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彼端，是甚麼？ - 其四

第四天，陰暗的星期一。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ys5QQKEK

上班上課的大人和學生們即使穿著雨衣和雨靴也阻止不了雨水進攻，街道上盡是因暴雨而煩躁的人潮。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SpNWAgig

四層高的學校裏，沒有一個學生和老師不為濕透的襪子苦惱。學生們不時瞄向窗外無盡的雨水，然後強迫自己專注在課堂上。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oXFgxbto

由於學生人數較少，每一個年級只有兩班，每班人數也最多只有二十人左右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hXCvRQKY

學生、老師、主任、校長都是小鎮的居民，學校的一樓和二樓是小學部，三樓和四樓是中學部。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6GFIh4AaW

為了避免中學生和小學生聚集引起意外，小學生回校和離校時會用校門左邊的樓梯，中學生則用右邊的。小學部和中學部也有各自的圖書館、音樂室、美術室、操場、小食部和禮堂，中學部則應科目要求設置實驗室和地理室等課室。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5H8rOeus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鐘聲響起。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HTJZx3eF

考慮到學生和老師們的注意力，小學部和中學部的上下課時間一致。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r4rXpb0u

詩彤原本尷尬地拿著白粉筆站在黑板前，盯著黑板上的「f(x)=x³-31x²+31x-30」，站在她旁邊的數學老師聽見鐘聲便宣佈課節完結：「詩彤妳明天再解給我們看，先回去座位。」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Gw6Wdewh

她放下粉筆低頭走回自己在窗邊最後的座位，「各位同學再見。」數學老師在黑板前鞠躬。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ViyD858Q

詩彤拍拍手上的粉末後跟著其他同學敬禮：「林老師再見！」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3lmIStxJ

數學老師走出課室的瞬間，有些同學馬上衝出課室、有些則聚在某人的座位、有些則在黑板前塗鴉。詩彤托著腮傾聽窗外上天無聲的怒吼。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IT4IklBR

「真的下雨了。」她這樣想。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9gNwo1M9

時鐘指著上午十時十分三十秒，詩彤的內心跟著時針、分針和秒針運轉。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qIvPREXJ

但還沒等到她想到該想甚麼時，一雙手拍在她肩膀上。詩彤回過頭，一個戴著圓眼鏡的矮小女生靠在她耳邊。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tnFhf8bv

「妳沒有受傷吧？」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lpxj6ADY

詩彤嚇得彈起來，仍在課堂上裏的同學都向兩人投以目光。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dW7tdMkMX

「黃羨琳，妳想嚇死我嗎？」詩彤衝口而出。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c5FYsYzz

戴著眼鏡的女生和其他人頓時目瞪口呆，她清醒過來後捧腹大笑。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MhAUpzdq

「有甚麼好笑的？」詩彤繼續用斥責的語氣和聲量問。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4ezqvezC

其他人本來也想跟著笑，但聽見詩彤如此激動便不約而同地做回自己的事。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WFU04VX1

「沒甚麼......」羨琳冷靜下來說：「只是想嚇一下妳而已。」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oZyhvo1Y

詩彤坐下，「我現在不想被人嚇。對了，我沒有受太嚴重的傷。」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e5QDYJSr

羨琳坐在她旁邊問：「妳知道嗎？有人昨天明明一副要下雨的樣子也和男人一起在街上走。」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N1w60yyI

詩彤對她偷窺到自己極為可疑的舉動毫不驚訝。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g0ZwmS02

黃羨琳，一個連小學生也會找她問哪裏買零食比較便宜的資料庫。她熟知小鎮的每一個角落，雖然不是真的連誰甚麼時候在哪裏用多少錢買了多少克糖也知道，但她知道大部分人不知道的事。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fRuxVjzo

所以即使她能在昨天暗中觀察自己和文廷也不奇怪。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xorOUEab

雖則如此，她也沒打算用這些小秘密威脅任何人，小鎮裏也不會有鬨動的事件發生，頂多是提供一個八卦給有空餘時間的人而已。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sq2JCyH5

詩彤輕輕回應：「我沒有事，我和他也沒有事。」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0yQHr4nIB

羨琳毫不質疑，雙手放在後腦、腰靠著椅背盯著窗外：「我相信妳，因為妳不會說謊。」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GgH3jc0B

詩彤不會說謊，有時會甚至會被人評價為過於誠實，不過這份誠實也是因為她太善良。她有時候會說「善意的謊言」，會不會被看穿是後話，謊言有時成為她的幫手，有時則是麻煩的助燃劑。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lvczvMWr

「妳明白就好。」詩彤嘗試讓她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mgYuogix

羨琳微笑著看詩彤桌上的物件：沒闔上的數學書、數子書上的鉛筆和橡皮擦、計算機、打開了卻甚麼也沒有寫的筆記本，「妳不專心上課？」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GMsqXGRt

詩彤避開她的視線盯著天花板的風扇，「有。」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rQVD4uEq

「真的很沒有說服力。」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2D5CTcNyT

風扇快速轉動，兩人陷入沉默。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Pi1nlc09

上午十時十二分四十六秒，詩彤思考著某個問題。既然自己都要死，再上課也沒有意思。學校既是令她無所事事的牢籠，也是幫她避雨的避難所。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WNEvPpRW

「我現在應該做甚麼？」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j8IcsT1w

時鐘繼續轉動，詩彤手放在筆記本問：「妳覺得未來是甚麼樣子的？」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BHzk3ICx

「甚麼？」羨琳一時聽不清楚。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HCpCetHJ

「未來是甚麼？」詩彤放書本和筆記本回抽屜裏。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iodcCOSs

「怎麼突然問那麼深奧的問題？」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wzoQEv9S

詩彤放文具回筆袋後用手清理桌子，「只是有點好奇。未來會很美好嗎？還是很差？」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q1c1xDZc

「未來和我們有關係嗎？」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rIxv0U4Y

未來和詩彤無關，但眼前的羨琳應該能看見未來。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kIliKBGY

詩彤不明白她的意思，「沒有關係嗎？我們畢業之後在做甚麼、十年後在做甚麼、二十年後在做甚麼之類的。」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nYiOTfB3

「我不是這個意思。與其想無謂的事情，專注溫習比較好吧？」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DhlnRUGe

中學生涯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每個人都開始為最後的戰鬥—人生的開始作準備，取得最後的好成績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要。當然想之後的出路也很重要，但考不好試也只是幻想。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DNDjlf4P

「我覺得現在下大雨很適合想無謂的事情。」詩彤抱著苦中作樂的心態說道。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gLmNo9zV

「嗯......」羨琳看著桌子，「大部分人也不會離開這裏......到城市裏上大學很貴又有可能被排斥......我想我畢業後都會在這裏打雜一輩子。」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fy0sJPOJ

「妳甘心嗎？」詩彤問。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63UapBGwe

「人生平平凡凡才是最好的，一波三折的人生會弄壞身子。」羨琳彷彿能在桌子的反射裏看見未來。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bB7UqhnS

「妳沒有夢想嗎？」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vxzZ6ocA

「我的夢想就是平平安安地生活。」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Y0UP6wWA

詩彤懷著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夢想，但羨琳卻視現實為夢想。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XxZIBIc9H

詩彤站起來：「我要去洗手間。」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65LO4V5b

羨琳跟著她：「我也要去。」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1wg4TPsP

兩人在灰暗濕透的走廊上走，有些學生在圍牆邊仰望黑雲、有些則小心翼翼地提防滑倒、有些在看其他課室裏的學生在做甚麼。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FQJ4cXgo

「轟隆！」一下雷聲剛好經過，「這幾天好像也會下雨。」詩彤根據天氣預報說。「鞋子、襪子、裙子......真高興學校沒那麼多人，不然都不夠換。」跟在她後面的羨琳抱怨。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i6hkuPCE

一個男生叫住羨琳：「女僕，昨天我叫妳辦的事做好了嗎？」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hjV1ybVh

羨琳沒有回頭，「放學我再給序號你。」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K3eiFads

「怎麼了？」詩彤繼續走。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kI80C6Ti

「沒甚麼，他要我幫他買線上遊戲點數。」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sJiLLKS4

「現在還有人玩嗎？」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ngzgCTYn

「就是沒有他才問我哪裏可以買，整座小鎮只有一所便利店有賣，我也沒他聯絡方法所以只能在學校交給他。」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aW740cIA

即使是自出生起便一直居住的小鎮，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物，羨琳彷彿是小鎮的百科全書。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otz6skWd

至於為甚麼要放學後才交給那位學生，是因為羨琳怕他弄不見。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w8iy9goO

「你知道男生就是這樣，粗心大意的。」羨琳跟著詩彤走進洗手間。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1BATdq1Dv

時間過得飛快，下課鐘聲已經響起。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fSdbpyRW

眾學生站在校門前等待父母，室內單調的燈光此刻比太陽還要光亮。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Or4rnq9n

小鎮曾經發生小孩因為大雨被沖走的事件，為了避免同樣的意外，每有惡劣天氣必須由監護人接走學校裏的學生。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HTu4g7RZ

小學生和中學生分成兩組，各自按年級分別在左邊和右邊排隊。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KxYvV2sw

有些學生早已跟著父母回家，隊列漸漸變短。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1STCgNnf

連自己那個經常說八卦的好友也離開了差不多十分鐘，詩彤依然在等候宣佈。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3gfF5xVH

「中六A班李詩彤，妳的父親來接妳了。」校務處職員的聲音從喇叭傳出。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cZZHUPig

她沒有感覺特別開心，面無表情地撐起雨傘走向同樣撐著雨傘在校門等她的父親。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097nhRj1

雨勢大得連穿著雨衣和雨靴也讓人不快，幸好風勢不是很強。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tJOGseaN

兩人在路上一直沒有說話，回家後也沒有說話。詩彤母親正坐在椅子看電視。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e2DcOI79

「......這幾天全國都會繼續下雨，部分地區可能會出現山洪暴發，請各位市民如非必要不要外出。」電視裏的報導員正報告天氣狀況。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MV2BdoOs

詩彤母親聽見關門聲便回頭：「你們回來了？沒遇到麻煩吧？」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oZ317xqY

詩彤和父親收起雨傘放到門邊，「我回來了。」「只是襪子和裙子都濕透了。」她和父親脫掉雨靴穿著拖鞋準備掉襪子進洗衣機。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2LXM7B5W

「明天學校應該會停課。」「嗯。」詩彤隨便回應母親的意見後走進廚房。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t2gS9xdp

收拾好後，詩彤沒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直視灰白的天花板。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nhjTtCSv

出於恐懼，除了一邊向人發出毫不像求救聲的求救聲以外甚麼也做不到，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裏不斷萌生行動的想法卻不能付諸實行，愧疚之情也一同燃起。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4yJWlOce

她深呼吸嘗試抽出心中的塵蟎，但是沒有太大效果。不管如何試著冷靜下來，心總是迷惘不安。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jyVIoDZs

她用枕頭擋住雙眼，希望明天會想到方法。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L8rrXea0

「鈴鈴鈴......」此時有人致電給她，她勉強翻開枕頭拿起放在電腦桌上的電話。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fWrCPP0P

螢幕發光，灰色頭像上方的是「黃羨琳」三字。詩彤猜不到她致電的原因，稍微煩躁地坐在床上接聽。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0gPm1hAX

「詩彤—」「妳打電話過來做甚麼？」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wS4XiPhZ

「我就是猜到妳心情不好才打過來。我想聊這些事聽到對方的聲音會比較暢快。」羨琳不遲疑地回應。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1QF0GVLL

不過詩彤也覺得她會透過自己極差勁的說謊技巧推斷到，雙腳垂在床邊躺在床上。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RuSXxk8J

對方已經遞交答案，該不該承認答案是正確的？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7n9VpIp1

詩彤選擇默不作聲，「不要不說話，這樣更顯得妳在逃避。」電話另一邊的人說。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F4zcJD2V

「妳很煩。」「妳知道我是誰，妳要說出來我才可以幫妳。」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nnRc2eff

「我說了妳也不會信，也幫不了我。」「妳要說出來我才可以—」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3JfmP8Jt

「妳！幫！不！了！我！」「......」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giA4EBml

詩彤喘著氣展開雙手，期望對方主動棄權。「是父母的事嗎？」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NaLjMCYq

本以為她是個懂該何時收手的人，現在又一直追問。詩彤拿起電話放到耳邊：「不！是！」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3dl4gLPD

「那麼我想跟妳聊聊父母的事—」「再見！」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AEnuGpnM

詩彤掛掉電話提起雙腳側躺，漸漸闔上眼睛。

2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j0ghyIyA

ns216.73.217.1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