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找他?」
「羅根跟克寧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真搞不懂他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可能是羅根夫人……我什麼都沒說喔!」
夏娜嘻嘻笑著,輕描淡寫地帶過後面那句輕聲細語,好像什麼都沒有說一樣,班傑撇過頭,也很配合地佯作什麼話都沒聽見。
這時班傑忽然想起夏娜其實算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於是又問:「妳說他們兩個完全不一樣,可是我還是不懂為什麼要找他?」
「哎呀!因為他老爸的個性很好相處,如果他爸在的話克寧就不敢隨便亂來了。」
「妳跟他爸熟嗎?」
「嗯……算是吧!」食指抵著唇角微微仰頭思索貌的夏娜說。
夏娜的個性豪爽直接,外表又可愛,在大風谷裡的人脈極廣,認識的人很多,跟他截然不同,班傑自認為與其說是不擅長,倒不如說是不喜歡太多的人際交往,這可能又跟他喜歡安靜有很大的關係。只是即使是他,也抵擋不住夏娜的熱情,這之中跟他們是鄰居或許有很大的關係。
不過另外一種更可能的推論是:夏娜那種直來直往的性子極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包括他。信任是很重要的。
雲朵遮住陽光帶來的幾片陰影掠過土地,他們循著車輪長久以來壓過泥土造成的光禿道路往山坡下的梯田走去。
梯田被裁成好幾個部分,比方說在他們旁邊的這片柵欄內栽種馬鈴薯,稍微過去一些還有諸如橄欖、甘藍之類的植物,如果再走下去有個河階得走長長的樓梯下去,然後下面是稻田。而根據夏娜所說,羅根就在這附近工作,只是不知道是在哪塊田地。
路上偶爾會有風民乘著運送農作物或者工具的牛車經過,所有的人夏娜都會跟他們打招呼,精神十足而有朝氣,那些人則會微笑著和夏娜揮揮手,甚至是送了一些牛車裡的作物給夏娜,只是都被她極為客氣地回絕了。
這些坐著牛車的人大多隸屬於一個叫做觀氣人的團體,觀氣人負責觀察天象以預知氣候,有很多觀氣人都是大風谷裡的農夫。
前面出現一個小木屋,是觀氣人們建造的工具間,有個熟悉的人和他的朋友們聚集在工具小屋遮蔽陽光的陰影下,是克寧和他們的朋友。
夏娜頓了頓腳步喃喃說:「真是冤家路窄……」
班傑哼了一聲,「怕什麼?」
「你喔……」夏娜瞪了他一眼,一時之間想不出要說什麼話。
克寧的朋友看見他,低聲朝克寧說了些話,然後還伸出手來指著他,於是克寧也轉過頭,理所當然的看到了班傑。
他們兩個四目相對,毫不意外地從對方的眼中看見厭惡的情緒。克寧和他的朋友們走上前,雙方的腦海裡似乎都在想著要說什麼來攻擊對方。
班傑仔細地打量了克寧,他記得自己剛才抓著克寧的頭去撞墻壁,力道很紮實,應該會受傷,果然,克寧的右額正包著。
最後克寧先開口:「夏娜,妳怎麼跟他走一起?」
克寧的表情、語氣、動作無不讓班傑生厭,他真的好想再揍一次克寧。
「不關你的事。」夏娜沒好氣的說
夏娜的回答讓班傑莫名高興起來,沖刷了一些厭惡的情緒。或許克寧真的是夏娜在大風谷裡唯一討厭的一個人。想了想,班傑又否決了這個想法,他想到了羅根夫人,聽說這個女人很是刻薄,不討人喜歡。
「沒錯……」被夏娜如此不客氣地對待,克寧果然不高興起來,「但是跟誰走在一起要注意一下吧?」
炮口果然轉到他身上了,不對,應該說從一開始的目標便是他,班傑發現夏娜張開嘴似乎打算說什麼,感到不好意思的同時,也自覺不能再讓夏娜承擔,於是偷偷地拍了一下夏娜的手臂示意她安靜。
夏娜詫異地回頭,嘴巴還笨笨地張著,然後轉成一臉擔心的樣子。
他先朝夏娜點點頭要她放心,接著凝視著克寧那張讓他討厭透頂的臉。
「喂,你的左額也想要一個傷口嗎?對稱比較體面不是?」
班傑出聲,這句話瞬間讓局面急轉直下,氣氛簡直火爆到了極點,像個火藥庫隨時會爆發,克寧的朋友們個個躍躍欲試,想要給他好看。
夏娜一手勾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向前,另一隻手拚命擋著想要靠過來的克寧,夾在他們兩個之前,一直喊著要他們不要打架。
「喂!你們在幹什麼?」
他們迅速分開,班傑回頭一看,叫做阿青的青年往他們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帶些困惑似的。
夏娜看起來鬆了一口氣。
阿青靠近,站在兩夥人之間,說:「不要亂來啊!你們是想打架吧?」
阿青的臉色嚴肅,說話的語氣有警告的成分在。
班傑知道這場架打不成了,放鬆肩膀,悄悄後退了兩三步站得遠一點。
阿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看向他然後用困擾的口氣說:「才剛剛見到你就惹出這樣的麻煩,真是……」
他看看兩人問:「誰來跟我說一下是怎麼回事吧?」
「我來說吧!」夏娜說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大概說了一遍,從克寧辱罵班傑是雜種開始,到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得不偏不倚,沒有替哪一方掩蓋事情的跡象。
「這樣啊……」聽完夏娜的陳述,阿青點頭,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這樣吧!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找羅根,不准再惹麻煩……還有,你叫克寧是吧?」
阿青看著克寧,像是要得到他的親口承認,兩個人互看了一下子,克寧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好,你那群朋友不准來。」阿青鄭重其事地說。
於是班傑、夏娜、克寧和阿青四個人往羅根所在地去,阿青走在最前頭,夏娜跟班傑並肩走在一起,克寧落在最後面。
一片果園映入眼簾,有個男人正好站在果園邊緣,逐一檢查橄欖樹的果實,看見四個人朝他走過來,臉上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
「嗨!白登。」阿青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被叫做白登的男人愣了愣才露出笑容回應:「喔……是你啊!怎麼現在才出現?前些日子都去哪兒了?」
「『阿瑞塞亞』區域,任務嘛!你懂的。」
聽見阿瑞塞亞這個名詞班傑不禁疑惑起來,那是在無際陸東陲的地區,緊鄰無盡海,距離大風谷所在的莫督瑞亞區域相當遠,阿青去那個地方做什麼?
白登對於阿青的回話有著與班傑截然不同的反應:是帶點緊張的神色。讓班傑立刻了解這個叫白登的男人肯定知道某些內情。
「……先別說這個,你知道羅根去哪裡了嗎?」
「羅根吶!嗯……他在水車那邊監督更換轉軸的進度呢!」白登一面說著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你找他做什麼?」
「有些事情。」
雖然白登還是一副不明不白的樣子,他沒有追問下去,而是彎下腰繼續檢查橄欖:伸出手將每一個果實摸過一遍。
夏娜忽然對班傑悄聲問:「他去阿瑞塞亞做什麼?一般風民不會離開山谷去那麼遠的地方。」
「是不會。」
「的確不會……難不成他是……」夏娜喃喃自語著,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倒吸一口氣,不可置信的神情浮現在她臉上。
「他是?」
「他是風之子。」
夏娜的表情是字彙難以形容的,那之中混雜了許多情緒。
班傑大略能猜出夏娜為何展露這樣的表情,當著一個風之子的面說著他們的壞話,如果換做班傑的話他也會生氣了。因此設身處地做想,夏娜的感覺肯定相當尷尬。
「……妳是怎麼猜到的?」班傑低聲問。
夏娜沒有回答,她還是一臉難掩的內疚。
陷入消沉了。班傑心想,對於夏娜這個樣子有點同情。
他們走下河階,進入了稻田,金黃色的稻穗隨風款擺著,差不多也到收割的時候了吧!雖然大風谷的食物不虞匱乏了,但是另一方面也代表著其他值得憂心的事情即將到來。
那就是冬天,更準確的說是冬天寒冷的氣候。
相較於其他風民,班傑對於寒冷實在是沒有辦法,也許這樣說來很好笑,但是在十五歲這個同儕團體裡面最不受歡迎也最受畏懼的少年竟然怕冷,這是廣為人知的事情,只是除了克寧這個仇敵之外沒有其他人敢嘲笑班傑。
相對的,他卻很能忍受炎熱,說實在的大風谷的夏天於他而言不怎麼熱。還有乾旱,他發現自己不怎麼容易口渴,但是他很討厭潮濕。
討厭與喜好,擅長與不擅長似乎都是相對的。班傑其實在想這是不是流動於自己身體裡面的血脈的關係,但是不怕熱和乾旱的民族很多,一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個民族。
就在班傑心裡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時候,水車和運水道已經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啊啊啊......三番兩次忘記把宿舍裡的檔案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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