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準備把耳機帶上時聽到後面傳來了一把老人的聲音，而吸引到她注意的是老人說想要去的金星大廈。

她不禁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她身後真的站着一個「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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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先把耳機從雙耳摘下來，一臉茫然的樣子盯著老人，看來是沒聽到老人剛才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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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朝男生瞧了一眼，不料與男生四目相投，男生緊接着皺了皺眉，疑似向林清風發出求救的眼神，應該是想要她的幫忙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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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生看上去應該與她年紀相若，頂着一頭微卷的灰髮，站在陽光下帶着一點紅棕色，把他一身寒冽稍微添上了一點生機。

脖子上還垂着個掛耳式耳機，整個人就是散發着一種散漫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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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看他那半開合的雙眼真的讓人感覺是剛起床準備下樓買早飯的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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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婆婆你是要去金星大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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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聽到聲音後把目光移到林清風身上，雙眼發出微光，馬上露出笑容，連忙點頭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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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金星的話坐43和旁邊的31M也可以的，但如果你是想要去金星前面的超市現在就只剩43有站，所以坐43會比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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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真謝謝你啊小姑娘，我大概也老糊塗了。

很多年以前我也常來那邊買菜來着，但後來隨兒子搬家了不那麼方便就沒再常去，所以也不知道巴士還有沒有站在那附近停，現在很多東西都變吶，我也老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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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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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在那邊一直也有站，沒變過，變的是巴士上的人而已，一人剛上一人便下，也沒有人會一直坐同一輛車坐個一輩子不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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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說得小聲，婆婆似乎沒聽到她的話，接着問她：「小姑娘，你對金星那邊挺熟悉啊，你的家在那附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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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是我以前在那附近上學，所以比較有印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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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是回去上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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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已經畢業挺久了，今天剛好有事要回去一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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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已經畢業了啊？我看着你還像個高中生的樣子耶！剛剛後面那個小伙子，是你同學嗎？我一看還以為比你大個四五歲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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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他不是我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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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的尬聊，43也終於到了，林清風簡單跟婆婆道個別便眼看着她與巴士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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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不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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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低沉的聲音在背後嚇林清風一跳，她轉頭再次看向男生，原來他剛才也沒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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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不坐這個，我等31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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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坐，那為甚麼站在這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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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低頭看了看腳站住的號碼線，尷尬得臉立馬刷上一點微紅，想着打算要移開到31M的線那裏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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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錯了，不好意思，你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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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低頭往後走，走到31M那裏重新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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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口袋裏震了震，林清風大概也想到了是誰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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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你到哪了啊？程海伊不斷讓我給你打電話，說講座快要開始了，我已經幫你跟她說你路上堵車要晚一點，她卻還在這裏嘮嘮叨叨，還真一點兒也沒變，跟那時上中文課的樣子一樣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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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許蔓怡小聲卻真誠的吐槽，林清風忍不住輕笑了起來，然後跟她說快了，如果講座開始了就先不用管自己，讓她們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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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點手機頁面，再不上這趟車就真要遲大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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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回去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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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又開始盯着自己的腳尖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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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下，車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旁，她回頭，訝異了一瞬，怎麼他又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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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你又不上車嗎？」

男生把耳機摘下，又是用那副惺忪的睡眼看着林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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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已經坐43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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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剛才發現該坐31M，所以跟你一起走過來了，你沒發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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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林清風有些怪異地看了看他，還是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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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風曾聽說，自個兒的命運就像個早就寫好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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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以為走向下一個不經意的角落，遇見以為對你無關痛癢的人，但其實這些早已無聲在你的過往埋下伏筆，只是你一直太專注生活，沒發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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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覺得這個說法挺浪漫，畢竟世界住了那麼多人，會與你擦肩而過的肯定都不是偶然。

只是緣分的長短，終究會把人從你身邊漸漸帶走，下車了，也就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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