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編織者 - 第十一章冬之雪與水上儀式④

當蒼空和白雲變得沒法被區分開時，那個時刻就會悄然無息地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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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蓄意拉下的鐵閘、被默默點亮的行燈、隨風搖曳的葉片、漸行漸遠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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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呆坐在貢多拉上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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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這個時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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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運河另一頭的屋子被橘色燈光逐一點亮，他闔上隨處都能買到的懷錶，把一整天下來都小心呵護著的手提袋挪到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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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默默倚靠船尾的克羅，只是純粹地放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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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的平靜宛若跟水面形成了正比似的，時間一久，他便開始回憶起兩人的過去。不過比起可以激起笑意的場景，克羅最先想起的反倒是稍有摩擦就能演變成爭吵的那段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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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伴的求職失敗、同行的劇烈競爭、頻頻抬高的物價、還有自己那顆日益焦躁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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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有從「當事人」變成「旁觀者」的現在，克羅才有辦法好好審視那時候的自己有多麼地愚昧。明明只要稍微把頭腦冷靜下來，就會發現彼此爭執的內容在當時是那麼地微不足道。只可惜，那時候的他卻沒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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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笨蛋啊。他為自己的上輩子做出了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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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是克羅剛總結完的時候，水面搖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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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他聽見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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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嘎吱」作響的聲音是當重力放在由木板鋪成的棧橋時才會引起的現象。從發出的頻率和力度推算的話，估計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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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這個晝夜交替的時點，還是會有部分被事情耽誤的迷失者，在回程的時候使用貢多拉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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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只有往船頭掛上紙燈的貢多拉，才能接取迷失者給予的委任。這是每間貢多拉公司為晚上能確保視野所定下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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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沒去點著它的克羅，自然不會成為選擇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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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那個腳步聲似乎忽視所有停靠在前方，處於「營業中」的貢多拉，徑直往棧橋的盡頭——也就是克羅現在停船的位置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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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閒來無事，開始揣測該名客人身份的剎那，船頭微微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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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鮮少機會搭乘貢多拉的人，光是這小幅度的波動，就足以讓他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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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那悠然自若的姿態來看的話，克羅知道他很好地運用船舷支撐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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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艘貢多拉還能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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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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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那個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克羅隨即拿起打火機，向身旁紙燈內的蠟燭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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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被賦予生命的火苗頓時變得栩栩如生。而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暖色燈光，也間接照亮了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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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克羅此時一身西裝的打扮，還是他曾經讚聲不絕的毛絨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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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簾的，無疑是那位常伴自己多年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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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本來這家夥已經進入休眠狀態了。不過看在客人您的份上，它很樂意再多做一樁。」說罷，他便把紙燈掛到船頭突起的部分，「那麼，這位客人想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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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默默在船頭找了個位子坐下後，她把視線放往浮雲滿布的上空，淡淡地說道，「全權交給貢多拉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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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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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好「地點」後，克羅拿起安置在船尾的船槳，將它放進水面。隨著他往船槳施加的動作，貢多拉輕易就被劃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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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幾下子，視界裡棧橋的輪廓便與陸地水面融為一體。望著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光點，他們默默告別這個第三街道的北區，以順時的形式，開始此刻的貢多拉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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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貢多拉先生肚子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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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的話，確實有點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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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要嘗嘗這個蘋果派嗎？它是我的自信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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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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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本體早已受到天氣寒冷的影響，它的口感也不會因此變差。當中的汁液更是像冰淇淋那樣沖刷著自己的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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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貢多拉先生」而言，這個餡料與餅皮完美融合在一起的食物，或許除她以外就再也沒人能還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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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嘗到是熟悉的味道後，他不禁臉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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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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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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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你口味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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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拉完尾音後，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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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小片刻，誰也沒接續新的話題，只是安靜地看著無處不亮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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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平日都是作為它們的一份子生活。但要是從河邊一側仰望那些街道的話，就會有種不言而喻的感覺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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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想，以前我還經常弄給你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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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貢多拉經過東區時，忽然開口的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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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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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個時候就蘋果最便宜，順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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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女性還在為他們的家庭節約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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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真是奇怪，明明那個時期的早午晚餐都是蘋果派，我卻不會因此吃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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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男性還對未來的美好懷揣著憧憬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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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這樣，從不會對自己的處境有所挑剔，只是一味地接受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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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她的語氣開始變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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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迎合她的情緒，他也特意拉低了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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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只要是妳給予的東西，都會是我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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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被觸及內心深處似地，聽見這句話的她，突然抱腿捲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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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正因為你是這種笨拙又不懂變通的人，我才在你身上得到了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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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麼——她倏地話鋒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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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那一天，我沖你發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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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能感覺到，那人用來控制感情的神經中樞已經開始亂作一團。像是對「那一天」自己毫無征兆的行為感到疑惑似的，她反覆質問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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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是這樣才對，我明明、明明只是想讓你稱讚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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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其後的，還有那接連不斷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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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什麼……我要說出那些過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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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火索是她不惜花上一天也要製作的結婚週年紀念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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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製作這個蛋糕的時候，她從沒想過要得到誰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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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隨著自己投入其中的心力變得不再是一般的存在時，那個「想聽見截然不同的感想」的念頭便逐漸明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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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對於把身心都投進工作而感到疲倦的男性來說，他甚至沒那餘力去對擺盤精美的蛋糕抱持更多的想法。只覺得搪塞一句「好吃」就能博得她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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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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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平淡的反應所換來的，只有那份被稱為「委屈」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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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假的也罷，她也渴望聽見「好吃」以外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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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身處連這個微不足道的「願望」都沒法實現的環境下，才讓她爆發到至今為止的不滿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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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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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強風掀動了紙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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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苗被撲滅的前一刻，白雪埋臉哽咽的身姿，不禁牽動他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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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著快喘不過氣的胸膛，默默放下船槳的克羅，只是任由貢多拉順著水流隨處漂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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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的話，我也有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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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疾不徐地把火苗送往蠟燭的方向後，他轉身來到白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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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對自己施加限制，不停地讓自己拼命，最後變得對妳不聞不問，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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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性的視野與女性的高度重疊時，他輕聲說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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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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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如此簡短的一句話，它卻因此承載了無數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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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近幾個月來只得憋在心裡，無從傾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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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什麼你要道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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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做了對不起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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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更應該道歉的……不應該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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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們都做錯了。」男性說，「打從有了沒能挽留對方的想法開始，我想我們都已經偏離了原本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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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必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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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沒那個勇氣去承受妳的罵聲而強行把妳留住的事，還是自己沒有能耐在日本尋找妳的事。我想，這都是我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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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必須向妳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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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雙手逐漸發熱。當克羅把手伸進小臂時，她並未進行反抗。接著，他慢慢將她那張哭出淚痕的臉頰支撐起來後，默默替她擦去眼角滑出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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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這個充滿愧疚的盡頭，我會想對妳說：『謝謝妳。再一次讓我找到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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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冥冥之中成了驅散黑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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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如釋重負那般，一直以來壓迫自己的大石豁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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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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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白雪竭盡全力護住的容器被人為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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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啊啊啊……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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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不禁卸下那個堅強，卻又脆弱不堪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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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應該因為這點小事就對你發脾氣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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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因受力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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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毫無抵抗地撲在自己懷裡，克羅只是溫柔地安撫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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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是我當時再多思考一下，或許就能察覺到妳的用心了。一直以來都把妳冷漠一旁，真是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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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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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比起這些早已過去的事情，你不覺得夜空有點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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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一幅令人讚嘆的畫面就足以遏制一個人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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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克羅刻意拉高音調時，一直把頭埋在胸裡的她這才有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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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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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映入白雪瞳內的，是不知何時散去的浮雲，以及閃爍在天際的繁星。換作是燈光滿佈的街道，也許就連最明亮的一顆光點，都不一定能觀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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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僅有在呈陰暗的湖面才能目睹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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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我們曾經離開過彼此，所以才有辦法再度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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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分離，不見得是壞事。克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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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當時真的避免了爭執，但在那之後，他們是否安然度過餘生，是否還會有比這次更嚴重的爭論，誰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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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那一天」改變了兩人的一生，白雪和克羅才得以被「亞莉亞」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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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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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裡，白雪默默停止了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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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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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大叫了。礙於自身興趣的關係，哪怕這片星空呈現出什麼樣的姿態，克羅都有可能沉淪其中。事實上，他確實差點就深陷進去了。因此這個一閃而過，像是用來阻斷他的思緒，才會令他以這樣的方式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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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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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妝容逐漸淡化的白雪攙扶起來之後，伸出的手間接替代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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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客人，接下來還有最後一處景點要前往，請問您是否願意陪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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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噗，原來你把鬍子剃掉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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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個情調滿點的場面，但在克羅的臉被紙燈照亮後，白雪不意間被他那頓時年輕十歲的面容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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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居然現在才注意到？！啊啊，感覺剛剛說的話全都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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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回事喔。」白雪說，「它一直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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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些話語，不會這麼輕易就消失。如此說道的她，只是一味地把手依附在胸口旁，仔細感受著它的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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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在見到她微微上揚的嘴角後，克羅這才愜意地拿起船槳，「那麼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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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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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一聲號令之下，原先無人駕駛的貢多拉總算慢慢提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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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區調整好方向的克羅，此時正把目光放往第二街道的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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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是夜晚時分，因此他可以在不堵塞交通的情況下選擇最短的路線，一臉餘裕地穿過所有河流可以通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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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懷念啊，是威尼斯的時候以來吧？像這樣盡挑狹窄的地方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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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畢竟在客人面前還是不太敢這麼做，不然遭到客訴就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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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過我很喜歡喔，你這樣為客人設身處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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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不同的客人調節貢多拉的速度，必要的時候還會與他們交心談心。這是克羅一旦開始工作後，就會自動實踐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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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種需要雙倍專注力的作業，才更令他在貢多拉的接待上比一般的業者都要來得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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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要放棄這種不曾帶來好處的行為，就能稍微減少自己身上的負擔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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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截至今日，他仍將這個原則貫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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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就是這樣，白雪才會被他所吸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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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喜歡呢，果然不管聽多少遍都還是會感到害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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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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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啦？突然笑瞇瞇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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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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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怪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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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嘿嘿，明明我們都生活這麼久了，卻從來沒面對面說過這句話。所以啊，趁這份餘韻還沒消失之前，就讓我多說幾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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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不了，妳這樣只會讓我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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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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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住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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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倆是卿卿我我到什麼時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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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光頓時晃過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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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接近第一街道南區的水面全被滿滿漂浮在水上的紙燈占據了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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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負責發話的工坊之首，則站在她自己的房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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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裡，這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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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不常見到的光景，心想今天應該不是什麼特別節日的白雪自然是心存疑惑。但燈裡身旁的「家人」似乎沒停下來的打算，只是一味地將構造不同的紙燈送往水面，任由它隨處漂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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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疑問就去找妳身後那位唄，我們只是收錢辦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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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剛剛還緊握船槳的他，此時正彆彆扭扭地拎著一個手提袋，視線也在四處遊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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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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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一臉童真地望著自己，默默長舒一口氣的克羅這才慢慢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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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之前我們不是詢問過燈裡，如果用她的名義包下整個教堂，然後在那裡舉辦婚禮的話，需要多少費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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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晃過白雪腦海裡的，是克羅打算向小白砍價時，不小心被她抓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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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件事啊，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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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即使快到年尾了，我們的儲蓄距離目標額數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所以我在想，在自己辦得到的範疇內，是不是能為妳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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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著的他，不疾不徐地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個帶蔚藍色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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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認為這樣就能取代妳想在教堂裡交換誓約的夢想，但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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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打開後，能見到一枚極其樸素的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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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除姓名的刻字以外什麼都沒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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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威尼斯，還是『亞莉亞』，我們都只是辦理結婚登記就草草了事。但至少現在，就讓我在這些紙燈的見證之下，正式向妳求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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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誰都沒對「求婚」一事抱持過任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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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遇見他，他能邂逅她，彼此不依靠「喜歡」的隻字片語走到一起，並且在「登記夫婦關係」這件事上，他們更是下意識認為這不過是正常的流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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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來說，「求婚」可說是沒必要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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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從來到「亞莉亞」後，白雪就不禁對那個哥特式建築的教堂懷揣了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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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為由，白雪無意間向克羅提及的事情，也被他當作尋回記憶的籌碼追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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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他們現在只夠支付編織記憶的費用，燈裡也沒因此勸導他們放棄這個看似不可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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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教堂和婚禮方面的籌備，也早已被她給商討完畢。為的就是等待他們有餘力拿出那筆錢的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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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現在還不是時候，克羅也打算邁出這微不足道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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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能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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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著裝防寒的外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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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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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感到雞皮疙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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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笨拙地支撐住盒子的男性，積累在眼角的淚水默默從她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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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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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的淚因並不是那些揮之不去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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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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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從體內噴湧而出的喜悅，就連冰冷的身軀都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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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她，正被五味雜陳的感情包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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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能伸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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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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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白雪慢慢把左手挪到自己眼前，默默拿出戒指的克羅更是頂著顫抖的雙手，十分謹慎地將它套在白雪的無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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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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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克羅的手離開那枚呈現半藍半金的指環後，視野頓時就被徘徊在眼眶的顆粒模糊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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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哭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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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的話，妳不也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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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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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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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這兩位不知是笑還是哭的人依然在船上互相拌嘴著，忽然有些看不下去的燈裡無奈地扯開了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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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新婚夫婦們，是不是該結束現在的鬧劇了啊？楓的料理都快涼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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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她的大聲催促，貢多拉才得以邁向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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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燈裡，這些紙燈該怎麼辦？總不能讓它這樣漂在河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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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第一位回到陸地的女方，首先擔心的是那些看似污染了環境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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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克羅沒跟妳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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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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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既然如此，妳就乖乖待在這唄，我們就先進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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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白雪的一頭霧水，燈裡當下沒立即說出解答，只是笑嘻嘻將她推到「工坊」前離堤岸幾步之遙的距離後，便識相地驅散了附近的「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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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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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獨有的顧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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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拴住貢多拉的繩子套在船樁後，簡單附和白雪疑惑的克羅也默默來到了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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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去延續話題的他，只是筆直地看著遠處那無處不在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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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在心中默數三下後，本來漂流到一半的紙燈，就像被克羅的倒數影響似的，忽然隨底盤一同浮到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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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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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燈。將祈福傳遞給上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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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深知這個簡潔的解釋並不能馬上替她解惑，因而在傾頭確認她一副不理解的樣子後，他便愜意地回看前方，「要是只有我們的願望成真了，那豈不是不太公平嗎？所以我希望，這些『見證人』也能將這份幸福帶到人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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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老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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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老樣子真是抱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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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鬥嘴的當下，沉寂無比的夜空頓時被無數的光點照亮開來。首當其衝的它們就像是尋獲了自由的籠中鳥似地，在向四處的夥伴告別後，默默踏上了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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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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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逐漸上升的天燈群已經達到肉眼無法摸清的距離，克羅便輕聲對白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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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較於克羅那一副完事後的安心感，不意間瞪大雙眼的白雪只是有所感觸地目送一個又一個消失在黑暗之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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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我能多看一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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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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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時刻：夜晚九時三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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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凍結一切的空氣正吹拂著整個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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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這個令人渾身戰慄的天氣之外，唯獨相互牽著的左右手，還留有一絲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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