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時姝寧 - 好一個俊秀小生

彼時已心悅，恨不相逢未嫁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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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就這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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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深濃，各宮為來年初春，宮人們回鄉做準備，開始在挑新一批宮人，金風殿的李妃也不甘示弱，剛挑好一個貼身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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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少年，彼時正在發育，臉顏漸長開，一副俊秀小生的模樣，是她在家鄉常見的；一雙杏圓大眼，似是蘊含無盡星海，不韻世事的純真臉容；耳後細細的編髮，以瑪瑙紅珠串著，額邊碎髮微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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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清秀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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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妃看著眼前少年，只覺清秀俊美，使她羞紅了臉，殊不知這少年開朗的笑靨，早已俘擄她青澀的心，彼時，她也才正值錦繡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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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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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選中的司徒也當然非常開心，至少去了主位娘娘的殿裡，他沒被分配到鳳儀宮，只好退而求其次，但身為妃娘娘的貼身侍從，終究是能見到秦皇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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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妃為了掩蓋緋紅的不像話的臉頰，特意將宮裝團扇擋住，躲在扇後故作鎮定的諾諾道：「咳、唔，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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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司⋯⋯⋯劉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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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也差點說出本名，幸好千釣一髮間，他記起了司徒昌的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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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以後你就是本宮的貼身侍從了，只要跟在身後聽我吩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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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妃板著臉，努力地擺出架子，掩飾自己羞紅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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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我會永遠陪在娘娘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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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也傻呼呼的回答，他被司徒昌收養前是個孤兒，在街上行乞，為了維生處處奉承，他慣了如此，哪句真哪句假也早已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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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知，不知這一句隨手沾來的話，住進了李妃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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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李妃揑著衣角的纖手微顫，停下了動作，咬了咬丹紅的下唇，她記得，很久以前也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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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呵呵的抱著年幼的她，許諾會陪在她身邊，看璀璨煙火施放，看春暖花開時的百花齊放，看寒冬的皚皚白雪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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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終，一個承諾也不曾實現，往日諾言如同雲煙，隨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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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加官進祿，他連夜在戶部批改公文，不問歸期，錯過了她的生辰，她不怪，應該的。為懷胎的妾室胡攪蠻纏，他留下細心照顧，忘卻了也在生病的她，她不怪，為了李家有後，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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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佳節，家人團圓之夜，妾室出的弟弟哭鬧，鬧著要去看燈會，看煙火。他放下滿席佳餚，陪著他們去看，獨獨忘了她們母女，只因妾室教唆，幼弟討厭嫡母與嫡姐。明明，那人說過要陪她去看煙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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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下降李家，娶她為側妃，她久違的哭鬧了一次，明知沒有違抗的餘地。本以為那人會安慰她，卻只見沉默不語的他，靜坐在木椅上，久久後開口了一次，卻不是安慰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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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均兒的前途，委屈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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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也知道，為了幼弟，她忍聲吞氣了多少次，可他從來不說，從來不制止，只是一昧的縱容。是啊，委屈多少次了，最後一次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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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麼，她就要以骨為磚，血為紅毯，嘔心瀝血的為他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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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是親弟弟，也不是她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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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想過，為甚麼妾室生的不是女兒，那樣就不是她嫁過去了。那想法一浮現，她被自己嚇了一跳，慌忙搖頭，質問為何自己也變得如此惡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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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元宵夜，那人終未能實現諾言，陪她看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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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親近的父親尚不能，這新來的侍從，劉二狗，又怎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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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當此句是兒戲、是他隨意恭敬的一席話，怎能當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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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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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妃怔了半天，方才解過來，司徒也多次小心翼翼地呼喚她，都沒有反應，嚇得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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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二狗，這名字不好，太俗，怎配得上本宮的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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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妃抿嘴微笑道，司徒也被那笑靨晃花了眼，但也就那一瞬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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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無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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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歲歲，歡樂無憂。映花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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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盼，年年煙火綻放，煙花於眸，你都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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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她不信的，可終究是給了他機會，哪怕到頭來一場空，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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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娘娘起的名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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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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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也不通詩文，只通天文地理，「司徒也」這個名字，是司徒昌已逝徒弟的名字，現在被起一個真正的名字，他是真的開心，這一句讚美，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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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有變，意指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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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分配到哪個宮殿，切勿露出馬腳，連累到你師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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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也還記得司徒昌的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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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段時間寫信給我，匯報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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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樹下，飛雁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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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勿相信任何一個人，宮裡的妃嬪再怎麼貌美，都是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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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暗暗覺得，他的新主子，李娘娘也蠻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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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紅線萬萬縷，情由心而生，

彼時青澀未了然，臉緋喃喃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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