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葵斯 - 89. 雨中的母親

　　滴答滴答，雨點打在少年的臉頰上。已經忘記時間過了多久，任憑自己像爛泥一般攤倒。身上的臭味被雨點沖散，但仍然是難聞的惡臭。怎麼可能會不臭，畢竟自己居然倒在垃圾堆中。

　　少年腦中一片空白，失去了生存的意義，哪怕倒在再臭的垃圾堆也無所謂了。昨晚發生的事，讓少年只想逃離一切。只想——從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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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快住手！」葵斯大喊道。

　　納加列市開始落下久違的暴雨，來蘇湖的恩賜讓這場自然的暴雨得以發生。水點打在了眾人所在的這個公園，把巴克的血液一沖而去。地上的他已經失去了生命的體征。

　　而科索斯，已經舉起了手上的長劍，對準了倉惶而逃的馬扎克。

　　「不……不要！快救救我！媽媽！」馬扎克瞪大了赤紅的雙眼，然而生命最後的吶喊都被雨點掩蓋。

　　啪嗒的一聲，馬扎克倒在泥水中。

　　「爸……爸爸，他們只是孩子……你怎麼可以……殺掉他們……」葵斯抖震的身體卷曲起來，失去力量。

　　在葵斯還在巨大的悲傷中時，從後傳來腳步聲，那個聲音並非人類的聲音。

　　咔嗒、咔嗒地響著。那是土之使魔——茲捷力獸。斜眼看過去，那個畫面讓人陷入無限的恐懼和絕望。牠的兩支前足，異穿了諾頓的胸口，直勾勾地把諾頓掛了起來。諾頓也死掉了，而且死相非常慘，眼珠凸秃，舌頭伸出，彷彿被吊死。

　　雨點打裡他慘白的臉上，一副不解和恐懼的表情。他一定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死在這裡。

　　「嗚啊啊啊啊啊！」葵斯痛苦得大叫，隨後嘔心感油然而起，不由得乾嘔了一下。

　　就這樣——欺負自己的三人全被科索斯殺死了。

　　「為……為什麼，爸爸……你到底想我怎麼樣？」葵斯用無神的眼睛看著科索斯。

　　「我們家族的榮譽是偉大的……不，應該說是神聖的，納加列市就是這個神聖榮譽的聖地，在這個地方，我不容許有人對其不敬，哪怕不是正統血統的人，就是這樣而已，葵斯……」科索斯臉上被雨水打濕，仍是那副目無表情的面孔。

　　「你……你說什麼？」葵斯抬起了頭，顯得悲憤。「什麼叫做……不是正統血統的人，是嗎……你是一直這樣看我的對嗎？我跟媽媽對你而言，就是讓你不體面的污點而已對嗎？」

　　「我受夠了！」葵斯雙手捶打地面，水花濺起！

　　「我要離開這裡！我不想再管什麼家族榮耀，什麼神聖的土之魔法！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永遠不想再聽到奧維茲家族的名字！」葵斯站起身，轉身狂奔！

　　暴雨愈下愈烈，雷聲響起，葵斯的身影已消失在雨點中。

　　科索斯冷徹地站在原地，先是打量了地上的三具屍體。隨後舉起雙手，描繪出魔法紋路的動作。隨後泛起藍光。

　　只見地上的泥土仿如有意識般伸出，把三具屍體堆到一起，隨後把屍體逐漸包裹，帶入了泥土中。剛才打鬥所留下的痕跡也重新補平，仿佛在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

　　隨後科索斯看向茲捷力獸，眼中不帶情感。只見茲捷力獸發出吱吱吱吱的蟲嗚聲，從背部伸出兩片如同黃蜂一般的翅膀。

　　科索斯閉上眼晴，隨後茲捷力獸的胸口泛起紅光。紅色的复眼變得有神，這雙是科索斯的眼睛。

　　只見茲捷力獸鷹擊翔空，極快速度飛上天空，向著葵斯逃跑的方向。科索斯保持閉眼的狀態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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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可惡！什麼狗屁家族榮耀！是我害死了他們……」葵斯咬牙切齒，在雨中狂奔。

　　巴克、諾頓、馬扎克的死相在葵斯腦海中浮現，令他心頭一緊。

　　在沿海的地方奔跑，太過危險。單單是狂風打在身上，就讓葵斯失去平衡，加上濕滑的地面。他已經摔倒了很多次，身上全是傷痕。但他只想逃離這裡，哪怕自己活不下去，也不會再留在這個所謂的家裡。

　　「嗚啊啊啊啊啊！」葵斯放聲痛哭，碰上暴雨的現在，起碼讓自己可以放聲痛哭。

　　眼前的世界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浩瀚的湖畔、青幽的山林、漆黑的夜空、佈滿閃耀明星的宇宙，卻看不到屬於自己的去處。

　　啪嗒、啪嗒，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只是感覺走到哪裡都沒有用。

　　就在葵斯漫無目的的同時，他看到了熟悉的小路。那是——通往媽媽獨立住處的小路。一間兩層的別棟，白色的牆身讓整棟樓顯得溫馨，但這樣的溫馨又顯得十分諷刺。葵斯隔著房間的玻璃，看到了母親的身影。

　　「媽……媽？」葵斯說道。

　　母親雙目無神，看著窗外的景色。像是等著愛人的回歸，又像是放棄抵抗，單純像木偶一般活著。恐怕在她的眼裡，並沒有兒子這一個角色的存在。

　　母親名叫帕爾森，是一名平民出身的女子。在魔法公會中的工作讓她遇上了科索斯。科索斯在當時已經是蒼魔軍魔法師，擁有強硬的實力和後台。兩人所生的孩子便是葵斯。

　　然而迎接帕爾森的並非上等人的生活，而是無盡的地獄。科索斯本來就和原配妻子恩妮生下了長子卡蘭德·奧維茲·戈維爾，以及二子巴格斯·奧維茲·戈維爾。他們本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他們的眼裡，帕爾森只是個插足的情人。更何況生下了葵斯，更是讓恩妮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果不其然，接腫而來的排擠、冷漠、漫罵，甚至是毒打，讓帕爾森直接陷入精神問題，跟精神病人一樣被獨立關在了這所大屋裡。恩妮因為大仇得報，沒有再狠下毒手，但仍舊對葵斯冷眼相看。

　　葵斯恨的不是恩妮，也不是兩個哥哥，恨的是科索斯。為什麼他不在媽媽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而是讓她們行使各種暴行？今天就是爆發點，葵斯深刻認識到，自己的爸爸就是個人渣。

　　「就這樣離開吧……」葵斯走向前，打算拉上媽媽一起逃走。

　　但他又卻步了。媽媽跟著這樣的自己，就一定比留在這裡幸福嗎？葵斯不禁自省，從地上的水潭看著倒影中的自己。

　　弱小、膽怯、怨恨、憤怒、無能，映照在水中的就是這樣一個小孩。這樣的自己有方法帶著一個成年女人，而且是精神有問題的女人離開，並且養活自己嗎？

　　葵斯臉上出現驚恐，他沒想到居然會如此的絕望。帕爾森待在這裡，要比跟著自己走要好，這樣的事實讓葵斯深受打擊。

　　「媽媽，對不起……」葵斯低下了頭。

　　就在葵斯深陷自我懷疑的同時，天上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除了浩大的雨聲，還有一個高頻率振動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像是昆蟲的聲音，但又比昆蟲大得多。

　　看向天空，是茲捷力獸！

　　「可惡……」葵斯趕忙逃走，奈何茲捷力獸已經急速逼近，那兩根尖銳的前足已經對準自己！

　　轟轟！葵斯聲忙跳開！茲捷力獸直接撞到原地！兩根前足威力巨大！直接把地面打出兩個坑。

　　「嗚唔……」葵斯因沖擊倒地，用手擋著臉。

　　看向茲捷力獸的眼睛，就知道內在控制的人正是科索斯本人。那副眼神——正在輕瞥著葵斯。

　　「你就要控制我一輩子是嗎？就算你把我抓回去……我也不會向你屈服的……」葵斯別開了頭。

　　然而茲捷力獸所展現的，是殺意。只見茲捷力獸的前足中伸出一根尖銳的利刺。擺好架勢接近葵斯。

　　「什……什麼……」葵斯看向逼近自己的尖刺。「原來如此……你是連這種事都會做的人呢……」葵斯眼神像個死人。

　　「來吧……就當我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過吧……」葵斯站起來，雙肩展開，逃跑放棄了，只想快點結束這樣的痛苦。看向海邊美麗的景色，在生命的最後反而能靜靜欣賞這個世界。

　　葵斯閉上眼睛，等待著這樣的到來。

　　然而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叫喊著，那是溫暖的一把聲線。「葵斯！快逃！」

　　葵斯猛地瞪眼，叫喊著自己的，是窗邊的帕爾森。

　　「葵斯！快逃！」帕爾森滿臉笑容，對著窗外的葵斯大喊，她揮著手，仿佛在迎接著葵斯。

　　「媽……媽……」葵斯錯愕地看著她。

　　不知道她是真的回復了意識，還是說只是像夢遊一般的叫喊，但她確確實實，叫喊著自己的名字。金色頭髮的帕爾森，雖然因為精神問題的摧殘，顯得有些憔悴，但仍然非常漂亮。她的笑容很燦爛，充滿著慈愛。

　　自葵斯有獨立思考能力以來，帕爾森一直都是這個狀態。她甚至忘了自己擁有葵斯這個兒子。

　　只見茲捷力獸的注意力轉向帕爾森，看來科索斯也沒料到帕爾森會突然大喊。

　　「可惡！」葵斯再一次咬緊牙關！

　　不知道是被帕爾森感動到，還是說還有一絲生存的欲望。葵斯手中泛起了藍光，那是渴望生存的希望之光。

　　「分子構築……」只見葵斯手中聚集大量沙土。

　　「長槍！」葵斯手中生成了一把一米長的長槍！

　　雖然魔法仍然未成熟，但是這把長槍用作戰鬥已經十分足夠，至少——有能力貫穿茲捷力獸的身體！

　　「喝啊！」葵斯用力一刺！茲捷力獸反應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咔吱！長槍深深陷在了茲捷力獸的魔法核心中！隨著衝擊撞到後方的樹上！威力很強，直接把牠身體貫穿，插在樹上沒法動彈。

　　只見茲捷力獸雙手抖動，想把尖刺尖向葵斯，但葵斯已經拉開距離了。

　　「媽媽……」葵斯低了頭。

　　茲捷力獸停止了活動，只剩下嘩啦嘩啦落下的暴雨。

　　帕爾森仍然坐在窗邊，對著空無一物的地方保持微笑。眼睛空洞無神，剛才的她已經離開了。

　　「我走了……媽媽，謝謝你救了我……」葵斯轉身，看向漆黑一片的雨路。

　　啪嗒啪嗒，腳步聲再次響起。葵斯離開了帕爾森所在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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