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黯吶喊 - （一）冥獄罪蛾．起｜澄昕

　　民國８９年４月２１日，台北某街道。

　　天色漸近薄暮，當琳琅滿目的廣告牌閃爍著文字的光輝時，本應蕭條的街道開始人來人往，他們大多是剛下班的打工族、逛街的情侶、外地遊客⋯⋯

　　還有在學校放學遊蕩的少年少女們。

　　熙來攘往的人流彷彿為這場不道德行為拉上帷幔，少女被拉上暗巷，踉蹌地跟在高大男生背後。

　　柔順黑髮下，她那深黑混濁的雙眼遊移不定，皺眉苦悶。

　　閻澄昕討厭一切，包括身在的學校、家庭、以及這無法反抗的命運。

　　待進入轉角處的廢棄大樓裡，除去吱吱作響的鐵閘，豎立整排的鬱綠郵箱也已然生銹。封閉走廊處，灰黃混凝土牆看似有些微搖晃，砂礫粉塵飛揚。

　　宛如大地只要輕輕震動，這裡就會輕易崩塌。

　　澄昕無法思考這座大樓裡是否還有人居住，驀然被身後女子推扯差點一跤。

　　俯身調整時，所望眼前的升降機門，滿是銹黃如焦糖，她不禁看見飛蛾貼在升降機旁的牆磚上，灰黯翅膀上充斥黑點與圓，像是眼睛般花紋，滲透著詭異。

　　「在看什麼呢！澄昕，趕快進去吧！」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NpYtxuQ6

　　棕髮微曲的側馬尾少女拿著簇新的攝錄機，似乎在試玩她的「新玩具」。

　　澄昕被數個女生左推後擁，手突然被抓住，高材高大的黑髮少年俯視而來，瞇起雙眼猶如彎月，咧嘴嘰笑樣貌使澄昕身體微顫。

　　「可不會讓你逃啊！澄昕。」

　　「嗚。」

　　嘻嘻嘻嘻嘻——

　　他們那嬉皮笑臉、笑聲，就像深淵而至的鬼怪作祟，在這封閉的升降機裡，澄昕心中恐懼不斷擴大，呼吸漸變急促，鼻腔內充滿鐵銹和怪異腥臭的味道。

　　剎——

　　燈光忽明忽暗，似是因為機器經歷陳年累月的損壞，待光完全熄滅，黑暗籠罩，只剩下棕髮馬尾少女手上攝錄機的光亮。

　　轟！

「什麼嘛！這到底怎麼回事！」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ANElIdb1

棕髮馬尾少女用力地踢升降機內的鐵皮，看似很是不悅。

　　「璃音，你選的地方也太不靠譜吧。」

　　「你能少說廢話嗎？能讓你當影片的男主角，你該心懷感激！」

　　她突然轉身將攝像鏡頭對著澄昕，強光煞眼。

　　「你說是不？澄昕。」

　　「既然上不了天台，在這裡做也行喔！子傑。」

　　「收到呢！」

　　黑髮少年湊近澄昕，強行抓住她的手腕，舌尖輕舔香脖。

　　「不——」

　　眼角漸漸泛淚，澄昕猛然抗拒，失聲吶喊。

　　然而，雙手早被他緊緊固定在鐵皮牆上，絕對的力量懸殊，澄昕根本無法掙扎，攝錄機的光扎進澄昕眼中，將所有不堪記錄在內裡。

　　頓時，上方的燈泡漸漸恢復光芒，就像是巧合那樣。

　　得救了嗎？澄昕哀愁地默念，不、絕對不是。

　　轟隆——轟隆——叮咚。

　　隨著升降機門的打開，澄昕的身體也被男子抱起，雙腳完全懸浮，無法立足。

　　明明從開始至今，心中已了然自己的命運。

　　「求求你，不要——」

　　澄昕眉毛緊皺不斷搖頭，望向眼前的黑髮男子咧嘴而笑，看來那人並不打算罷手。她繼而便將目光轉移至手持攝錄機的馬尾少女。

　　「璃音。」

　　絕望的哀求，毫無價值。

　　「啊？事到如今，你應該知道自己的下場才是。」

　　璃音放下攝錄機，徐徐揚起眉毛，眼神裡滲透著疑惑、不屑⋯⋯

　　還有藐視的目光。

　　眨眼間，她便繼續舉高攝錄機，就像不打算放棄這肆意的霸凌。

　　「啊啊！子傑你可別回頭，因為——」

　　「鏡頭裡需要的，就只有澄昕一個便足夠。」

　　澄昕被高大的男生抱起，視野緩緩從破舊走廊，漸變至廢棄空地。

　　目光所見，僅有灰黯的瓦礫。

　　塵埃飛揚，混濁的空氣，如同置身於悶鍋中，難以呼吸。

　　待已到達盡頭，黑髮男生沒有繼續走動，澄昕突然被狠摔在地上，瞧去高大俯視的身影，她身體顫抖，瞳孔收縮，就像被野獸盯住，驚恐而無法動彈。

　　「嗚——」

　　澄昕緊閉雙眼，害怕讓她無法作出任何反抗，當衣服被男子撕扯脫落，胸部隔著衣服被粗暴揉搓，身體被男生壓住，四肢吃盡力氣，也無法掙脫。

　　「嗚——不、不要。」

　　「不——！」澄昕聲嘶力竭地哭泣吶喊，淚水已禁不住徐徐流落。

　　她清楚這種吶喊，象徵毫無希望的灰黯。

　　皙白如玉的肌膚、肩膀與鎖骨，逐漸傳來濕潤酥麻的不適。

　　黑絲襪上的大腿被粗獷磨蹭，就連摺裙裡的內褲也被剝落，大腿被強大的外力撐開，不禁傳來硬碩的挺入，傳來劇烈、撕裂的疼痛⋯⋯

　　好像什麼也沒所謂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腰被肆意撞擊不斷作動，眼眸間再無任何光芒，絕望死寂。

　　就連淚水也不再繼續流淌，眼前惟剩下灰黯。

　　要是死掉便好了。

　　要是所有人都死掉！

　　安璃音、傅子傑、杜秋羽、周宸宇、陳楚妤、何海俊⋯⋯每一位欺凌者，都不得好死！澄昕暗忖。

　　窗外暮色漸變得昏暗，待那群凌辱澄昕的人都已經離開之際，澄昕仍待在這灰瓦碎礫的角落，身上已是一片狼藉，散髮凌亂不堪。

　　她吃力站立起來，腿間的血混集各種液體，但她不作理會，輕輕穿回衣服，扶向牆壁，蹣跚而行⋯⋯

　　忽然看見迴舞於大樓內的飛蛾，獨特的眼睛花紋，灰色翅膀似是散發著鱗光。

　　不覺，澄昕便被深深吸引過去，看似已是空無一人的大樓、走廊，牆頂上方的燈泡不時閃爍，經過暗角處時，飛蛾慢慢停留在前方鐵門處⋯⋯

　　那是鐵門嗎？澄昕不敢細思。

　　因為，聚攏在那裡的⋯⋯

　　全是飛蛾。

　　肉眼所見，全是滿布密集的飛蛾，數百隻、數千隻⋯⋯

　　全都是同一品種。

　　它們密布成一幅詭異畫像，黑圈與圓點密密麻麻，就像無數的眼睛注視而來，不禁使澄昕寒毛直豎。

　　「你很恨嗎？這個世界，還有人們惡意⋯⋯」

　　突然耳邊傳來了老嬤嬤的閩南語，緩慢的語氣，滲透譎詭恐怖。

　　澄昕哆嗦，爾後走近聲音所在的方向，回眸時，所見暗處隱藏人影，臉上皺紋如曬乾了的棗子，老奶奶手持拐杖，半腰彎曲，雙眸反射出某種靈魂光芒。

　　「唔！」

　　澄昕瞪大雙目，被嚇得退後一步，心想方才經過走廊之時，也從沒發現轉角的暗處，原本所見的，難不成不是灰黃牆壁？

　　「我能看出你的怨恨，來⋯⋯詛咒他們吧！」

　　「你⋯⋯到底是⋯⋯誰！？」澄昕抖動嘴唇，驚恐地說。

　　「我是誰並不重要⋯⋯閻澄昕，不⋯⋯」

　　「不！你為什麼——」

　　會知道她的名字？澄昕感到恐懼，陰影仍揮散不去。眨眼瞬間，眼前的老奶奶已然隱末身影。

　　驀然僅剩黃灰混凝土牆，待再次回眸於那道鐵門時，飛蛾也已經不在，唯獨留下無數畫有未明符號的黃色符紙。

　　不⋯⋯

　　不能繼續待下去，澄昕額頭泛汗，急忙轉身快步離去，身後持續傳來陰陰涼涼之感。

　　她知道這絕不可能是單純的錯覺，那個老奶奶⋯⋯

　　絕無可能是正常人類。

　　「哈——」

　　抵達升降機前時，她瘋狂地按起按鈕，不禁耳邊傳來空氣擾動的聲音，本該封閉大樓怎可能有風？澄昕心慌，僅能以眼眸斜看。

　　轟隆——轟隆——叮咚。

　　升降機緩慢地打開，縱使在這時候還慢慢吞吞，澄昕焦急跺腳，只有一絲空隙，她便不自由主進入內裡。

　　「快、快一點啦！」

　　她催趕著升降機。

　　澄昕瞳孔抖動著，不敢有一絲鬆懈，望向門後所視的走廊，並無任何一人。

　　然而，當澄昕鬆一口氣時，門在漸漸閉上頃刻，白色影子閃倏穿透澄昕身軀。

　　噏——

　　她顫抖不已，縱然只有短暫瞬間，澄昕卻看見白衣女子，那漆黑長劉海空隙間，所展露的猙獰臉孔，詭異抽象。

　　忽如其來，升降機內的燈光再次熄滅，「轟隆」之聲動盪搖晃，霎時間便猛然下墜，澄昕抱頭低蹲，害怕顫抖。

　　「啊啊啊啊啊——」

　　轟轟轟轟——轟隆——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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