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黯吶喊 - （五）像素幻想．起｜海俊

　　民國８９年５月１２日。國立蒲薇高中二年丙班。

　　今日還是一如往常，課室內老師站在高台，寫上新的教學內容在黑板上，當下課鈴聲響起之時，班內以璃音為首的眾人皆集體欺凌那黑髮少女。

　　很熱。

　　海俊以較薄的書本輕扇出微風，就連室內也能感受外在的炎熱。

　　從角落坐位望向那名垂首自卑的黑髮女生，她正被女學生們推左推右，驀然少女連同整張椅子被推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強烈回響，就連海俊也被嚇了一跳。

　　又來了嗎？海俊冷眼旁觀，完全沒有打算插手於這事上，或許說，像他這樣的邊緣人，只要不被牽連便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澄昕，剛剛我沒抄筆記，這個你能不能借我？」側馬尾女生恥笑道。

　　「啊！」

　　「這寫的是什麼？也未免太醜了吧！哈哈哈哈哈。」

　　撕——！

　　還沒等黑髮少女阻止，璃音已將課本撕碎，扔在高空中，紙張碎紙漫天飄揚。

　　「唉喲！真是抱歉，不小心弄碎了你的筆記，我想⋯⋯你不會介意吧！」璃音嘲諷道。

　　「哈哈哈哈哈——」

　　課室內充斥女生們的笑聲。

　　不知何時起，海俊也習慣了課室的氣氛，自從兩個月前璃音復課後，班上眾人貌似皆以她馬首是瞻，將欺凌矛頭指向澄昕身上。

　　海俊不敢違背群眾壓力，他也慶幸從上次被強迫抓捕蟑螂後，班內眾人已沒在騷擾他了。

　　可能是有了替代品的緣故吧！他嘴角微勾，暗爽在校園內能獲得安寧。

　　不過還真是熱啊，他不停以課本扇風，仍覺得不夠涼爽。

　　「呼——今天還真是熱呢！」

　　坐在海俊身前的女生，棕髮綁起公主辮，湛藍雙眼遙望窗邊，焦躁煩悶的表情還很活潑俏麗。

　　海俊瞇起雙眼，瞧見那公主辮女生扇涼的手，如冰玉白皙纖細，其美人流汗之姿宛若一幅美畫，海俊胖嘟嘟的兩頰早已染上潮紅，只管目不轉睛地發愣。

　　「嗯？海俊同學，你沒事嗎？」秋羽側起頭疑問道。

　　「欸！我、我沒事。」

　　回神頃刻，海俊垂首不敢繼續細看，但雙眼又不自主瞟向秋羽，忽然便被她發現，四眼相望⋯⋯

　　「噗哧！」秋羽輕掩嘴巴竊笑著。

　　「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呢！海俊同學。」

　　「欸，不、不是啦！」

　　海俊臉紅耳赤，手搔著腦袋，不知如何是好。

　　「才不是在稱讚你啦！只是⋯⋯你這也太明顯了。」

　　公主辮女生瞇起雙眼，手指微曲貼近嘴唇，皺起眉頭，稍作若笑。

　　「是、是嗎？杜同學。」

　　「你就只會說是和不是嗎？」

　　「呃——」

　　海俊慌措不及，除了因天氣炎熱大汗淋漓，額頭也漸漸冒出冷汗。

　　「你看你⋯⋯都滿頭大汗了。」

　　公主辮女生拿起蕾絲手帕輕輕按印在海俊的額頭，海俊小鹿亂撞，快被她這舉動嚇得不敢作動，臉上滿是通紅，

　　「抱、抱歉！」

　　秋羽似是反應方才的失禮行為，驀然縮回雙手，臉紅撇臉。

　　「沒、沒事⋯⋯」海俊撓著後腦勺，尷尬道。

　　彷彿時間頓時靜止，尷尬空氣不斷蔓延，海俊仍然感到熱情似火，不是因為天氣單純的暑熱，而是怦然心動帶來的後遺症。

　　「「我說⋯⋯」」兩人同時說。

　　這算是心跳共頻嗎？他彆扭斜視不敢直視於秋羽，臉色上的興奮仍沒散去，惟有伸手讓她先發言。

　　「這個手帕讓你先擦汗了⋯⋯還有，叫我秋羽便好了。」

　　「秋、秋羽。」

　　「嗯，就是這樣。」

　　瞟見秋羽輕輕撩起頭髮，臉上猶如塗抹了淡淡的嫣紅，增添楚楚動人的氣質。

　　可能是錯覺吧！直到傍晚回家後，海俊仍念念不忘早上的事情，位於海俊的房間內，適量光線照亮下盡顯四周牆壁灰黯。

　　房間相對而言有些狹窄，可能他本就身型龐大，不過也沒關係，畢竟他也不是大富大貴家庭的孩子，在這小平方空間內，反倒感到安全舒適。

　　「哈——啊——！」

　　他拿起書桌上的蕾絲手帕，貼近鼻子輕嗅著，內裡還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久久興奮持續沒有散去，為了消除心中熾熱慾望，海俊打開大部電腦螢幕，顯示出某黃色網站，瞧見影片播放中的女主角與秋羽十分相似⋯⋯

　　不自覺地，海俊便脫下了褲子，腦內幻想自身是影片中的男主角，摩擦慾望的根源同時，也在閉目感受與秋羽床上的繾綣。

　　「哈——啊——唔！」

　　驀然快將高潮之際，影片中的馬賽克漸漸擴大，海俊瞪大雙眼，心臟彷彿停頓半拍，眼前的影片變成像素灰黯的畫面，而女主角也換成了黑長髮的女生⋯⋯

　　縱然畫質只有像素風格，但是那女生的雙眸猶如惡魔反映紅耀，海俊詫異，那人看似是班裡受欺負的少女。

　　是電腦中了毒嗎？他穿回褲子，輕拍一下大部電腦螢幕頂端，不禁螢幕畫面「唰」一聲便黑屏。

　　嗶——

　　怪異之感仍沒有消逝，眨眼間，螢幕映現藍屏，不斷彈出各種未知代碼的信息，錯誤視窗不斷生成，頓時閃動再次黑屏——

　　「呼——這、這是什麼回事？」

　　忽然連牆頂上的燈光也在明滅閃動，就像某些靈異入侵變得不可思議，他四處張望，心知這絕不可能是普通的巧合。

　　待燈光不再忽明忽暗時，四周已然一片灰黯⋯⋯

　　海俊冷汗不禁冒出，背後突然感到寒冷陰涼，他凝神屏息，害怕持續擴大，身體哆嗦不止。

　　眨眼間，眼前一切恢復正常，唯獨電腦正在重開「Window 98」，在進入藍天綠丘介面時，未知程式乍現眼前——

　　噼里啪啦。

　　像是打字機的聲音從程式畫面中，浮現出四個血紅色的像素文字——

　　——像素幻想。

　　海俊不禁被這四個字吸引注視了目光，隨著打字機聲音及像素文字一直浮現，裡頭也出現一些奇怪的像素文字，似是在與海俊對話。

　　「你是否想過著不一樣的人生？」

　　「出生在不一樣的起點？」

　　「許下願望吧⋯⋯」

　　下方的像素文字出現了「Yes」或「No」的選項。

　　這是類似ICQ之類的聊天程序嗎？海俊疑惑，轉瞬便恢復冷靜。

　　畢竟自海俊記憶以來，公平是從不存在，有些人永遠都是光芒四丈，就像學校裡的校草鏡無明一樣⋯⋯

　　估計秋羽也喜歡這類型的帥哥吧！海俊心想。

　　不管對方是何人、來自那裡，如何入侵海俊的電腦內，海俊毅然不作理會，內心深處的慾望魔鬼正驅使他點下「Yes」的按鈕⋯⋯

　　咔嚓。

　　鼠標點下頃刻，畫面變成灰黯的像素世界，像海俊的像素小人正與國王像素小人談話，接下拯救公主的任務。

　　「這是遊戲嗎？」

　　看似與太空戰士差不多⋯⋯

　　不過感覺還挺好玩的，隨之他便開始在這個像素大陸冒險，最初討伐一些像素史萊姆，接著討伐大型魔物，等級逐漸提升，金幣道具也賺取不少⋯⋯

　　不知不覺便玩得忘形，望向貼在牆上的黑貓時鐘，指向四時四十四分，他猛然震驚，點下存檔後，便躺回床上睡覺去。

　　⋯⋯

　　嗶嗶！嗶嗶！嗶嗶！

　　翌日，鬧鐘吵鬧不斷，正當他將響鬧裝置拍停後，身體沉重得難以站立，眼簾猶如千斤重般難以睜開，可能是因為睡太少的緣故吧，海俊揉起眼睛思忖。

　　朦朧的視線慢慢聚焦起來，看見書桌整齊疊放的鈔紙，他立刻便抖數精神，強烈違和感由衷感到不適。

　　這可能是老媽曾經沒收的壓歲錢將其歸還嗎？不，絕對不是，他一臉難以置信數著鈔紙，個、十、百、千、萬⋯⋯

　　和在像素遊戲時打下的金幣數量一模一樣，他手指微微作動，綻露微笑，剛才的睡意也在霎時消逝。

　　如同那段對話所印證的事情那樣，若然有了這些錢，以及繼續在像素遊戲的世界探索、遊玩，那麼他已再也不是眾人心目中的小丑，而是理想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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