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焉巨塔 - 第六章原罪

「白先生，我家裏還有吃的，這些給你吧。」一堆熱騰騰泛著腥臭的腐肉被雙手捧著，遞到剛打開門的白玄跟前，里面是被撕裂的看不出“人樣”的殘骸，眼球和腦漿夾雜著血污，從雙手的指縫中流出，橫七豎八，歪七八扭的肉條堆放成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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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話的人是個中年男人，他眼睛眯成一條縫，諂媚的看著白玄，語氣帶著幾分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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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附近的一名工人，亞人的特徵並不明顯，為人精明，偷扼拐騙搶樣樣精通，此行明顯是想要巴結白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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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腐肉的瞬間，白玄心頭湧起一陣厭惡，但又很快被他壓了下去，他從成年開始到現在整整十二年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因為每每看到同類的肉時，他就會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因此對這些同類的肉有了極大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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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話雖如此，白玄也不能不接這堆肉，因爲除去火種的三名變異不死人不用食物外，還有倆名獸人、六名人類、倆名類人亞人要等著食物的滋潤，他可不能因爲自我的原因令家人受餓，在另一方面在克洛特鎮清高並不能當飯吃，反而清高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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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曾經嘗試自作璞玉渾金去拒絕和批評這里發生的一切的人都被當作異端送去‘審判’了，白玄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也自知自己並無資格去做古典上所寫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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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白玄神色不動不卑不亢的說道：「嗯，拿進去吧。」隨後讓出身子，看著他捧著腐眉開眼笑地把人肉一股腦丟入爐火旁邊乾燥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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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那工人離開，白玄才轉身在自家的門上套上一串一串的鎖鏈，在鎖門前拿出禮帽壓實了在自己頭上，好讓自己的綠曈不要暴露在“陽光”下，好似是一個罪人般滑稽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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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沒做什麽見不人的事，祇是在像其他人一樣，努力的生活下去罷了，可就算是這樣還是有一股無形的罪惡感在心頭縈繞，壓得令人喘不過氣，在教會日以繼夜的薰陶和洗腦下，每個克洛特鎮人都深深的覺得自己生來有罪，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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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曉得像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也不知這三十年來自己是如何渡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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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渾渾噩噩的心情，白玄走到大街上，雖然地面上滿是血霧和惡臭，但周圍人視若無睹，依然在做著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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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特鎮的門店絕對算不上多，餐飲行業薄弱，雜貨店偏多，生活必需品是奢侈品，其餘的更像是白玄這種的工坊，種類比較多，居民所住的居民樓，無時無刻不在噴發毒氣的以太蒸汽工厰，高聳入雲的寒冬教會，組成整個克洛特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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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玄所走的這條大街，名為「海姆」已是克洛特鎮最寬敞的街道，許多人在這裡交易，叫賣，說為經濟區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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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一步一步的地走在滿是血污的街道上，此行的目的是去見一個人，是十一兄弟姐妹中的一員，名為艾克，家中的第四兄，戰力高超，是個狼人。

關於獸人為什麼會在克洛特鎮上，就說來話長了，艾克是高層的貴族在四處“尋歡作樂”時所誕下的野種，他的出生注定是骯髒的，還沒在上層區生活幾天，就被當作垃圾般扔掉了克洛特鎮里，後被白玄發現並收留，雖說是狼人，可艾克身上的非人特徵完全不明顯，甚至可以說沒有，除了那一頭的灰髮和腥紅之月般的眼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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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突然去找自家的兄弟？因爲維克多死了，加上最近教會的異常，維克多臨行前的紙條都令白玄心感不妙，他一向警惕，便在昨天便令艾爾、李景、蘭斯都去通知一下在火種長大的兄弟姐妹們，幾人分頭行動，這能更快的把警告傳出去，真正目的就是這個，第一個找艾克則是因爲艾克令白玄最放心不下。

沒有為什麼，因為艾克太傻了。

作為大哥的白玄要去找三個、李景兩個、蘭斯兩個、艾爾衹用找一個，安妮則去休息。

所以白玄現在衹是踏出了第一步，一想到這，他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可幾息過後，白玄的直前方左邊的小巷里，傳來了女孩的求救聲。

白玄沉默的走到了小巷前，向左邊快速的瞥了一眼，視力極好的他瞬間就了解了大致情況，五個年輕的小混混滿臉春光，求救聲就是從他們中間稚嫩的的女孩傳出的，不難看出這里等下會發生什麼。

女孩約莫十一二歲，稚嫩的臉上滿是淚花，麻布裙子上滿是污泥，她的紅髮被抓住，她喊的聲嘶力竭，卻無一人願意打救她，這種事情在克洛特鎮已是日常了，白玄也司空見慣了，可就在他打算置之不理的離開時，那女孩竟突然向白玄呼喚道：「救救我！求求你了……」

聲音尖銳，那五個混混先是一愣，隨後用力扇了那女孩一巴掌，然後才回頭怒視著在小巷口的白玄。

可此刻的白玄內心搖了搖頭，「抱歉……」

臉被扇腫了的女孩，不顧腦袋傳來的眩暈感，滿臉淚花目光炯炯地死盯著白玄，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可幾息後，她衹見那白髮男子搖了搖頭，緩緩的轉身離去。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般，女孩感覺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破碎了，呼吸困難，全身脫力，一股涼意爬滿全身，眼中的光芒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絕望，看著眼前醜陋的五人，她連呼喚的力氣都沒了。

女孩名為麗麗，母親為娼妓，在她被生出的沒多久就被賣出，從小就是地主家的奴隷，受盡百般屈辱，沒有家人、沒有前途、沒有溫暖度過了十二年的時光，好不容易認識了個大哥，攢夠錢幫自己贖了身，本以為是新的開始，可沒想到才第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麗麗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嘴巴哆嗦著用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這句有氣無力的話，似風一樣，兜兜轉轉傳到了白玄的耳畔。

白玄停下了腳步，低頭不語，滿臉黑線。

是啊，到底做錯了什麽，才要在這里，受這樣的苦呢？

那五人咧嘴一笑，眉眼間盡是猥瑣，他們走到麗麗的身旁，暴力的撕開她的麻衣，露出裡面白晳的皮膚，眾人一喜，迫不及待的開始解衣。

就在麗麗閉上眼睛，打算接受命運的時候，一股寒意襲來，睜開眼發現，剛才的白髮男子，就靜靜的站在她的面前，五人的身後，因爲低著頭帽檐遮住他的雙目，令人看不見他的神情，平添一股神秘感。

五名混混感覺自己被戲耍了，向著那名白髮男子怒吼道：「又是你這白髮怪胎，給老子爬！」

聽到這話的白玄依舊神色不動，衹是緩緩的摘下帽子，露出那雙觸動心弦的墨綠色瞳孔。

眾人看後皆是一驚，但很快為首的那名混混怒吼道：「媽的，死亞人怪胎……骯髒的雜種！給老子去死！」

隨後，他掏出懷中的彈簧刀向白玄沖去，白玄注視著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四指併攏，拇指壓於掌心，蓄勢待發。

那混混奔於白玄身前，抬手就要揮刀。

白玄眉頭一皺，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混混的胸口。

衹是一瞬間，白玄的整只手掌貫穿了他的整個胸膛，鮮血淋漓，混混目瞪口呆，疼痛瞬間席捲而來。

白玄握緊拳頭，一下把手臂抽了出來，鮮血噴濺了所有人的身上，賸餘的那四人被嚇得臉色青白，可麗麗依然是一臉茫然的看著滿身是血的白髮男子。

白玄臉上依舊不悲不喜不卑不亢毫無情緒波動，就好像他什麼都沒做一樣，殺人的也不是他似的。

那四個人被嚇得屁股尿爬著離開，連狠話都沒說一句。

「我……這是得救了？」麗麗仍然處於恍惚之中，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可很快她就確認了自己確實是得救了沒錯！

眼中的光芒再次亮起，她欣喜若狂的向白玄道謝：「謝謝你！先生，我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你，可我的哥哥很厲害！他會報答你的」

白玄置若罔聞，安靜了好半響，他才緩緩說道：「你沒做錯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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