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黯吶喊 - （七）像素幻想．轉｜無明

　　民國８９年５月１８日，國立蒲薇高中田徑體育場。

　　無明從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每一天的生活彷彿行屍走肉。

　　他抱膝坐在大樹之下，陽光穿梭樹蔭微隙，漏至地面散出光暈，酷夏的大氣騷動，將所看景色微微扭曲。

　　沙沙——沙沙——

　　鳥語、蟲鳴，還有微風吹拂帶動樹葉的聲音，輕輕傳遞至耳邊，在這短暫時刻，他彷彿融入於自然中，恬靜舒適。

　　或許就只有這段時間，能讓他感受世界⋯⋯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7wdvqnCKm

　　不是灰黯的模樣。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jOYdX3vA

　　「阿明，你在幹嘛？最近都在發呆，難不成是有女朋友了？」

　　到底為什麼會被這樣認為？無明微垂眼簾如死魚眼，仰望於那微金短髮的健氣少年，猶似運動後大汗淋漓的樣子，倒是讓無明很是嫌棄。

　　「不是，而且也不是你想的這樣。」

　　自無明記憶以來，向時佑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整天大大喇喇，憨直爽朗，不熟悉他的，還以為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一隻猴子來，真虧他能進入尖子班。

　　「也是，像你這種悶蛋，怕是只有梓憶能容忍於你的無趣。」時佑隨意地說笑。

　　「你說得還真是難聽。」

　　無明緩身站立，慢步走至樹蔚外沒有遮蔽的露天，隨著朝曦照耀之下，棕髮映出橘色，他伸手遮擋煞眼明媚的陽光，淡然回眸的臉目，俊朗帥氣。

　　未久，傳來老師的呼喚，無明踏步於田徑跑道上，俯身蹬腿剎那，疾馳之姿猶如承載著風暴，風聲颯颯作響，霎時踮於白線間，飛身跳躍——

　　就像獵鷹那樣，迅捷、狂野、又高又遠。

　　那是他最接近天空的一次。

　　呯。

　　近乎不可阻力般，屁股貼在沙池上，無明站起，輕拍沾上沙子的身軀，回身俯視於同學在用軟尺量度，越過七米的數字，使得眾人驚呼不斷。

　　「辛苦了呢！」

　　接過時佑送來的水瓶，他轉動瓶蓋，豪爽側傾瓶身，餵送純淨礦泉水到嘴邊，喉嚨「咕嚕咕嚕」作動，清甜沁涼得像炎夏中活過來般爽快。

　　雖說那家伙看上去沒什麼腦子，但意外地還挺體貼，無明輕睨他一眼，瞧見他邪笑臉目時，差點把剛才喝的水噴出去⋯⋯

　　「⋯⋯咳！你你你！不會在水裡下了什麼東西吧！」無明瞪大雙眼，詫異地說。

　　「欸！我可是你的麻吉！為什麼你整天把我想得這麼壞！？」

　　時佑搭起無明的肩膀，稍稍因汗水沾濕的體育服貼近而來，汗水散發的濃烈氣味，使無明感到不適，他立刻雙眼半垂，很是嫌棄。

　　「別這樣——本來就有夠熱的，嗚啊！又濕又臭，你真有夠噁心。」

　　無明一手推開了他，雙目所視仍表示嫌煩。

　　「什麼跟什麼嘛！說到你好像不會流汗不臭的！這是帥哥的權益嗎？」

　　「是是，有什麼屁便趕快放。」無明以尾指挖起耳朵，敷衍地說。

　　「是這樣子，最近我不是在玩那個幻想遊戲嘛？我終於戰勝魔王通關了！」

　　「呃！就這樣？」

　　「我發現我告訴錯人了⋯⋯」

　　瞧見時佑失落的樣子，無明皺眉竊笑。體育課完結時，無明便慢步回去甲班，步行走廊途中，他仍能聽見身旁猴子的喋喋不休⋯⋯

　　「你們兩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關係好啊。」

　　從背後穿來酷酷的女聲，無明回眸，看見那穿起運動外套、摺裙及白絲長襪的長髮少女，她雙手插起衣袋，踏步走近而來。

　　本來孟梓憶的身材與身高就特別出眾，格格不入的裝束及散髮，隨著她每每踏步，猶如模特兒走秀，彌漫俊秀獨特的氣質。

　　「是啊。」

　　「不是！」無明再次推開身旁的家伙，無奈道。

　　「所以到底是還是不是啊？」

　　少女瞇起雙眼，微笑愉悅同時，臉上也釋出紅暈。

　　「阿明⋯⋯」時佑輕聲低語。

　　無明斜望時佑那彆扭臉紅的樣子，與剛才悠然隨性的感覺截然相反，他掩著嘴巴輕笑，知道那家伙在面對起梓憶時，才會變成這樣⋯⋯

　　所以是誰說梓憶在容忍他的無趣？無明嘴角漸揚，心知那家伙吃了葡萄，然而從無明記憶以來，梓憶也就只是自小認識的關係而已。

　　至於為什麼學校裡會被傳出他們是金童玉女？無明也不太清楚，不過，瞧去那個僅僅比他矮些許的女生，那獨有屬於女性的帥氣，正常人確實無法媲美。

　　「我剛剛想起我還沒買果汁呢！」無明苦笑道。

　　「嗯嗯。」

　　當被時佑打發離開之時，無明與梓憶擦肩，忽然背後的運動衣領被緊緊拉住，無明稍稍惱怒，轉瞬便斜瞪起棕長髮少女。

　　「不！無明，我有事情找你的。」

　　「啊——是、是嗎？那我便不打擾你們了。」時佑有些失落道。

　　「⋯⋯」

　　見時佑垂頭喪氣慢慢離開眼前後，無明微垂雙眼，交差疊放雙臀挽在胸前，他清楚有些事情無法勉強，但也會不自主地為他感到同情。

　　「你無必要當住他的面這樣說。」

　　「你還真是善良呢，不是嗎？」梓憶冷漠斜視而來，嘲諷道。

　　「⋯⋯所以，你是要來告訴我這些的嗎？」

　　無明揚眉，顯然對於那名冷酷的少女有些不耐煩。

　　「那個女孩⋯⋯或許你該去看看她。」

　　「澄昕嗎！？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她們又來了嗎？」無明震驚道。

　　「⋯⋯嗯。」

　　無明甩起右手，轉身便怒氣沖沖直奔向女廁，早在一個月之前，無明便已察覺了那個黑髮少女被欺負。

　　就算是這樣，為什麼還要過來上學？是對這個世界還充滿希望嗎！？無明絕不理解少女的所作所為，儘管當時被她拒絕了⋯⋯

　　不久遠處，他便看見一位女同學站在外頭看守著女洗手間。

　　「喲，這不是頂頂大名的鏡無明嗎？怎麼？你也來找『小昕』玩耍嗎？」

　　「把你的話給我放乾淨點！」梓憶壓低聲線，像已在憤怒的臨界線邊緣，快將要爆發般憤怒而道。

　　「呵！怎麼？現在還流行帶上小女友一起3P嗎？」

　　「你這家伙！」

　　無明沒想過梓憶會如此激動，斜暼她一手扯起女同學的衣領，拳頭早已握緊舉高，快將要揮拳剎那，她忽然回眸，眼神猶似示意無明快去拯救內裡的人。

　　他意識到梓憶的牽制舉動後，立刻進入女廁內，所見眼前景象，橘色雙瞳不斷顫抖。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Lo3KnDSh

——藍髮的胖子正壓在黑髮少女的身上，肆意凌辱。

　　憤怒的情感瞬間爆發，他無法理解，更是不能接受⋯⋯

　　為什麼這種混帳還會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拳頭早已握得緊緊，指甲快嵌至掌肉滲出血液，他渾身激靈，就像曾經觸及、無可泯滅的記憶，那種無法反抗世上的不公不義，還有灰黯地帶。

　　趁那個胖子還對少女的肉體意猶未盡時，他拉起胖子的身軀，當胖子轉身剎那，重力的勾拳充斥無明業火，憤怒的傾盡直將他毆倒在地上。

　　「人渣！」

　　怒目瞪視那受重擊的藍髮胖子，嘴角含血倒在地上，不久他緩身站立，遊刃有餘地慢步離開，無明看見他那咧嘴而笑的面目上，混濁得像被像素侵蝕的雙眼。

　　他稍稍吃驚，那家伙就像撞邪一樣，沒多打理會下，他轉眼便扶起黑髮少女⋯⋯

　　肉眼瞧見她大腿間的黑絲破洞，四肢皆有紫黑塊狀瘀傷，不由自主便會感到默默的哀傷，如同自己往日的影子。

　　明明只要死了，便能解決一切了！無明微垂雙目，思忖著。

　　「你沒事嗎？」

　　「我沒事，謝謝你，阿明。」

　　仔細看去，她嘴角還殘留濁液，在窗戶的晨光折射下，燦出如潤澤的閃爍。

　　無明頓時臉上發燙，看到她這樣破亂不堪的模樣，確實從生理上有些刺激，彷彿能理解方才胖子所做的一切。

　　「你要不要擦擦⋯⋯」他使手臀掩蓋自己羞澀的臉，說道。

　　「抱、抱歉。」

　　少女突然震驚起來，像是意識到自己不堪入目的狀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苦笑卻不知如何是好的複雜表情，就連無明也不忍直視。

　　「明明我最不想⋯⋯被你看見的⋯⋯」她低聲獨語。

　　無明隱若聽到少女的呢喃，他閉目了然，誰也不想被任何人知曉自己不堪的一面，若然是他自己，也必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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