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辰行 - 第八章天府司命西鳴白澤

「辰曦！數日不見，你到底去了哪裡？」

一踏入天門，憶辰曦便見玥風朝自己快步奔來，一手高舉並揮舞著。

「你叫我…什麼？」

突如其來的質問，玥風彷彿受到驚嚇，腳步一頓，又差點跌落地面。穩住身軀後，玥風露出慌張的表情，視線到處飄動，不敢直視憶辰曦。

「糟糕…不小心就說出來了…」

玥風慌亂的在衣袋內尋找能引開憶辰曦注意力的東西，口中還低聲地喃喃自語。

「這句，你也說出來了。」

「啊！」

玥風雙手遮住自己通紅的臉，慢慢地蹲下，身體蜷縮成一團。

「抱歉，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原本還很煩惱究竟要如何稱呼。好不容易想到一個適當的稱呼，但高興之下，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

因為雙手掩面，玥風以稍微模糊的聲音解釋著剛剛的作為。

看著害羞得不敢見人的玥風，突然回想起殞天河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如果吾判斷無誤，他應是心地正直，天真單純之人。與他為友將是身此亂世之幸。』

憶辰曦本就不討厭玥風此人，加上殞天河的認可，他也徹底確認了玥風是個可以交好的對象。

「隨便你怎麼稱呼吧。」

玥風倏的把遮住臉孔的雙手放下，並且從地上躍起。

「當真！這就代表你願意與我為友了？」

「你不要便罷。」

「要！當然要！只是有點過於開心了，不太敢相信。」

玥風的表情舒緩下來，但似乎是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對了，我尋你並不是為了這件事。你知道六祿天府將親身授課嗎？天府司命在天門之內可是相當出名，智冠群倫。除了在天門之內幾近是無人在謀策方面能與天府司命相提並論之外，曾經更是以一人之姿，配合精妙排布之策，破解異界奇人侵略奪世之計，並擒捉敵首，是我長久以來仰慕的高人！」

玥風激動的介紹著天府司命，更是興奮得四處踱步，雙眼睜得雪亮，炯炯有神。

「此事殞天河也有提起，似乎很想讓我認識天府司命一般。」

「欸？你已經可以直接稱呼天樞司命的名字了嗎？」

「他…並無說不可。」

玥風一手抱胸，一手置於下巴，在思考著某些事情。

「總感覺…你回答得有點心虛。算了，時辰就快到了，我們先前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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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之巔，天門內之僻遠之處，高聳入雲，頂部卻自然天成一個巨大平台。如此拔塵脫俗之處，今日卻聚集大量門生，等待時辰到來，將是高人親身現臨。

兩人沿階梯而上，腳步一步一踏，呼吸一吸一吐之間，頓感身心清朗，思緒明靜，即使四周人聲紛雜，也自復內心平靜。

穿過層層人牆，兩人來到人群之前，只見一塊巨石矗立眼前，高逾一丈。仰首看去，望不見其頂。

「期待偌久，今日終於能一見天府司命真容了…如果能得天府司命親身指導的話，想是此生也無憾了吧！但我還有跟別人做下承諾，因此我一定要學成蓋世武功後再回去村子裡見他們。」

「其實殞天河有答應要指導…」

「先別說話！天府司命要現身了！」

玥風激動的打斷憶晨曦。抬頭一看，天穹乍現七彩雲霞，更是一道霞光穿破雲障，直射巨石之頂。瑞光之中，無數光塵化形雪白神獸，鹿身羊首，隨風飄盪的鬃毛中，雄偉雙角左右高展。

神獸白澤，以光為道，以雲為階，緩步踏上群玉之巔。最後一步踏出，忽爾光塵盡散，見一人飄然仙姿，清秀面容，一身初雪淨白，腳踏祥雲，手拈拂塵，降於巨石之上。

「太乙天門，南斗六祿，天府司命西鳴白澤，在此向諸位問安。」

西鳴白澤深深鞠躬，隨後以銳利的眼神掃視巨石之下百千門生。

「今日在此吉時天辰，我有一事與諸位宣布。我已決定此地一人，將收為我徒。」

驚人之語一出，頓時引爆台下眾人喧騰。

「天府司命竟然要收徒弟！」

「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成為高人的徒弟！」

「依天府司命所述，是否是已經有人選了？」

台下輿論不斷，或是訝異，或是自信，或是對身旁之人開始抱有懷疑與忌妒。巨石之上，西鳴白澤靜待片刻，而後拂塵憑空一掃，環境頓復寂靜。

「此人心思縝密，善察枝微末節，文韜武略皆無不可，正我所尋之才人矣。不過，一個時辰後，我將會公布此人身分，在此時間內，若有人能可猜知此人身分，我則會改易我之選擇。」

眾人頓時譁然，開始環顧周遭旁人言行，找尋被西鳴白澤選定之人。

憶辰曦並不特別在意，卻是引起西鳴白澤之注意。同時，人群之外，一人高束馬尾，盤腿坐於枯樹根部，一手持書籍靜讀。

「就是你吧！已經被發現就快點承認，隱瞞是沒有用的！」

人群之中，一聲高呼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以發出呼喊的那人為中心，人群紛紛散開圍出一塊空地，旁觀著已然發生的爭執。

「並不是我，我今日甚至是第一次有幸見到天府司命，怎麼可能被天府司命所選中！」一名軒品門生急忙澄清，但質疑卻未停下。

「別再欺騙我們大家了！許多人都認為你符合天府司命的描述，捨你其誰？」

原本眾人只是靜觀兩人對質，但卻有些人被說服而開始附和，要求那名軒品門生說出實情。玥風原本也正欲加入一起高聲呼喊，但卻被憶辰曦一把按住，不讓開口。

「他們兩人應皆不是被選上的人。」

玥風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怎麼能夠確定？那人名喚碧青，雖然非是出自於名門世家，但是他的智慧確實是眾多門生有目共睹的。」

「觀他與天府司命的神情，不似如此。」憶辰曦一說完玥風便仰頭看向西鳴白澤。

「天府司命…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

「失望。」

憶辰曦口中吐出的兩個字，雖然令玥風略感驚訝，但卻沒辦法反駁。西鳴白澤垂眼看著這場鬧劇，以及鬧劇所引發眾人的混亂、互相質疑，臉上笑容輕掛的是淡漠，是無奈。

不料此時，一句話中斷了這場混亂。

「煩請各位先冷靜，在下有幾句話想告知各位。」

憶辰曦扭頭看去，聲音來自於人群外的枯樹下。眾人聽聞此言也都暫時安靜，並讓出一條路，給予原靜坐於樹下現在則起身走向人群中央之人。

那人手握著卷起的書籍，走經之處身旁的人群大多投以欣羨與崇拜的目光，腰間金黃玉珮在光線照射下閃耀著光芒。

「竟然是玉召鴒！」

玥風不禁驚呼，且瞪大了雙眼，視線沒有從那人身上離開過。

「他是何人？吾感覺他並非平常人物。」

「天門內為數不多的皇品門生之一，同時也是剛接下天劍雲海掌門之位的天賦劍才。」

「天劍雲海…是之前殞天河提到跟映蒼雪手中之劍有關的地方？」

「沒錯…但那之後再跟你解釋吧！玉召鴒既然在這個時間制止了這場爭執，難道他就是被天府司命選上的人？」

玥風專心致志的注意玉召鴒的一舉一動，憶辰曦也只好不再追問，先釐清現在的情況。

玉召鴒來到人群中央，旋視周遭後，恭敬朝西鳴白澤彎腰作揖後，才再次開口。

「在下便是天府司命欲尋之人，敢問天府司命，在下所言可為真？」

四周一片寂靜，有驚嚇者，有鑑於玉召鴒身分者，眾人皆不敢出聲，靜待西鳴白澤的回應。

「何以這時公開？」西鳴白澤眼神頗具興味，拂塵輕掃後面帶笑容回應。

「在下推測，天府司命自始至終皆未透漏此人身分，卻是提出此等規則，未免怪奇之舉。如此標準的離間之計，天府司命用意應是測試眾人在面對利益之下，是否能以自持。而天府司命選上之人，則是能發現此用意，並自覺能成為司命所描述，所謂心思縝密，善察枝微末節之人。以上，皆是在下的猜測，不知是否正確？」

西鳴白澤閉上雙眼，隨後滿意一笑。

「人若不自信，他人亦難信矣。」

再次睜眼，西鳴白澤與玉召鴒相顧無言，只是以笑容相對。

「近乎完美的回答。玉召鴒，今後你便是我徒。」

「萬分感謝天府司命賞識。」玉召鴒撥開衣擺，再次深深鞠躬。

西鳴白澤也作揖禮回應。隨後，他再次將眼神放諸眾人。

「諸位，身在這個武林，作為天門門生，切勿妄自菲薄。否者，則是一事無成，且不得他人所信任。正所謂人若不自信，他人亦難信矣。方才諸位只顧懷疑他人，卻沒深入思考我言後之意，更是從不自信己有成為我徒之資格。」

西鳴白澤話至此，意味深長地看著方才高聲呼喊之人。

「除卻玉召鴒外，在場眾人幾近皆是相同情形。今日之第一課，便是相信自己。並非一昧相信自己能力無邊，而是相信自己能成長，終有一日能達他人或自己的期望。」

此時，西鳴白澤表情變得嚴肅。

「第二課，隨時對他人之言存疑，且不自陷立場。方才規則，確是離間。若是某日敵方同行此計，依方才之景，正道早已自亂陣腳，且將無辜之人逼得無地自容。此情想是非諸位所樂見，亦非有益之為。」

許多人聽聞這番言論，皆是微微低頭，反思著剛才的作為，以及西鳴白澤話中之意。

「今日之言便至此，望諸位能夠好生思考，並日益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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