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真理！ - 卷一．３６：聚首

「能不能讓雨停？」

「等我一下⋯⋯好了。其實早點這樣做就行，何必拿傘。」

「一時忘了，畢竟這裡是現實世界，不能亂用魔法。」

「我看這棟樓⋯⋯其實多一個魔法也沒差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增加你工作不好吧。」

熟悉的聲音，明季聽出來那是末風和御禰，馬上就安心下來了。幸好他沒有真的被無差別攻擊的冰箭效果凍死，否則這外掛就未免太蠢了點。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誰抱著，大概正在下樓梯吧，規律地晃動著，左右左右⋯⋯等等！不對！是誰抱我？

明季猛然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百貨公司裝潢精緻、此刻卻被封藏在冰層底下的天花板，稍微挪動視線，竟然帶著溫柔笑意的冰藍眼睛就和他對上。

啊啊啊——！救命，為什麼是你！而且你為什麼在笑，世界要崩壞了嗎！

發現自己正處於舒服地靠在對方肩口、甚至手就貼在末風胸前疑似在趁機吃人豆腐的姿勢時，明季原本朦朧的意識可以說是一秒清醒，這還是他人生第一次遇到比打翻咖啡要更提神醒腦的事情。

明季抓住末風那過分潔白的衣領，試圖讓自己脫離被公主抱的姿勢。後者注意到他的動靜，一手仍然托著他，另一手則是單手扣住了他因為驚嚇而開始胡亂揮舞的雙手，將明季的右臂拉過去，扣住自己的肩膀。

「扶好，別亂動，你會掉下去的喔。」末風說：「就快到了，再走一層樓，還是你要我從這邊跳下去？」

明季拚命搖頭，他好驚恐，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還沒反應過來。

末風愣了一下，笑容逐漸淡去，似乎明白了他不是悠紀。

「如果是小紀的話，他會說『幹嘛走下來，從頂樓跳下去最快』才對。」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危險思想啊！」明季一邊吐槽，一邊要回到地面，他可以走，完全不需要公主抱。

「林明季，我警告你，那些冰不能碰，你會在碰到的瞬間被凍死，然後冰花的蔓藤就會爬滿你的身體，把你變成這裡的冰雕之一。」末風瞇起眼睛，冰冷空靈的聲線令人不寒而慄。「你以為我很想抱你嗎？」

你明明就很想啊！

一下子那麼溫柔，一下子又跟閻王似的，你這樣違和感太重了我很害怕！

不對，我懂了，因為你剛剛以為我是悠紀對吧？明季在心中大聲抗議，這差別待遇太嚴重了，對他這麼兇，對他前世就心甘情願被吃豆腐？

這世界真不公平！

「發生什麼事了嗎？」御禰問道，他就站在樓梯底下，且小心地避開了冰，可見末風所言不假。

「還好，剛才不是還在和你聊天嗎，在這種都能看見彼此的距離怎麼會出事。」

噢，電影都是那樣演的。

等等，你剛才就站在那邊嗎！那公主抱和一些其他的不是全都被看到了！

「你們快點過來吧，待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沒好處。」

「好好，我聽到了。」末風當然不覺得冰面有什麼危險，畢竟他自己就很正常地走在上頭。

幾個階梯的距離好像走了整天一樣久，終於到達百貨公司外頭沒被波及的地板時，明季幾乎是一瞬間就跳下末風的手臂，轉而投奔御禰懷中。

「好恐怖，御禰學長救命！」

「⋯⋯哪有人說著不想被男生抱，接著馬上就自投羅網啊。」末風傻眼地吐槽。

「哼，御禰學長和你不一樣，他心思很純正的。」忙著躲到御禰後面，明季說。

「⋯⋯我就不純正嗎。」

「肯定不⋯⋯啊！」明季回頭跨出一步，然後，在這個應該能輕而易舉辦到的動作中，跌倒了。

原因是踩到自己的頭髮。

好蠢⋯⋯他原地抱頭蹲下，真想就這樣挖個地洞躲起來。

「你過來，我幫你綁好。」末風露出無語的表情，替他梳理長髮。照理說像婚紗一樣拖到地上的長髮應該非常容易打結，但末風是風魔法的使用者，可以精準地控制氣流、輕柔地疏開所有糾纏的髮絲、替他綁出簡約卻清爽的髮型，並將才能浪費在如此不必要的地方。

「好了。」

「現在是什麼樣子？我想看。」出於好奇，明季問。

「這邊。」貼心的御禰拿出了手機，拍了張照片遞給他。

直到腰際都是烏黑色的長髮從腰間高度分成左右兩股，穿過牛仔褲兩側繫皮帶用的孔，漸層轉紫的髮絲拉到身前，並在胸口處綁成蝴蝶結、以緞帶固定在衣領上，兩縷細長及肩的左右瀏海繫上紫色小蝴蝶結，和他本來就戴著的紫水晶夾式耳環非常搭配。

雖然穿的是男裝，本來就嬌小的個子卻更顯可愛，白嫩的臉蛋上鑲嵌一雙紫色眸子，好奇的眼神讓整個畫面添了不少生氣，因為期待而不自覺揚起的笑容幾乎能迷倒眾生。

「這是誰啊，好漂亮喔。」這就是他要的異世界後宮！美麗的女主角！正妻就決定是妳了！

「是你自己啊，笨蛋。」末風用一種「這傢伙真是無藥可救」的表情提醒他現實的殘酷。

「⋯⋯請把我變回去，拜託。」他本來頂多是女性化了點，現在這是連要看出他身為男性都不太可能了。漂亮是漂亮，輕小說裡性轉也常有，但發生在他身上就不好玩了⋯⋯噢，其實也不算完全性轉，畢竟胸前仍然比機場跑道還平，該有的東西也沒消失，好佳在。

不過這不代表只有「看起來」像女生就沒問題啊！

可惡，他想起來了，是把身體借給悠紀時那傢伙順手改了他的外貌對吧。

「你記得你身上有個紋印嗎？」御禰也想到了同樣的可能，便解釋：「應該就是悠紀在過往設下了那個紋印，讓你擁有你所熟悉的外表，不過你現在的樣子才是原貌。對於他來說，習慣的是這個真正的模樣，才會自己解開紋印吧。理論上，紋印要由使用者自己恢復才能捏出一模一樣的外表，我可能幫不上你。」

「那悠紀⋯⋯」

末風冷冷地回答：「他需要休息，操控實體太耗費精神力了，小紀本來就虛弱，你不知道嗎？」

不，我覺得他生龍活虎的，每天都快氣死我。

「等等，所以是說在他恢復意識、重新開始煩我之後，我才有可能變回⋯⋯我的外表？我要維持這樣多久啊？」

「起碼三天，視情況更久也說不定。」

「呃⋯⋯」明季面有難色。

「有什麼不行？我覺得你現在很好看。」

是沒錯，以女孩子的標準來說的話。

可是我是男的——

「末風，說到紋印術，我們也要稍微改一下髮色和瞳色，否則等一下結界撤銷，就會遭到奇怪的眼神注視喔。」御禰邊說，伸手指了指頂上的天穹，明季這才發現空中有著若隱若現的薄霧，那應該就是結界了。

御禰帶來了幾個修復工作協會的成員協助，架設夾帶暗示的結界以隔絕人們的注意，並同時救援來不及逃出的人，治療後只要找出關於這次事件的記憶加以封鎖，就能杜絕資訊外流，絕不會有一個正常人知道百貨公司曾經發生過被冰封的慘案。

不過，真要抹滅所有痕跡，還是得處理被冰封的百貨公司才行。

「末風，你的冰箭術法應該還處於發動狀態吧？」

「對，不過這是小紀做的，不是我。」

「真的？好厲害啊。」御禰說著，彎下身子，將手掌貼在冰面上。

「御禰學長小心⋯⋯」明季不住提醒。

「沒事，」回頭以微笑安撫緊張的他，御禰說：「這是冰術法，雖然不屬於我的術法適性，不過搭配上『逆反』的特殊技就有足夠的效果。逆反技就是按照目標的組成術式，改寫『生成』的咒文，反過來消除它。」

試著向他科普術法知識的同時，金髮青年掌下的冰面果真開始消失。不是融化，而是消失，冰凍的地面開始恢復原樣，接著是柱子、天花板、手扶梯上的冰之花全部化為彷彿蝴蝶鱗粉的小小亮輝，下一秒消失形體。冰面的前緣不斷後退，最後什麼都不剩，大樓如同不曾發生過「冰災」一樣。

「目前我只能針對發動中的魔法和術法使用逆反技，如果冰箭已經用罄能量並終止術法的話，我就不能回復效果了。」御禰起身看了室友一眼，「不過幸好，據我所知，末風研發的魔術法組合是現有持久力最高的招式，通常都來得及。」

「好厲害⋯⋯」明季由衷讚嘆，隨後想到：「如果可以消除敵人丟過來的魔法，那是不是就不會被打到了？」

御禰肯定他的假設：「只要你能鎖定正在移動的魔法。通常是術法比較容易掌握，離自己愈近的位置，逆反技成功率愈高。」

「正常情況，要想鎖定每道攻擊根本是天方夜譚。尤其是被複數魔法瞄準、同時有術法和魔法、以及遭到背後偷襲的狀況，即使是會用逆反技的人也來不及應對，」末風擺了擺手，用無奈的聲音說：「不過，你面前這傢伙是例外。」

學長，請收回你看異類一樣的眼神，我覺得你沒有比御禰學長好到哪裡去。

「別揶揄我了⋯⋯請別忘記是誰把大樓結冰。」

「就說了那是小紀做的啊。」

明季一聽，突然想起：「悠紀說過他要開外掛⋯⋯」

現在回憶，那段咒語「將我所想之物在我手中幻化為真，讓我仰慕之姿藉我身軀復刻為實」，其實就是複製別人招式的意思對吧？

這也太狂了！外掛有開這麼大的嗎！明季欣喜若狂，聽說這是他有機會學起來的，雖然用別人開發的現成魔法感覺就是略遜一等，但如果他能到處收集不同絕招的話，說不準真的能回到正常輕小說男主角的道路！可惡的命運，看我打倒你！

「你在嗨什麼啊，心情都寫在臉上了。」末風嘆氣，一邊看協會成員們對百貨公司做最後檢查與整理，一邊告訴他：「和你想的一樣，他說的外掛就是『複製』。小紀以前並不能真的模仿出來，只是有在嘗試而已，看來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他也沒閒著啊。」

你的表情好像在欣慰小孩長大了⋯⋯

「御禰先生，沒問題了。」協會成員集結過來，並向他匯報。看起來像他們上司的御禰點點頭，朝兩人提醒一句：「我要撤結界囉！」

「好。」

「呃、請。」

明季什麼都沒感覺到，但下一秒兩個身影就並肩從馬路遠處跑來。跑著跑著兩者逐漸拉開了一點距離，他看清了，前面的是冬青，體力稍差的白羊跟在後面，急急忙忙地趕來。

「學長們⋯⋯應該沒有必要設結界吧？」白羊扶著膝蓋喘氣，「範圍還那麼大，卻連可破解的節點都找不到一個⋯⋯」

「對啊，我們要探視朋友，怎麼可以把我們擋住。」噘著嘴抱不平的當然是冬青，「小季在哪裡？」

看吧，他們都認不出來了！其實就離朋友們不到兩公尺的明季無力地招了招手，「是我。」

「這⋯⋯真的嗎？」冬青湊過來細看，「好像另一個美少女啊，而且小季的聲音本來就有點雌雄莫辨。」

「是他沒錯，看起來依然有很多相像的地方，而且聲音是一樣的。」推了推眼鏡，白羊走過來，「如果你看不出端倪，別忘了我們送的耳墜。」

「對喔！」冬青開心地抱住明季，「有信物，太好了，以後不怕走丟了！」

其實我覺得只要別變成美少女的長相就好了。

「總之事情落幕了，」在恢復熙來攘往的街道上，染成黑髮黑眸的御禰笑了笑，「你們原先的聚會泡湯了，要不要去另外一個景點彌補一下？」

「好啊！」冬青原地跳了兩下，看起來很是可愛，一樣地，只要笑容沒那麼變態的話。「可是天都要黑了呢，我們要去哪裡？」

「花園夜市，搭捷運能到。」

白羊似乎也覺得這主意不錯，「那就麻煩你帶路了⋯⋯啊！這個，這次請協會幫忙的費用。」

少年遞出的手機上有轉帳畫面，上面顯示的數字⋯⋯個十百千⋯⋯天文數字啊！會不會太多！

「請御禰這個等級的來，理論上價格還要多三倍。」用了紋印術、整個人從白色系變成黑色系的末風也拿出手機，「不過這次的價差我出。」

「兩位都別破費，友情支援不收錢。」御禰連忙阻止。

末風蹙眉，「別做白工啊。而且就算你不收，你的下屬也要薪水，這部分由我和學弟七三分吧，怎樣？」

「感謝你的幫忙。」白羊頷首，兩人迅速處理好錢的問題。

明季好奇：「為什麼學長你要出錢啊，雖然招式是你的發明，但使用者又不是你。」

末風瞥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小紀惹的事，由我來擔。」

「全⋯⋯全部的麻煩都是這樣？」悠紀感覺是個很會闖禍的傢伙欸！

「對，全部。」末風苦笑——他只有在提起悠紀時才會笑——並說：「誰叫我每次都拗不過他，小紀撒嬌起來殺傷力很強。」

我明白，連你這種冰川都可以融化，他真的是屬於一笑傾城再顧傾國的類型吧。難怪廁所怪人會說我有美色可以用⋯⋯

「各位，還要不要去夜市了？」御禰提醒眾人，「該走囉。」

「來了！」冬青蹦蹦跳跳地跟上他。

「抱歉久等。」白羊照例先道歉再說。

「這附近有捷運站嗎？」明季邊問邊趕上眾人的腳步。

「夜市啊⋯⋯偶爾也去一下吧。」似乎因為短暫見到悠紀而心情好的末風如是說。

「啊～你們難道要把我丟下嗎～」

所有人因為多出來的一句話而僵住。明季艱難地回首，只見混亂源就在他們背後！

「「「「「渡渡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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