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飯之交 - 溫度

「嘟、嘟、嘟⋯⋯」電話接通的聲音依舊沒有響起，等待的嘟嘟聲與噠噠腳步聲重疊。嵐對於自己這種時候還能注意到這件事感到驚奇。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代表自己還是冷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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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越來越近，嵐逐漸歸於平靜的腦袋裡列出了數條解決方式，同時一個個衡量著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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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那麼近了，應該不會搞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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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這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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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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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路燈暗了下來，宗一停下腳步，卻再也不見任何人影，正欲拿出手機充當手電筒，往口袋一摸，卻發現裡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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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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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早一點跟上去的，在一看到那個眼鏡男的同時就該馬上追出去了，根本不該猶豫的。他在心裡想著。現在也是，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往前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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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快步走向黑暗中，這一次，他的腳步裡沒有一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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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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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跟著我?」嵐在一個轉角後驟然轉過身面對來人，這裡離公寓夠近，真的計畫失敗了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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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男，也就是石川和嵐幾乎鼻尖貼著鼻尖，他沒想到被嵐反客為主，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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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略顯嫌惡地向後退了幾步，不知是討厭與他人貼得這麼近，還是討厭石川這個人，亦或者兩者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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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間細微的表情，雖然心裡不乏惱怒，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在他活過的這些年裡，從來都是他對別人露出這種表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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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過嗎?」嵐在與他拉開大約三步的距離之後說道，「為什麼要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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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還是沒有回話，只是瞪著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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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莫名地感覺有些有趣，那有趣的程度幾乎可以比上可笑，現在的狀況完全反了過來，她所透露出的怡然自得讓石川感覺兩人的位置被調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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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是如此的，他內心的怒火高漲，卻有一個問題突然蹦了出來，為什麼自己要跟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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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耿耿於懷嗎?因為她上次阻止了自己跟蹤另一人的行為，那麼上一次這麼做又是為什麼呢，是因為那傢伙使我出醜了吧，他的腦海裡浮現和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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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像和子那樣當眾讓你出醜，」嵐就像是能聽到他的心聲似的，平靜地講出這樣的事實，「我阻止你難道不也是幫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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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邊，石川原本低垂的頭以一個明顯的幅度緩緩上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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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真的跟了上去，萬一她報警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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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坐個五年的牢吧，這可不是付錢就能了事的罪。」刑罰如何，其實嵐並不清楚，但她也不覺得石川會比她更清楚，於是便胡謅了一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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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想想到底為什麼要跟著我吧。」儘管石川似乎已經陷入了沉思，但嵐沒有藉機轉過身走掉，繼續望著又低下頭的他，以近乎俯視的角度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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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影自石川身後出現，嵐辨認出來之後雖然內心暗自驚訝，卻沒有表現出來，只做了個手勢要對方先別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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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覺得你的審美觀是不好的，在演藝圈也許每個人都是照你所想的那套標準活的，」嵐說道，眼眸裡不帶感情，毫不猶豫地迎上石川顯得愈發迷惘的眼神。「但你不一定要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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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樣在內心暗自嘲笑那些太胖太醜不會搭配的人吧，」嵐微微勾起一抹不太由衷的笑容「像這樣不也挺開心的嗎，這樣可就是只有你知道的小秘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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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眨了眨眼，似乎是被嵐看的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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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報警，不過別再來了。」嵐說完之後，石川轉過身，心不在焉地往後走去，連撞到宗一都沒有查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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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你最近一直早退呢，這樣我是不是要考慮讓你和那個新來的工讀生換個位子⋯⋯」上班的店裡店長說的話突然在耳邊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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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個月，不，甚至更長的時間裡，我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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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將一桶冰水倒在他身上，是那樣的令人震驚而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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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該死，不過那女的說的對。想到這裡，石川忍不住覺得這一切真是該死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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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都在做什麼？他又再一次對自己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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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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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哈囉。」嵐避開宗一的眼神，總覺得被看的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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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寂靜，兩人之間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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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路燈似乎是壞了，僅能藉由遠處公寓窗戶透出的光芒看見彼此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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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宗一的模糊輪廓往前踏了幾步，嵐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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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股不屬於嵐本身的溫暖包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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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輕輕環住她，看不見宗一的表情，嵐的臉被埋在他的胸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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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微風輕輕拂過，不僅沒有帶來涼意，反而令她的脖子上多了一層薄汗，停在半空中的雙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一陣子之後才打破空氣中的凝滯，搭上宗一的腰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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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一在抱上去時並沒有想太多，但過了好一陣子之後卻不知該如何結束，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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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嵐的聲音悶悶的，兩人之間沒有能讓她抬起頭的距離，雖然是這樣的近，卻沒有與其他人相處時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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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抱歉。」嵐能感受的到宗一自腹腔發出的笑聲，貼在耳邊的話語是與之前聽起來截然不同的感覺，醇厚且帶有一種男性才有的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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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一重新張開雙臂，在嵐往後退之前注意到她微微泛紅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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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好像有點突然⋯⋯」宗一搔了搔耳後，直盯著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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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嵐輕聲說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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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晚安。」宗一向嵐揮了揮手後，她便往自己住的公寓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沒有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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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的感覺。她心想，緊捏著襯衫下擺的雙手因為用力而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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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有那麼一點的⋯⋯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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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嵐一個不注意便一頭撞上電線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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