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染天空】記得 - Day 02 0800

「我們正在交往。」

「一大早就在幹什麼呢。」

隔天早上的早課前，月歌率先逮住準備走進學舍的蒼井，再在３１Ａ的成員面前牽起她的手。

事到如今，月歌的行動多少已經無法嚇到由希了，故此她只是如常地抱著雙手，瞇起雙眼擺出鄙視的模樣。

「好了月歌，別再作弄蒼井了，你看人家臉都紅透了。」

然而，除了站在最前的由希外，３１Ａ的其他成員似乎都不這麼想。

「由希同學，我覺得不是這樣。」

「只能說是當局者迷了。」

「衝昏腦袋囉。」

「是呢！」

「不，你們怎麼就當真了？這怎看也是月歌的惡作劇吧？你說對嘛月歌？」

一如既往地得不到支援的由希單手托著眼鏡，理直氣壯地朝月歌發問。

「不是這樣。」

「欸。」

看著臉無表情地首肯的月歌，由希隱約明白了此事非比尋常。

「真假？」

「真的。」

為了謹慎起見，由希轉而向絕對不會開她玩笑的蒼井確認。

「真假？」

「⋯⋯」

聞言，蒼井把半邊身子縮在月歌身後，兩眼放空不作回應，她的反應成了間接證據，使真相更為確鑿。

「偷情！」

「可是，若由希同學和月歌同學並不是交往關係，我覺得沒有問題。」

「醬的話，和泉好像有點可憐。」

「是呢！」

「不，不是！怎麼說得好我被甩了一樣！」

「好了小希，別再作弄繪梨花了，你看人家臉都白透了。」

「錯的是我囉！而且，繪梨花？！」

決定性的稱呼改變，惹起了３１Ａ眾人進一步的竊竊私語，賭輸了的由希猶如晴天霹靂，擺出瞠目結舌的表情呆站原地。

「那麼大家，我先送繪梨花進學舍了。等下也直接在課室見吧。」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萬惡的始作俑者二話不說，已領著發愣的蒼井轉身離去。

「喂，小玉！！」

「是、是！！」

「咱們也先走了，修羅場不宜久留。」

「是呢！」

察覺到勢色不對的惠也領著小玉，跟隨月歌離去。

「不要緊的，和泉同學。」

「對，就算從正宮變成了小三，我們也會支持你的戀情的。」

至於司和可憐，則是在原地陪同留下來的由希，雖然她們的行動對由希來說比起關愛，反而更像一種負擔？

「就說、」

為了排解心中的鬱悶，由希深吸一口氣，熟知套路的兩人，也紛紛作出準備。

司故作自然地撥弄側髮，半掩耳朵的意圖實則昭然若揭；把手放在由希肩膀上的可憐沒法仿效，只好將頭往一邊傾斜，盡量減低傷害。

「不是這樣啊啊啊！！」

由希激情的否定響徹學舍前的廣場，這種行為日後使她被標籤為「３１Ａ最精神的傢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

「常有人說一次元是直線，二次元是平面，三次元是立體的世界。四次元則加入了時間，也被稱作四次元時空。而五次元則可以說是擁有無數時間的世界。茅森⋯⋯」

在每天也不同範疇的早課裡，淺見真紀子教官今天也開始了授課。

「平行世界。」

「吼？還未說完，就已經知道課題的主旨了嗎？正解。除了我們存在的三維空間，以及四維的時間，作為第五維度所存在的，就是所謂的平行世界⋯⋯」

也難怪看到月歌表現的眾人面面相覷，換作平常，月歌能答對問題要麼就是她碰巧猜中，要麼就是她本來就會，在聽到問題之前就知道答案什麼的，這可算是第一次。

「難怪有人說，戀愛會使人聰明。」

「欸，有這樣的說法嗎？」

說著出處不明的諺語，可憐不禁對司投下懷疑的目光，往常會在此時插一嘴的由希，今天卻只是默默觀察著眺望窗邊的月歌。

明明上著她最不喜歡的課，月歌卻沒如常地鬧彆扭，反而老老實實地待在座位，獨個兒在思考什麼。

月歌垂下的前髮剛好把自己的側臉遮住，沒能看清的表情、無法看透的心，全都使由希感到一絲擔憂。

※

「月歌，你怎麼了嗎？」

「甚麼怎麼了？」

「不，我看你好像沒什麼精神⋯⋯」

午飯時間，趁著月歌悠閒地吃著豬扒飯的空檔，由希逮準機會發問。

「沒啦，大家才是，都不發一言的。果然會覺得很噁心嗎？我喜歡女孩子什麼的。」

「才不會！」

「怎可能。」

「沒有這回事！」

「這是你傢夥的自由吧。」

「大家都在說什麼呢？」

即使除卻對她來說還太早的小玉，３１Ａ的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否定月歌的前設，使她不由得心生暖意。

「大家⋯⋯」

不過，身為月歌摯友的由希，還是有著確認她真意的義務。

「月歌，我就問一句，你是認真的吧？」

「嗯，雖然有點突然，可是我是真心的。」

月歌一邊說，目光一邊瞟向３１Ｂ位於遠處的桌子，恰好，蒼井也在同一時候偷瞥過來，兩人隔空對視，率先禁不住羞恥心而別過頭的，當然也是連耳根也紅透的蒼井了。

同桌的水瀨姐妹察覺到異狀，也朝３１Ａ的桌子看來，可是此時月歌已機靈地把頭轉回來，沒讓她們抓到現行。

「那你這傢伙就絕對要讓蒼井幸福，知道了嗎？其餘的，還是和之前沒兩樣，對吧？」

看著月歌和蒼井的互動，淺淺一笑的由希也不再多言，唯獨旁觀四人組的小劇場，可才剛要開始。

「和泉同學，真是不容易。」

「很努力了喔。」

「哼，你傢夥也是個鐵娘子嘛？和泉。」

「在說罐頭的事嗎？」

想也知道，她們換來的，當然就是由希聲嘶力竭的咆哮。

「就說，不是這樣啊啊啊！！」

※

「唷，繪梨花，今天也一起加油吧。」

「嗯！月歌同學。」

到了每天訓練的時間，走進訓練場的月歌朝先一步到達的蒼井招手。

「哈？你們兩個⋯⋯」

察覺到兩人相互稱呼的改變，心裡不悅的水瀨莓蹙起雙眉，顯然已準備發難。

「大家對不起，我來晚了點！」

幸虧一名戴著單邊眼罩的女生，以與闖入SF世界相同的勁頭介入現場，才把衝突止於未然。

３１Ｂ的靈能少女柊木梢，她的特殊能力，就是能看到不應該存於現世的魂靈，甚至能將其引導。

「人都到齊了嗎？那麼先講解一下今天的訓練⋯⋯柊木，你還好嗎？」

才準備開始簡報，手塚司令手頭的動作已倏地停下，沿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難發現柊木的異樣。

一頭棕髮的柊木捂著嘴，瑟瑟發抖的同時，唯一外露的右瞳亦在收縮，而她視線的前方不是別人，正是呆然站著的月歌。

「唔？小梢？我背後有什麼嗎！」

生怕有異的月歌猛然轉頭，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但柊木的症狀卻在同時加劇，雙膝跪地的她按著胸口，狀甚痛苦地不斷乾嘔。

「柊木同學！你還好嗎？」

「我來送她到醫務室吧。」

「月歌同學，這裡就由身為隊長的蒼井來。」

「沒關係的，就交給我吧。沒問題吧？手塚司令。」

走近柊木的月歌邊彎腰替她掃風，邊向手塚作出確認。

「對呢，柊木今日休息一天。為了想定一切可能的情況，３１Ｂ今天就以五人陣形作出配置。蒼井，前後衛的分配就交給你決定。」

「好、好的！」

「不，我⋯⋯」

「好了小梢，別勉強了。來，站得起嗎？」

要務在身的蒼井無法走開，最終還是由自告奮勇的月歌代勞，熟知她性格的眾人也沒怎在意，唯獨沒把目光放開的由希，無意中好像看到了難以忽視的細節。

是她的錯覺嗎？在把柊木扶起之前，月歌是不是在她耳邊嘀咕了什麼⋯⋯

※

「好，既然也吃飽了，那就來訓練囉。」

把柊木送走以後，回程的月歌伸了個懶腰，劈頭就是驚爆的發言。

「噫啊？！」

「那個月歌嗎？」

「難怪有人說，戀愛會使人變得積極。」

「欸，有這樣的說法嗎？雖然可能真的會。」

「怎麼了啊大家，我好歹也是先鋒隊的隊長喔？」

「就看你這種幹勁能持續多久。」

３１Ａ眾人的相聲以由希的質疑作結，司空見慣的七瀨士官也就沒停下操作模擬器的動作。

「訓練程序即將開始，各位請路上小心。」

以清晰悅耳的通報為記，競技場的景色開始流轉。十人與一虎頌唱出熾天使指令，融進日常的惡戰今天也要展開。

※

「作戰開始。大家，以最高速度上囉？跟上來！」

「欸，月歌，等、你認真的？」

還未聽完由希的話，提著雙刀的月歌已獨個兒跑在前頭，消失在路上轉角裡，取而代之的，是從天而降的一頭小型星癌體。

「馬上就來？！敵襲！」

咂嘴的由希把槍舉高，趕在星癌體著地前先發制人，怎料才打上一發，星癌體的外殼已告破裂，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小玉的長刀一刷，模擬的星癌體已如串燒般被完全貫穿，化為電子碎屑消失在虛擬空間裡。

這個階段的訓練可不是以最低難度來設定，從外殼的強度來看，這也不像是剛生成的星癌體，而是承受了某者的攻擊過後，再由她們撿了現成。

有了預感的由希跑到通道的轉角，馬上又遇上兩隻虛弱的星癌體。

這次，連外殼也不留的星癌體甚至不用由希出手，已被惠和可憐分別擊破。

「司仔，準備好支援！」

稍遠的前方，月歌正在手刃其餘的一隻星癌體，明明正專注於戰鬥裡，她卻像背後長了眼般提出陣形的空隙，這種機靈的指揮，她之前明明還不能做到。

「惠惠，你八點方向的敵影不要漏掉！」

果不其然，從暗角的樹影跳出的星癌體把尖銳的前足對準了惠，可是有了月歌的提醒和司的加成，砸下的大劍一下子就把酷似水蜘蛛的星癌體擊退。

可是，埋伏的星癌體還不只一頭，就像在呵責把隊形拉得太遠的３１Ａ，生成的敵影偷偷潛到由希背後，使她的反應也不其然晚了一拍。

眼看虛擬的星癌體就要得手，由希不禁把手擋在眼前，然而，覆蓋著墨綠色的視野刷刷兩聲，竟乍然變得開闊起來。

原來是趕回來支援的月歌，只見她原地躍起，劍在空中劃出亮麗的軌跡，手起刀落，施襲的星癌體已被砍成了三份。

「小希，不要發呆。」

看著靈巧地在她背後著地，甚至還有空檔作出提醒的月歌，由希不禁乾嚥一口。

明明兩人原先還相隔十數米，她到底是怎樣跨越這段距離的？

更重要的是，瞧她氣定神閒的模樣，看來完全不像是臨急的支援。難道說，月歌並不是故意拉開隊形，而是判斷這點距離也在她的對應範圍內，才走在最大限度的前方嗎？

「繼續上了喔？」

未等由希作出回應，月歌已再度單槍匹馬深入險境，眾人也就連忙跟上。

前方不時飛來各種中小型星癌體，無一不是負了傷的，相信是月歌有意遺下，好讓五人善後。

這項作戰雖然看似魯莽，但卻諷刺地十分高效，在路上的星癌體全都已削弱成五人能輕鬆解決的狀態，而一馬當先的月歌也就不用多費心神，能集中提升行軍的速度。眾人沉浸於前所未有的良好手感當中，在解決了十餘頭星癌體過後，已經來到了作戰的中繼點。

「小玉，周邊的情況如何。」

「是，就由不才鄙人來報告吧！在可探索範圍內的敵影，已經全部掃討完畢。」

「很好。３１Ｂ缺了一人，我有點擔心繪梨花那邊的情況。可可憐，這段時間前鋒就交給你，能行嗎？」

「喔、喔⋯⋯」

「全靠你囉？我去去就回。」

說時遲，那時快，月歌已經一溜煙地走上了回頭路，果斷下達指揮的領導力，就連可可憐的氣焰也遭壓下。

「難怪有人說，戀愛會使人變強。」

「欸，有這樣的說法嗎？雖然好像真的有。」

掩嘴表達驚訝的司再度提起謎一般的諺語，使回復到平常狀態的可憐不禁質疑。實情是怎樣，或許就只有月歌本人才知道了。

※

在稍早的分岔路上，３１Ｂ小隊正在謹慎前進。

３１Ｂ的陣形由蒼井殿後，使她能在看清全局、悉時作出支援，亦讓眾人能無後顧之憂地應對前方的威脅，與月歌採取的陣勢恰好相反。

「真奇怪。」

「這一帶的敵人都上哪了喵。」

充當前鋒的水瀨姐妹，已有五分鐘沒發現任何敵影。

「是模擬器出錯了嗎？」

「哈，那個七瀨怎麼可能會犯這種錯。」

「你說什麼喵？」

過於平靜的氛圍使莓感到相當不自在，樋口的插嘴卻是意料之外。就在三人對立的態度演變成衝突之前，白虎一聲長吼，恰好就把這場危機化解掉。

「嗚吼。」

在牠吼聲的前方，一道單手扛刀、單手把劍插地的人影，正靠在模擬的路旁等著。

「喲，繪梨花，我來接你了。」

「月歌同學！敵人呢？３１Ａ的大家呢？」

「他們就在前面等著。至於敵人，全都做掉了。」

「蛤？就你一個？把十多隻星癌體？」

「是的就是，有什麼問題嗎？」

「不，這倒⋯⋯」

月歌輕描淡寫的口吻，使莓也不好再追問下去，但使她更為在意的，果然還是月歌的站姿。

隨意的姿勢看似破綻百出，實質是把全身放鬆、在任何情況都能及時作出反應的架勢，若她有那個意思，要瞬間跨過來把自己斬了，或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以眼尾瞄了李一眼，臉上蒙上一層陰影的她，竟也已把手放在腿間的槍柄上，足以說明這不單只是莓的錯覺。

「走吧，繪梨花，別讓大家等太久。」

「欸，唔，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是察覺不到，還是刻意無視，月歌跨過戒備著的兩人，逕自朝蒼井搭話，而不會對月歌有所防備的蒼井則乖巧地點頭，領著白虎隨她而去。

看著逐漸走遠的二人與一虎，樋口瞇起雙眼，饒有趣味地反手抬起眼鏡。

「哼，這下事情可有趣了。」

「你這什麼意思，樋口？」

「就和直覺告訴你的一樣，３１Ａ的那個隊長，現在可是相當不得了地糟糕，我有說錯嗎？」

說罷，樋口的嘴角勾起一道壞心的笑容，看得莓倍感心寒。

但和苦起一張臉的李同樣，她更怪責的還是自己，若她因月歌的離去而感到一絲放鬆，那豈不是承認了，自己的氣勢確實被她壓倒？

※

「今天的訓練全部完成，大家辛苦了。」

七瀨士官清澈明瞭的宣佈，標誌著一天艱辛訓練的結束。

「好耶！約會！繪梨花！我們走吧！」

聽過宣佈的月歌開心得跳了起來，急不及待地拉著蒼井離開競技場，看起來就像已經回復到平常的樣子。

待眾人解散以後，正立的手塚才對忙於收拾七瀨搭話。

「七瀨，你怎麼想。」

以兩人多年的交情，即使手塚未有言明，七瀨也已深知她所指為何。

「嗯，從數據來看，今天茅森同學和３１Ａ的成績，確實有與３０Ｇ相近或同等的水準。」

「和現役的皇牌小隊看齊嗎？」

「不僅如此，請看看這個。」

從七瀨遞給手塚的平板能看到，各類圖表的數值幾乎已到達頂峰。

「這是⋯⋯」

「以個人戰力而言，茅森同學現在的數值甚至能與月城同學比肩。」

３０Ｇ被稱為「現役最強」的月城最中，曾數次把同僚拯救於絕境之中的英雄，若然月歌的實力已經能和她相提並論，那對熾天使部隊來說將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但對月歌本人來說，又是怎樣？

「那麼，你認為她的實力突飛猛進的成因是？」

「熾天使的出力會受使用者的心理影響而波動，這是已被研究證實的事。」

「你意思是，是因為和蒼井之間的兒女私情，茅森才在短時間內變強到這種地步？」

「不，雖然不能否定這也是可能的因素之一，但增長的幅度怎麼說也太過猛烈，若然不考慮某種心因性的異常或者疾病，實在無法解釋。」

「應該把她送醫進行徹底檢查嗎？」

「現階段下官不推薦這項做法。要是這事傳了開去，那可能會成為某種缺口，讓她再也拿不起熾天使。最壞的情況下，甚至可能會使她變成廢人。既然眼下並沒有構成任何不良影響，應該先予以觀察，從長計議。」

聽過七瀨的建言，摸著下巴的手塚認真地思考，片刻過後，已得出了結論。

「好吧。就按你說的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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