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彼端，是甚麼？ - 其十

第十三天，詩彤被與以往不同的鬧鐘聲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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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嚇得彈起來，以為有外星人襲擊地球，「怎麼了？」她四處張望但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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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很快便被枕邊人關掉，「都是因為妳我才會睡不夠......」羨琳帶著睡意打開衣櫃拿出裏面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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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上學了。」詩彤用被子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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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用說那麼多次......」羨琳換好校服後戴上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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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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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睡回籠覺後直到中午才逼自己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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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邊伸了個懶腰抹抹眼睛後想辦法讓頭腦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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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來伸展身體，順便看看羨琳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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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琳的房間和詩彤的差不多，只是沒有書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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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放著書桌椅以及電腦，衣櫃霸佔了牆邊剩餘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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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清醒後開始按計劃行動，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規劃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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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羨琳的電腦卻發現需要輸入密碼：「她怎麼可能會不鎖電腦......我是白痴嗎？電話也不能用，不然父母會馬上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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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詩彤打算放棄時，她看見羨琳的帳戶下面還有個訪客帳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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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有很多不見得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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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登入後打開瀏覽器搜尋地圖，她用地圖看見小鎮和山另一邊的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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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不明白我為甚麼想到另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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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西北邊有片湖，東北邊則有一大片山脈，山脈間有幾條道路通往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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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原本想再看看更遠處還有甚麼，但最後還是回到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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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喜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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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離開小鎮的道路開始追到山腳邊，由山腳邊起便要越過山才能抵達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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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生都在這裏生活很浪費吧？當然也有人因為許多問題而不能到其他地方，但我不甘心因為我控制不了的事而被迫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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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走的話要用上好幾個小時，幸好途中有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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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路可走，那就不用顧忌那麼多吧？人生只剩下十幾天，只要不是甚麼傷天害理的事，想做的話為甚麼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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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想趁現在先試試路線，關掉電腦後便離開羨琳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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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甚麼正面思考。要說的話，這根本是自暴自棄。走投無路就做以往不敢做的事，我寧願被世界吞噬也不想輸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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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一走出門便碰見羨琳的母親，羨琳母親是個戴眼鏡、看起來非常文靜的人。她坐在客廳織著衣服，看見詩彤只是輕輕點頭微笑便回頭專注在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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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向她表達無言的感謝後便離開羨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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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一路上都碰不見在找詩彤的人，連街邊也沒有詩彤的尋人啟事，父母看來真的不想找她。父親想讓詩彤自生自滅，母親卻是鼓不起勇氣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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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過份強勢是一回事，但母親也太過懦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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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我會有這樣的父母」也懶得去思考的詩彤順利來到小鎮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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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闊的草原就在她腳下，仔細嗅還能嗅到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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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平坦的道路，但詩彤想走在鬆軟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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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猛烈陽光，微風又輕輕撫過她的臉，詩彤覺得無比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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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是不是討厭我」以往的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現在的她發現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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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終有一天會離開她，亦或者她終有一天會離開父母。假使他們真的討厭她，在離別那天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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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代表化過往一切為零，意猶未盡的回憶還是惡夢都會消失，只有連繫兩個人的紅繩斷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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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留下悲傷的餘韻，不辭而別是最佳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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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當人不在意某樣事物時，那樣事物悄悄離開人也不會感覺傷心。相反，一件心愛的事物不見時，人便會心急如焚地試圖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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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擦身而過的路人般，人不會太在意他們的目的地，甚至是他們將會遇到的事。但若對象是親友，人會很在意對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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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地位，縱使父母看起來以及實際上都不喜歡她，詩彤逝去時也不可能不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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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原思考如此現實之事的詩彤彷彿要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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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試走一段路且認為沒有問題後便啟程回羨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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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路上順便到某所餐廳吃下午茶，吃完也還未到放學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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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這十幾天感受到時間的重量，不禁因率性的時間竊笑，也因過往不知時間輕重的自己感到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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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回到羨琳家後一直等到黃昏，羨琳和羨琳母親正為三人做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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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看電視看到一半，羨琳的聲音從廚房傳出：「抱歉，雞肉不夠了。可以幫我們到雜貨店買半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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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但是我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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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但我們現在很忙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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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詩彤用遙控關掉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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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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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拿了一個膠袋出門，橙黃色的天空給小鎮添加一層虛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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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為了趕在天色變黑前回去而加快腳步，在雜貨店買完雞肉正要回去時卻碰見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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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仁、俊明、文廷和詩彤班的班長四個人剛好在詩彤走出來時經過雜貨店，他們看見詩彤就不約而同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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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嚇得慌張地往自己的家跑，四個人猶豫應不應該追過去，但很快就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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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一邊追趕詩彤一邊大叫她的名字，詩彤很快便意識到自己走錯路便改變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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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以為詩彤要回家，用最快路線來到她家門口，怎料等到很久也等不到詩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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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跑回羨琳家，羨琳見她氣喘吁吁便幫她拿起袋子：「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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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歉......我被同學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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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進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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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抹乾頭上的汗後繼續看電視看到晚飯準備好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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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放著三碗飯、一碟清菜、雞肉和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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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比平時在家裏吃的菜式清淡，詩彤遲遲不敢起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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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快點吃就被我吃光了喔！」羨琳夾掉詩彤面前的一塊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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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詩彤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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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幾天一直在煩惱、奔波，好久沒放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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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期限緊迫，但一直不休息自己也許會在那之前便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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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享受難得的寧靜，詩彤投入所有精神到晚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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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考被同學看見的事，不思考將死的事實，不思考父母的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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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專注於此刻看到的飯菜、聽見的筷子碰撞聲、嗅到的香味、口中食物的質感和味道，不去想多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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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匆忙的時候，不時會聽見他人說「急著去死嗎？」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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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詩彤的處境來說，她是因為快死了才要趕而不是趕著去死，因果恰好和世人所認知的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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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於與眾不同的情況時，人也許會認為自己是某種特別存在，是「天選之人」、「救世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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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放到宏觀角度，世界並沒有因他們的經歷改變，他們沒有拯救世界也沒有確實得到自己被神選中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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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故事裏的角色可能會拯救世界，但現實裏的每個人也只是人。每個人都受世界大勢所影響，被不在自己控制之下的事件所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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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人才算自由？沒有未來的人。籠統地說，沒有「希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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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使人對某樣事物抱過分期望，最終招致失望。人因失望而憂鬱，結果就是為了避免再次失敗而拘束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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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抱著「做任何事都沒有用」、「我做甚麼現況都不會改變」等心態的「悲觀主義者」才能自由地行動，因為他們不期望景況會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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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做甚麼都沒有意義，那麼做甚麼都可以」，捆綁在人的第一層枷鎖，名為「道德枷鎖」的枷鎖因而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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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因絕望失去希望，打破了第一層枷鎖便認為已經自由，但此並非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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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枷鎖」驅使他們行使別人不擁有的「自由」，奪取他人的權利。這是失序的自由，並非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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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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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限制欲望，欲望摧毀道德，要同時打破兩道枷鎖幾乎不可能。唯一衝破兩道枷鎖的方法是捨去其中一道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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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捨去道德之人會奪取他人的權利，即是因一時貪念而行惡的不法之徒。「既然做甚麼都沒有意義，那麼做甚麼都可以」，他們選擇簡單地從左到右理解這句話，所以胡作非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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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捨去欲望之人會不做任何事，但他們僅是「不去做」而非「不能做」。「既然做甚麼沒有意義，那麼做甚麼都可以」，他們沒有囫圇吞棗般讀一次就認為理解其意義，而是更深入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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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做甚麼都可以，所以我更需要考慮我應該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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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是個危險的詞彙，誤解「自由」會導致混亂，「枷鎖」因應而生。枷鎖是為了束縛不理解或誤解自由真意之人，而領悟自由之人自然能掙脫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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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做甚麼都沒有意義，那麼做甚麼都可以」並不是新創的意念，早有人概括這句話為：「無物為真，諸行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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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既然將死，為甚麼她沒有偷一輛自行車，帶上其他偷來的食物和飲料就此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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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只是她選擇不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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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會引起騷動，令她不能悄悄離開。她不願告訴父母以及其他人真相也是基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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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伴隨代價，所以絕大部分人都不願擁有自由，唯有置生死得失於度外的人方有機會領悟自由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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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想到這些事的詩彤，帶著與以往一樣的笑容吃完晚飯，但她不知道很快又要面臨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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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不久，羨琳收到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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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在書桌前看書的她放下書接電話，躺在床上的詩彤好奇地留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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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找我有甚麼事？」羨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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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人回應後，羨琳看了詩彤一眼後說：「我沒有見過她。你也知道她這幾天也奇奇怪怪的，要我現在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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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大概猜到打電話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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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她為甚麼要離家出走，但應該是有甚麼大事。」羨琳再看了詩彤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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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琳站起來：「我現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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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琳掛斷電話，「對不起。」詩彤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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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逼妳出去冒險的錯。妳也是時候說為甚麼要躲躲藏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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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犧牲就不能繼續前進嗎？單打獨鬥能讓她撐過剩下的十七天嗎？沒有地方睡覺、沒有錢吃飯、沒有工具搜集資料，不夠一個星期就會餓死街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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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現在就問羨琳借點食物和水，有多遠走多遠？反正最多只能走十七天，準備好充足份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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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行李箱怎可能裝下那麼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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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沒有人規定一定要活到最後一天，只要達成夢想就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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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詩彤似乎想得太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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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好了妳要告訴我，不然我就跟他們說妳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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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於人又怎能反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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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求人幫忙又不得不求人幫忙，詩彤頓時被無力感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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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個人知道總比被幾千人知道好，而且她很大可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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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認真地吐出真相：「我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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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羨琳先是呆滯數秒再失望地問：「死不能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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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就是要抱著活不下來的決心才可以—我不是在開玩笑！我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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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經常有天馬行空的想法，不過是時候回到現實。不管妳在夢裏打倒了多少個魔王，妳還只是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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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人懷疑的時候說服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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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要做到這件事已經難以登天，何況現在真相比謊言更接近無稽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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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完全理解羨琳，她因此說了一句必定能讓她相信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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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謊！我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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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琳無視詩彤離開房間，「我沒必要說謊啊？我說也隱瞞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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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彤在羨琳走向大門時嘗試勸說她，羨琳依然一言不發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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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姨！我們出去走走！」詩彤隨便找個理由讓羨琳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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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再是朦朧的橙黃色，而是彷彿隨時都會吸走靈魂的暗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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