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編織者 - 第十一章冬之雪與水上儀式②

從小被受限於陸地的他，自然憧憬起了沒有任何限制的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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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只是稍微研究自己喜歡的國家的生態習俗而來到威尼斯的她，不知為何被那位看似沒魅力的船夫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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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相聚、離別、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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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長年的感情奔波，他們總算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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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打理好一切，只為扶持他而盡心盡意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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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規劃好未來的藍圖，只為兩口子的幸福而努力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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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眼中，那如教科書般的模範，簡直是令人羨慕不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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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此令人嚮往的美好卻未能持續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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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尋求不到適合的職務，沒有辦法替另一半貼補家用的她，漸漸被家庭主婦應該承擔的責任給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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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當得知自己必須用上更多的努力才能換取兩人的幸福時，他開始變得急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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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除這些點以外，小小的瑕疵、不經意的失誤、不足為道的小事，全都由外界帶給他們的影響，從而被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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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帶來的文化差異、慢慢養成的任性、由焦慮轉變而成的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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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的要因導致兩人的感情被劃上無法修復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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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次的爭吵為由，原先的愛慕之情也化為了個人的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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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什麼也沒留下，什麼也沒解決，兩人選擇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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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出自於放不下的原因，本想尋求復合而來到曾經共同住處的她，在那早已不見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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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擔心起那位並沒有想象中堅強的另一半才鼓起勇氣抵達日本的他，卻被沖散在有如茫茫大海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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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憑長相和名字，要將她從這個將近一億的群體裡揪出來，除非引發奇跡，否則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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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他也打算盡自己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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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銀行戶口裡的數字每天都在減少，他卻得不到應有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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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眼看剩下的額數快要無法支撐自己的生活，他被迫選擇了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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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開始駐留在威尼斯的她；作為以勞動償還支出的旅人，遊遍日本各地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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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擦肩而過，不停地尋覓那位曾被自己從人生的軌跡中刪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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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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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生命的盡頭，他們仍在交錯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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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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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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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替代雞鳴的金屬音毫不間斷地嘶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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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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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很不耐煩地從被窩裡伸出手去摸索那個持續打擊鼓膜的機器，無奈發聲源現正處於高架床的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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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辦法承受這個加深他人困意的環境，僅憑自己的能力去將它關閉。要不然接下來的數個小時裡，躺在下鋪的克羅都必須與它結伴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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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一個人的早晨來說，無疑是最煎熬難受的時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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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多會兒，以「叮鈴、叮鈴」的頻率發出聲響的那台機器，正要迎來新的輪迴時，忽然被蓄意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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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從它手中搶過接力棒似地，取代那陣金屬音飄入克羅耳內的，是能與之交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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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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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一看，聲音的主人就站在暖爐的旁邊。隨著暖爐發出淡淡紅光，冷凍庫般的房間逐漸暖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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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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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被一股熱流沖醒的克羅，則反射性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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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會兒就要去上班了，你有什麼預定嗎？印象中你今天好像是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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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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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一身制服的他拿出的疑問，緩緩爬起身的克羅呆愣了好一陣子才給予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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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跟你一起出門，所以不用留鑰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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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先去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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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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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的當下，能聽見腳跟在地板上作響的聲音。由於房間本身的坪數並不大，所以等到癱坐在床上的克羅有意識地抬起頭時，那人的身影早已從眼簾裡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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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還沒從餘韻中恢復過來似的，默默張望四周的克羅開始摸索自己躺在這裡的原因，直到右手摸到枕邊的一本書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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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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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間，出現短暫記憶障礙的腦袋仿佛被猛烈的沖擊給敲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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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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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時，他恍然想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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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書桌上立著的三角桌曆，再把視線放往被霧氣埋沒的窗戶，緊接著感慨這段日子的轉眼即逝後，輕撫「記憶之書」的克羅不疾不徐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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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解、洗臉、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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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算不上陌生的地方，他青澀地執行著早晨的例行公事。儘管「洗漱品的擺放位置跟自家不同，從而導致抓空」的情形不時就發生在克羅身上。不過就結果而言，這個「住了兩個月的人不應該犯的錯誤」確實為他意識的清醒提供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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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日常洗漱後，克羅來到他與友人共用的衣櫃前。正當他準備伸手去拿那件說是自己的代名詞也不為過的鮮艷布料時，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忽然將手停在了半空中。過了半晌，那隻手才改拿另一件顏色相對單調不少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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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今天不穿那件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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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做好著裝的克羅就這樣走出房門的時候，他那少有的選擇，也讓友人的質疑在迎接他的第一時間反映了出來。畢竟在友人的印象中，克羅一向都只身著各式花紋的傳統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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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唯獨這天，他為自己披上了不會著涼的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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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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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很稀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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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心血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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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像現在這樣，在襯衫的基礎下多套件羽絨外套，有條不紊的形象就能得以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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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為何，不分四季場合的克羅總喜歡穿搭短褲短袖遊走「亞莉亞」各地。除了說這是他的個人習慣以外，身為友人的男性也揣測不出其他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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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此時的搭配過於罕見，一陣思緒不禁飄過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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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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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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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想我跟你共事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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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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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怎麼了嗎？雖說我沒介意你住在我這的事。但兩個月過去了，都沒見你向白雪報過平安，總感覺有哪裡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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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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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熟知他那非比尋常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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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的話，只要是日常生活中經常見到的人的言行舉止稍有不妥的話，他馬上就能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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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本人所說，這個能力也不是受過什麼正規的訓練激發出來的。硬要講的話，它更像是自己與生俱來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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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起初剛搬進來的時候，克羅原以為隔天就會被他刨根究底，因此還特意準備了各式各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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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意外地，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將克羅當作臨時加入的室友接待的同時，還把本就不大的空間分割出來給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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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兩人不聞不問地度過了這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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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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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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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是跟『上輩子』有關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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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哪一天他有意要問的話，至少毫無保留地向他訴說一切吧。」克羅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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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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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坦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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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呢，也難怪白雪不會主動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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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男性沒對克羅當初避之不談的話題多說什麼，只是把胳臂搭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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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照你這副模樣看的話，那件事是不是今天就能得到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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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這動作，克羅就明白男性早已察覺自己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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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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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這回事。像是你和白雪之間發生了什麼，不就把我蒙在鼓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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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連那個都能知道的話，你就真的是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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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說的也是，所以——」將胳臂挪離肩膀後，男性默默走到克羅面前，把手擰成拳頭的形狀，錘向他的胸膛。「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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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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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克羅隱約透出笑意後，男性這才把拳頭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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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先說到這裡吧，時間也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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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不小心耽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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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沒有。不過……嘛，要是和好如初了，到時候再請我吃一頓飯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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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男性那無欲無求的回報，克羅臉上頓時寫滿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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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足夠了？明明我吃喝住都佔用你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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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他還是很在意自己不小心給男性添了麻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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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拘謹可不像你啊，克羅。不是說了我不介意你借住過來嗎？與其想辦法還我人情，還不如先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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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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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把話說得這麼白了，這人還是擺著那張苦悶到不行的臉，這讓萊恩有些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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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真是糾結死人了。」眼看這一推一讓的情況似乎還得繼續拉扯下去，萊恩便迅速拉開彼此的距離，「晚上我會幫手你整理行李，就這樣決定了，沒有反駁的餘地，然後記得別太遲回來！」這麼說著並強行為此時的話題拉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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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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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想從克羅身邊逃離似地，還沒等他伸手阻攔就背對他離去的萊恩，才剛走出宿舍幾步便解放自己的雙腳，全速奔向貢多拉停靠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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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每次結束話題的方式都這麼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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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友人的身影開始變得漸行漸遠，最後只剩下豆丁般的大小後，克羅無奈地歎了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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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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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凍得通紅的手心，克羅試著將它貼近脖子。正如他想象的那樣，表皮外的低溫與體內的恆溫形成的劇烈反差令他下意識哆嗦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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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為由，那個從甦醒以來就一直糾纏自己的模糊感，總算是消失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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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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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上已經做好覺悟的克羅，在盡情體驗了一把溫度差後，便默默把手挪開，對著空氣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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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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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克羅給出的一聲口令，窗口大小的輪廓在他面前慢慢展開的同時，也執行著他下達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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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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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展開完畢的輔助智能發出了指定對象接受邀請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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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半透明的方格輪廓頓時被白雪茫茫以外的畫面給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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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窗」的另一頭，除了有克羅想要通話的對象以外，也能見到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從周邊的機密儀器，以及滿墻掛著的小型晶片來判斷的話，估計是「工坊」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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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對象——小白此時正一臉困惑地看著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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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這個時間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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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如果這個時候開始籌辦的話，是否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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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是……你之後說的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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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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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和小雪一起決定的，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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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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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嗎？不去征求她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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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緊。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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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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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想瞞著白雪偷偷實行某件事的計劃暴露以來，克羅就跟她做好了約定。以後不管遇到多麼重要的抉擇時，都必須和她商討才能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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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分清楚，如果被她發現自己又違背當初定下的承諾，那麼他們之間的感情恐怕將迎來真正意義上的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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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白雪還沒聯繫克羅這點來看，她應該還沒得知「那邊」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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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加不能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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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痛楚，只由自己承受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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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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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吹出的寒氣間接模糊了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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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語塞的克羅，小白沒做出任何催促他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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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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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那唯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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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什麼了……小白，『那件事』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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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而且他們倆今天也沒什麼事情要忙的，我會盡量讓他們拖住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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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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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罷了。當然，事後肯定要讓你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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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事成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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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會讓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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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出於玩笑才隨口一說的話，卻被這無比認真的腔調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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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克羅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端重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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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克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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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目瞪口呆的克羅，小白下意識呼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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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剛剛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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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沒什麼。不過話說回來，那個鬍子……你不打算剃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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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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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小白的提問，克羅順勢摸了摸唇邊這個自搬來就沒再處理過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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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就會找護理師弄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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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這樣的話……似乎也沒什麼要提醒的了。嘛，總而言之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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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曉擁有實體的物品沒辦法穿透這個僅將畫面投射出來的「視窗」，小白依然對那個方向伸出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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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個前置動作，就讓克羅明白其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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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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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也將拳頭貼近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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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很久沒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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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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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互相激勵時會做出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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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先到這裡吧，到時候第一街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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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第一街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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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剛落，帶有影像的「視窗」便從克羅面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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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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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還沒產生浪花的水面，克羅像是又醒悟了什麼似的，揮手打開了「視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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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次他沒使用語音通話，而是切換成了書信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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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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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傳送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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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信封的圖示被一只小鳥送到金髪小人的身上，克羅下意識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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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只有現在，就讓我遵守這個約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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