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者與他養的小鬼 - 3-5 靈氣

「咯咯……」

「這就是……天地靈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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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猛然睜開眼，悚然看著面前空蕩蕩的人行道。旁邊疾駛過的車輛驚出他一身冷汗。

場域沒開？怎麼回事？

他仔細一看，兩個穢物伏在地上，咧嘴用力一吸，把阿軍借來的天地靈氣全部吸進肚子裡。

黃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隨即化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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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謝謝你……送上這麼好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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穢物會說話？

之前不管是喂喂、劉先生，或是阿鳳提起穢物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他們會說話。

阿軍驚疑不定看著他們，盤算自己還有什麼選擇。

原本當成武器的黃豆，看來起不了作用。所以那一小把香灰也不用拿出來了。

但沒有這些憑藉，他借不了天地靈氣，開不了場域，請不來神使，辦不了事。如果以上的都做不到，他就跟一般的陰陽眼沒有差別。而且他又不像喂喂、晴姐，可以跟無形們肉搏。

那，還能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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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聞起來也很好吃……」

「我想吃……」

「是我的……」

前方的穢物吼了一聲，人立起來：「我的！他是我的！」

後方的穢物長出四隻腳，像是狗又像是狼，伏在地上不甘示弱地咆哮：「我先看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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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瞥了對街一眼，那名女子連姿勢都沒換，嘴角依舊掛著冷笑。

聊天、笑聲、划拳的聲音隨著晚風陣陣傳來。剛才阿軍的動作，根本沒引起對面熱炒店客人們的注意。而一前一後的兩個穢物，正在爭論誰可以先吃掉阿軍。

嘖，這麼受到穢物的青睞實在令人高興不起來。

阿軍悄悄捏起劍指，打算寫天地文直接上秉下告。突然一陣濃濃的腐臭味再次襲來。兩個穢物齊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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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過來！」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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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看著人行道、牆邊的陰影中，幾坨黑影從裡面抖抖晃晃的「擠」了出來。

又是穢物！更多的穢物！

這完全超過他可以解決的範圍了。他求助的看向對街，那名女子臉若冰霜，戒備的看向這邊。

阿軍正要開口呼救，後來竄出的穢物衝上來，抓著他的小腿一口咬下。他痛得冷汗直冒，腿上傳來的痛感，像是被人拿鋸子把血肉神經硬生生從骨頭上拉扯下來。他腳一軟，忍不住單膝跪地。

他咬牙捏好的劍指正要動作，那個變得像狼狗的穢物飛撲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手指一鬆，劍指瞬間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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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穢物抓起兩個擋路的穢物一口吞下，猙獰的五官一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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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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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阿軍面前時，五官竟然已經變得柔和不少，只是周身腥臭的氣息與血紅的眼睛騙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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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或者說，靈體都有幾個階段。首先從肉體離開時會失去意識，如果有強烈的執念不肯消散，就會恢復意識。如果有足夠的機緣，就能開始修行。到了一定的修為才能獲得神識。獲得神識的無形們，不只外型清晰，還能與天地溝通，甚至各有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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穢物——以及絕大多數的無形，都會停在恢復意識的階段。但這兩個穢物，顯然從恢復意識直接跳到獲得神識，這就難辦了。

他的右手被犬型穢物咬著的地方，浮現一排參差不齊的紫紅色瘀血，指尖的皮膚開始龜裂，指甲發黃。

人型穢物狠狠推了犬型穢物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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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半是我的。」

「我要吃心臟。」

「那腦子是我的。」

「兩位，」阿軍咬牙切齒，「當著我的面這樣討論，太瞧不起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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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型穢物冷笑看了他一眼，雙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這個動作看來輕柔無比，但是阿軍瞬間眼前一黑，緊接著他像是被浸在整桶腐臭的餿水裡，忍不住跪在地上，對著水溝蓋大吐特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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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型穢物滿意地看著阿軍的反應，斜睨了一眼對面的神使。

他一有神識就察覺對面那個女人是神尊的神使，也清楚的知道這條馬路就是界線。只要自己不越界，神使什麼都不會做。

就像現在，面前的辦事者吐得死去活來，右手的骨血精氣正被自己的同類吞噬，那個神使只是揮揮手，讓那些在吃飯喝酒的人類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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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聰明啊。要是有人過來，自己的同類就能把那些人的精氣也吃掉。

人型穢物嫌棄的看著犬型穢物，以及那些趴伏在地上，對著對街人類蠢蠢欲動的同類。

自己有了神識，不能跟這種東西混為一談。

他彎腰，在阿軍耳邊輕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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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本妖該取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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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右手源源不絕失去的精氣，阿軍的五感也開始失去作用。他發不出聲音，眼前的影像一片昏暗，聽覺漸漸模糊……但是那個穢物講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妖？這個穢物竟然就成了妖？

是了。事物反常即為妖。所以這個前無古人的東西，應該是妖了。

阿軍覺得呼吸開始困難，意識也慢慢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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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跟喂喂說一聲就偷偷跑來，現在他應該很著急吧？

還是，他跑去百花街守著，深怕穢物跑去那裡鬧事？

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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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魁右鬼，聽我號令。」一個柔和而清越的男聲傳進列軍宇耳中。「前後魑魅，上下魍魎，以此為界，令出如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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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冷冽的清風吹來，像一把刀將纏繞在阿軍週遭的腐臭空氣劈開。瞬間清新的氣息縈繞鼻尖，他大口吸著好不容易出現的清新空氣，意識與視覺、聽覺漸漸恢復。

六個灰白色的影子分別站在前後左右上下，以六個人影為界隔出一個立方體。立方體內，那些形體模糊的穢物像是被千鈞重擔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但仍呲牙咧嘴的咆哮不休。兩隻成型妖物雖然還能站著，但微微顫抖的四肢顯示他們也承受莫大的壓力。

兩妖站在阿軍身邊，驚疑不定的看著六枚灰影。灰影像是在跳舞，又像在踱步。六人動作不同，卻又暗合節拍。每隔幾秒，六人齊齊一頓。每頓一下，妖物身上纏繞著的絲絲妖氣就淡下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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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人型妖物強撐著一口氣怒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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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枚灰影聞言一停，齊齊「瞪」向人型妖物，接著六雙手齊齊向下一按，立方體中的壓力倏然強了數倍，兩隻妖物胸口應聲塌陷，犬型妖物像是四肢盡碎匍匐在地，人型妖物則是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兩妖嚎了一聲，張嘴噴出兩股金色的靈氣。

靈氣一洩，他們再也維持不住外型，迅速從妖退化成穢物，成了兩團被壓制在地上，灰黑濃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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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恍然。是自己聚集的天地靈氣，給了這兩個穢物成妖的機緣。

穢物從邪念混沌而生，慾壑難填，只剩下進食本能。從人類或無形身上得到的靈氣，對他們而言只是食物，不會留下來打熬零骸或鍛鍊心智，所以更不可能繼續修行。說白了，他們只有嬰幼兒的智能。麻煩的是他們來自於邪念惡念，源源不絕，沾到非死即傷，所以才被三界遺棄、嫌棄。

但阿軍一看到穢物，下意識當成一般的無形，想用天地靈氣打開場域。殊不知那些廟裡神尊加持過、用來打開場域的靈氣，對穢物來說不過是另一種食物而已。偏偏這個食物的營養價值還很高，所以一鼓作氣地給了他們神智，讓他們成了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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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枚灰影仍在舞動著，穢物們咆哮的聲音越來越小。但他們仍不死心的掙扎想上前啃食阿軍，或試圖逃離。但無論他們怎麼努力，都被六枚灰影狠狠釘在原地。

阿軍起身，忌憚地看著顯然有人指揮的六枚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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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像是陣法，又像是役鬼術的東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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