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者與他養的小鬼 - 8-2 捉迷藏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十樓，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打開的安全門。陳老大打頭陣，先開門確定女子沒上來，這才打手勢讓阿軍跟小女生走出來。

國宅的天井有集音的效果。在以前，吃飯時間一到，左鄰右舍的鍋鑊聲，孩子的嬉鬧聲交織一片，讓整棟國宅都活了過來。

但是此刻的天井裡，只有八樓小酒館傳出來的節奏與女子哼歌的聲音詭異共鳴。

三人鬼鬼祟祟地遠離女子的聲音，找到一條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安全梯，一層一層的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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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說，」陳老大憋不住，「你就不能處理一下嗎？」

阿軍翻個白眼：「處理什麼？」

「啊就你看見的那些啊！」陳老大強調，「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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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線中，令人牙酸的開門聲響起。三人立刻停下腳步，驚恐地看著安全門被推開——是一個穿著汗衫的中年人，手上還抱著一箱東西。中年人也被他們嚇了一跳，手上的東西差點掉在地上。

中年人看見小女生手上的傷，警覺地打量阿軍跟陳老大。

陳老大惡狠狠的瞪了過去，中年人迅速在「見義勇為」跟「小心駛得萬年船」中間選了後者，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把手上那箱東西放在樓梯間，轉身離開。

陳老大色厲內荏的看著安全門關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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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就這樣裝作沒看到？」小女生似乎也被鄰居的冷漠嚇到了。

「一般人類被這傢伙一瞪，大概都會選擇裝死。」阿軍苦笑著勸解，「畢竟陳老大的工作就是嚇唬別人啊。」

「我的——算了。」陳老大擺擺手，繼續往下走去，但是仍不放過阿軍。「我現在看不到，不過你剛才的反應，明明就是看到有什麼在控制她姊姊吧？」

「那又怎樣？」阿軍看了小女生一眼，一咬牙，決定說出實情。「就算我起陣開場域辦事把這些惡靈超渡掉，她姊姊也回不來了。」

「為什麼？」

「那些惡靈毀了她的三魂七魄。」阿軍低聲。「她不會有清醒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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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聽完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阿軍眼明手快的攙著他，壓低聲音對小女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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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難過、崩潰，只會讓妳死得更快，可能還會拖累我們。」阿軍的聲音有著狠絕，「撐著。」

「誒，那這樣的話，」陳老大停下腳步，「我叫兩個小弟來處理？」

「處理個頭！」阿軍橫了他一眼，「我們在法治國家，打電話報警！」

「幹，」陳老大啐了一聲，「老子好歹也是個大哥，打電話叫條子來處理——」

「咿・呀・咿・呀・呦。」女子的聲音倏然從樓上傳來，「找到你了。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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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悚然抬頭，女子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安全門，離三人只有不到一層樓的距離。她笑著舉起刀，背後的惡靈像是瘋了一般的翻湧。

陳老大拎著小女生的領子，一手推了阿軍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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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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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衝到最近的安全梯出口，陳老大開了門，把小女生往門外一甩，接著拎起阿軍也一把甩出去，接著立刻把門關上。阿軍駭然轉頭要推開安全門，卻被陳老大硬生生把門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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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仔！」阿軍已經不在乎會不會引人注意，拍門大喊。「你開門！」

「白癡喔！」陳老大笑著說，「就一個拿菜刀的蕭查某，我陳仔有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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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一愣，拍門的手垂了下來。

對啊，陳老大什麼場面沒見過。不過就是一個拿刀——不對啊，還有後面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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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管我。我身上有廖王爺的平安符，」陳老大冷靜的交代，「帶她去找師公，跟師公說我在這裡！」

「好！」阿軍想想，「你不要傷害她……」

「誒！」

「好啦好啦！」阿軍拉著小女生，「但我是說真的。說不定王爺有辦法修補她的三魂七魄，你不要弄傷人家！」

「知道啦！」陳老大不耐煩的，「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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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再不猶豫，拉著小女生跑向另一側的安全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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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下樓，阿軍一邊在心裡算著從國宅到廖王爺那裡最快的路線。衝出國宅後，阿軍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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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手指能動吧？」阿軍問。

「嗯。」

「還在流血嗎？」

小女生放開手，看了看：「好像……停了……」

「其實我應該先送妳去對面的醫院掛急診。」阿軍解釋，「但是如果沒有傷到神經，陳仔那邊應該有人可以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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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早就沒了主意，只能機械式的點點頭。她身上的血跡有點顯眼，阿軍掏出手帕遞給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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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身上的血擦一擦，等等我們會經過人比較多的地方。」現在沒了陳老大，路人不會有「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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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接過手帕，沈默的抹去身上的血。阿軍抬起腳正要帶路，後面冒出一陣陣像是火鍋煮沸的聲音。

阿軍愕然轉頭，翻翻滾滾的惡靈像是岩漿一般，糾結纏繞著追在兩人背後。

小女生臉色一白，阿軍拎著她的衣領撒腿就跑。

跟惡靈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現在只能祈禱它們不長眼，在追殺兩人的路上招惹其他的勢力，讓其他勢力出手拖延它們的速度。

阿軍做好了這個打算，刻意帶著它們繞往天后宮。就算一路上那些家廟野廟明的暗的勢力不管，在天后娘娘面前，它們總要收斂一點吧？

正這麼想著，阿軍突然覺得胸口一沉，一抬頭，雙鳳大樓就在眼前。

糟了。只顧著跑，忘記閃過雙鳳大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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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那裡好像新來了一些無形。」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原本在那附近出沒的無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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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說過的話電光石火間閃過他腦海，阿軍忍著被磁場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拉著小女生就要轉向。

可是一轉向就離天后宮更遠了。另一個方向則是根本和廖王爺那裡背道而馳……

無數個念頭瞬間擠進阿軍的大腦，他拉著小女生過了馬路，下意識地回頭看那些惡靈還離自己多遠。不看還好，一看他差點把自己絆倒。

那些惡靈竟然齊齊止步，站在路口。

小女生順著阿軍的目光看去，也傻站在阿軍身邊，看著那一大群惡靈恭恭敬敬的肅立，鞠躬，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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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它們怎麼了？」小女生顫聲問。

「……我不知道。」

小女生張望，猛然一頓，失聲：「雙鳳大樓！」

阿軍眉毛一挑：「怎麼了？」

「你不知道嗎？」小女生一臉興奮，臉頰出現了血色。「雙鳳大樓的五樓是慧心禪堂。禪堂的善妙天女很靈，有求必應。」

「有求必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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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臉色沉沉，看著雙鳳大樓周邊不合理的「乾淨」，沒有疑心的都要起疑心了。

就算是來了新的無形（先不論可能性）佔了地盤，也沒有理由讓整個街區的無形淨空。加上不現身就能讓剛才那些惡靈這麼畢恭畢敬，阿軍才不信是哪方高僧大德或是仙佛菩薩。

那些惡靈，只對一種東西恭敬——比它們更強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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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阿軍收回思緒，對小女生點點頭，「我帶妳去陳老大那邊。」

「呃，我……其實……」小女生吞吞吐吐的，「其實我傷口沒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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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刻意把視線轉移到其他方向，但是身體重心出賣她的想法。她的上半身微微後傾遠離阿軍，但是肩膀、腳尖明顯地指向雙鳳大樓。

也是。兩個只會逃跑的陌生男子（一個還擺明了是黑道）跟聲名遠播的天女相比，確實不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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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軍笑著，「不去就不去吧。妳自己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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