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者與他養的小鬼 - 7-3 事實

「你去查一查吧，」阿軍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面，「不管是不是生病、生了多重的病，總會有人知道的。」

「所以你還是不相信我。」

阿軍挑眉：「現在擺在檯面上的事實只有兩個，第一，日租套房收了；第二，他跟所有的朋友斷了聯絡。你說，如果你不是當事人，你會怎麼判斷？」

「……他……他不是這種人。」凱爾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這一點，我相信你。」凱爾眉眼一亮，阿軍抬手制止他的反應。「可是現階段，我不能當成事情來辦。」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可以查一查慧心禪堂。」阿軍說，「但不表示真的他們有什麼問題，就算有問題，也不表示我答應和你聯手。」

「好。」凱爾用力點頭：「只要你願意幫忙就好。」

「應該的。」阿軍擺手，「如果有消息，我再去店裡跟你說。」

「也可以傳訊息或是打給我。」凱爾拿出手機打開通訊軟體，「我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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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拿出手機，把凱爾加進聯絡人裡。

凱爾發了打招呼的表情圖，收起手機，朝著二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軍眉毛一挑，有這麼敏感嗎？

但凱爾什麼也沒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瞥了阿軍一眼，隨即又把那個眼神收好，笑著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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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前腳一走，喂喂就從二樓窗戶探出頭，臭臉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一聳身，從二樓跳了下來。

阿軍嚇了一跳，狠狠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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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樣！太嚇人了！」

「又沒有人看到，」喂喂一臉無所謂，「看得到的才不會被嚇到。何況我又不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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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說他錯。

但喂喂平常不會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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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阿軍收著桌椅，「還在難過胡大哥——」

「他剛才傳了什麼訊息給你？」

阿軍一愣：「什麼？」

「那個人，」喂喂揚揚下巴，指著凱爾離開的方向。「剛才傳什麼訊息給你？」

阿軍一頭霧水的拿出手機，點開對話頁面。「嗨，很高興認識你，晚安。三個表情圖——」

「如果只是要確認，傳一個就夠了吧？」喂喂沒好氣的，「為什麼要傳三個？」

「我不知——等等，」阿軍咧嘴，「你是在吃醋嗎？」

喂喂一頓：「不是。我討厭不禮貌的人。」

「人家這樣很有禮貌啊。」

「喔，他現在是『人家』啦。」

「誒，不然我要怎麼叫他？」

喂喂哼了一聲：「他找你有什麼事？」

阿軍一愣：「你聽不到？」

「你在樓下講話的時候，我一直都聽不到啊。」

「平常是因為張老闆在。」阿軍不解，「今天張老闆不在，你也聽不到嗎？」

「嗯。」喂喂瞥了一眼拉上鐵門的彩券行：「上面的禁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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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會管到這麼瑣碎的事嗎？阿軍忍不住也看了一眼彩券行的鐵門。

為什麼張老闆不在，凱爾卻可以來委託？

理論上，張老闆是住在彩券行裡的。也因為如此，其實彩券行周圍無時無刻籠罩在張老闆的場域內。不要說無形，就連一般閒雜人等都是進不來的。默認能夠進入這個場域的，除了神使鬼差之外，就是其他辦事者——比如說阿鳳或之前的陳老大、現在的師公等人。

可以進張老闆的場域，不代表彩券行會開門。除非其他辦事者是帶著案子來的。如果是這個情況，張老闆一定會開門，甚至會提早通知阿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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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今天凱爾來的時候，張老闆不在？

因為這個疑問，所以剛才阿軍咬死了不肯說接下凱爾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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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我……有點事。」阿軍斟酌著用詞。「你知道雙鳳大樓有個慧心禪堂嗎？」

「雙鳳……」喂喂側著頭，「我只知道那裡好像新來了一些無形。」

「一些？」阿軍有些意外，「數量不少？」

「嗯。」

「原本的無形們沒反應嗎？」

喂喂想想，眉頭皺了起來：「你講了我才發現，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原本在那附近出沒的無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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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真的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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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羅先生懷疑，」凱爾的名字在嘴邊硬生生被他憋回去，用了一個疏離的稱謂。「慧心禪堂有問題。」

「有問題也輪不到他管。」喂喂沒好氣的說。

「是輪不到他。不過他說了一些疑點，我可以找陳老大問問。」

喂喂眉毛一挑：「跟陳老大有關？」

「當初我去打掃的時候，看過陳仔的人來收保護費。」阿軍笑笑，「是他的人說，雙鳳大樓裡面很多店是他們罩的。」

「如果是這樣，慧心禪堂有問題，陳老大不會知道嗎？」喂喂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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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阿軍回神，如果慧心禪堂真的不對勁，陳老大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即使現在師公回來，廖王爺也不可能放任亂七八糟的事情在祂眼皮底下發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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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去問問他，如果沒事，你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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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收完東西，一抬眼，愣了一下。

喂喂的眼角又變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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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氣啦？」阿軍小心翼翼的問，「要不然，我跟凱爾說我查不到？」

聽到這種口氣，喂喂心知肚明。「我的眼角又發紅了？」

「嗯。」阿軍有些自責，「是我太心軟。其實根本不該理他的……」

「不。」喂喂用力閉上眼，「他按照規矩來委託，你應該要聽他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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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

自從胡大哥死後，他的情緒一直很容易波動。加上他依舊覺得有一道芒刺在背的目光盯著自己。那種坐立難安，無處施力的焦躁感，讓他更加容易心浮氣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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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答應。」阿軍帶著疑惑又看了一眼彩券行緊閉的鐵門，手插著口袋，慢悠悠地往樓梯走去。「他的理由太薄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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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三言兩語把凱爾的事情告訴喂喂，喂喂眼角的紅漸漸淡去，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又是那個清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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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幫他問問陳老大吧。」喂喂伸個懶腰，坐在窗框上，兩隻腿晃啊晃的。「讓他安心之後，就把他的帳號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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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拉下的鐵門和空蕩的人行道，小斌壓著滿心不耐，轉頭對小毛跟芝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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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到了，彩券行沒開。」

芝芝嘟嘴：「這也太奇怪了吧。阿鳳公休，這裡也沒開。」

「所以不是我不幫忙。」小斌輕輕推了兩人一把，示意兩人離開。「我是幫不了。」

「你一定幫得了！」小毛開始耍賴，「你既然看得到，就一定有方法。」他眼眶一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James真的不對勁，求求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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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斌現在知道為什麼阿軍哥要說「請不要跟別人提起我」了。

他狠狠瞪了芝芝一眼，芝芝不服氣地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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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跟阿軍哥很好嗎？」芝芝任性的說，「你打給他啊。」

「如果有他的聯絡方式，我會帶著你們兩個白跑一趟？」小斌沒好氣的，「我很閒喔。」

其實，小斌跟小毛沒什麼交情，所以小毛的問題、煩惱，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跑這一趟，一方面是被芝芝盧到沒辦法了，另一方面是想要驗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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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後你有問題——記住，是你有問題，不是別人——去找樓下的張老闆，張老闆會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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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阿軍是這麼跟他說的。所以他想試試看，如果是「別人」有事，是不是阿軍哥真的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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