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 - 夢迴：終章【久夢初醒】

「阿艾！」我大喊一聲，從夢中嚇醒過來。剛才的夢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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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漆黑一片，窗門緊閉，悶熱得很。外面萬籟俱寂，連星星月亮也被黑暗吞没，彷彿整個世界陷入停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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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額頭佈滿汗珠。汗水劃過眉宇間，穿過睫毛，掉進眼簾。我搓揉眼角，喚道：「阿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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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床邊還是絲毫動靜也没有。我連忙伸手，摸索着他，卻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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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艾？」我急道。我的聲音在房裡繞樑迴盪，阿艾的呼吸聲、清甜的氣息、床上遺下的餘温卻無一呼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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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爬到床旁，正想到外面尋找阿艾，雙腳卻紋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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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力地使喚腳踝，它仍留在原地。我拍打雙腿，卻毫無痛楚。我氣急敗壞，嚇得哭了起來。我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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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艾，你在哪兒？」我抽噎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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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跌跌撞撞地奔到家附近的公園。我上氣不接下氣，沿着羊腸小徑疾步。沿途徑旁的馬路偶有車輛駛過，把我嚇得整個人跳起，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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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夢中女孩的身影不斷在腦海晃現。我猛然搖頭，希望把她從記憶中抹掉，她尖銳的求救聲卻在耳邊徘徊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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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冉冉蹲下，瑟縮在臂彎中，碎念着自己的名字：「茹瞢、茹瞢、茹瞢……默覛，不！茹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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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蒼悄悄掛上白色的天幕。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影子在眼角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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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抬頭，只見一個高挑的男子佇立在馬路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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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瞇着眸子，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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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髮絲微捲，濃密的粗眉，眼影深邃。他白晢的嘴唇微微上下擺動，似是在呼喚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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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緩緩站直，莫名走近馬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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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熾然的瞳孔對上了我，四周頓時陷入寂寥，世上只剩下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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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弦飛快地跳動，腳裸毫不聽使喚地向前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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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徐徐向我伸出手臂，我的手隨即提起呼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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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齒縫間滲出的聲音日益漸強，我的雙腿伴着他的節奏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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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他的糢樣變得清晰起來。我腦海裡的迷霧消失得無影無踪，他的名字傾刻脫口而出，「艾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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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後張開雙唇，低沉的喃語幽幽傳來，「默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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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提步奔前，「轟！」一陣悶聲在我身上響起。我在半空翻滾，旋即倒卧在地上，視線開始變暗，景象變成碎片，遂一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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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艾醫生身穿白袍的衣角在碎片中消失，黑暗隨後吞噬一切，我堕入無底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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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悅耳的雀聲把我從夢境帶回現實，我悠悠轉醒。我好像睡了一場長夢，全身酸痛似的。於是，我深深吸了口氣，伸起懶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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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醒啦？現在已過了11時呢！」阿艾的聲音從旁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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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坐起，拿着被子掩蓋着臉龐，「討厭！偷看人家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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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覺流口水的模樣我許久没能見到，才不能錯過呢！」他眨了眨眼，以輕佻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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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我急忙推了他一把。阿艾順道輕捉我的手腕，眼神怯怯，神色轉暗，「你，剛才没發什麼怪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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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怪夢？」他凝重的神情讓我不安起來。我偏頭回想了好一會，卻什麼也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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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怪夢呀！」我燦爛一笑，「好像連夢也没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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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艾徐徐吐了口氣，放下我的手，繃緊的肩膀放了下來。他隨即換上笑眼，從衣櫃裡拿出情侶跑衣，咧嘴道：「我們外出跑步吧？我們很久没跑呢，可不能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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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前天才跑過？噢，不！我跑步嗎？我按捺着這些莫名的思緒，換上跑衣，隨阿艾到公路旁邊的小徑緩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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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樹蔭下追隨着阿艾的影子。偶爾猛烈的陽光從葉縫間滲進，照在我的臉孔上，害我時而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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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瞢！」一把微弱的叫聲從後響起，一段段遙遠的殘憶閃過，但瞬間即逝。我連忙窒住腳步，回頭張望，卻只見空無一人的幽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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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覛？」我的手臂突然被抓住。我急忙轉身，阿艾喘息着站在我跟前，汗珠不斷從額上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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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他急道，雙眉緊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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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麼……」我聳了聳肩膀，掏出手帕，拭去他額上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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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艾陷入一片沉默。他一臉欲言又止，好像害怕什麼似的，最終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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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我鼓起勇氣，打破寧靜，輕喚道：「阿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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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連忙應道，眼神着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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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家弄熱香餅吧？我還是喜歡待在家中呢！」我笑說道，「還有，我肚子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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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艾的雙眼頓時發亮。他呼了口氣，大力點頭，嘴角露出久違綿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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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牽起阿艾温暖的手，提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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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不甘的女聲再次從後傳來。我這回決意別過頭去，提步向前，把那幽怨的聲音拋在腦後，深深埋在心田裡，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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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阿艾永遠待在我身旁，那便足夠了─── 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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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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