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夜行(近水編) - 第三十章除夕夜

陳思君大笑道：「是不是很過癮？幸好你的女朋友是我不是她，我比較易養吧？要是她做你女朋友，你賺再多錢也會把你吃窮！」

任遠山道：「這太誇張了吧？」

宋碧玉道：「喂喂喂，遠山是吧？我要吃四盤五盤是我的自由，你有立場說我誇張嗎？又不是要你請我吃。」

任遠山一怔，然後意會到自己的說話被誤解了，遂道：「對不起，我不是指這個。我的意思是指妹妹說妳會把人家吃窮，這形容太誇張了。還有，小玉既然是妹妹的好朋友，這餐當然應該是由我請的，請妳不用客氣。」

宋碧玉望向他，揚了一下眉毛，道：「原來看錯了你，你這個人還是挺有意思的。」

陳思君不禁莞爾，請她吃頓飯，就忽然變得有意思了？

在整頓飯兩個女生東家長西家短的說個不停，任遠山只是聽着，都沒有插嘴的機會。

有趣的是，宋碧玉前前後後吃了三個意大利麵兩個焗飯，她的吃飯速度可真是世界級的，沒停過的說話，沒停過的進食。

這絶對是需要經過長時間訓練才可以辦到的。

飽嚐口腹之慾後，宋碧玉很滿足的搓着肚皮，道：「遠山是吧？這餐飯，謝謝你了。但別以為請過我吃飯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是欺負思思，我還是會揍你的。」

任遠山苦笑起來，此人跟他就離不開吃飯，打人。還是吃人，打飯？搞不清了…

宋碧玉說罷便站將起來，道：「那我先走了。」

陳思君問道：「吃飽了，拍拍屁股就走人？」

宋碧玉笑道：「既然吃了人家的飯收了人家好處，就要懂事點，識趣點。不能做電燈泡，妳好好的跟哥哥約會吧！妹妹！」

陳思君駡道：「妳這死相，快走！」

宋碧玉笑得非常開朗，然後揚長而去。

任遠山牽着陳思君的手，二在公園慢步着。

任遠山道：「小玉好厲害！她的肚子裏…有個黑洞嗎？」

陳思君吃吃笑道：「這形容不錯！沒辦法啊！她這人，是薜仁貴轉世的。」

任遠山問道：「薜仁貴是誰？」

陳思君道：「你不知道薜仁貴嗎？他是唐代武將，驍勇善戰，但是他的胃袋也是黑洞來的。不就是小玉嗎？」

任遠山笑道：「聽起來沒錯，功夫好，飯量大。」

隨後的日子，姚珮香成為了二人的小妹，她差不多每星期都會跟他們出外玩，無論是去電競城飊車，還是去看電影，打羽毛球，逛街，都喜歡黏著一起。

但是姚珮香喜歡黏著的並不是任遠山，而是陳思君。原因很單純，因為陳思君已經變成她的偶像；樣子比她漂亮，腦筋比她好，武功比她強，飊車比她狂，人又細心，温柔，而且還有一雙陰陽眼，在各方面，都壓倒性的比她優勝。

她是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像陳思君一樣，但卻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幻想？所以她深深明白，任遠山的選擇是正確的。若果，若然她自己是任遠山，要在陳思君和姚珮香之間挑選，陳思君當然是不二之選。

不甘心嗎？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當然是會不甘心。就算自己努力追求，也知道根本沒有勝算，那只好認命。

行年宵花市是大多香港人每天都會做的事，短短幾天裏，無論售賣花卉的，乾貨的，農曆新年應節的，甚至售賣食物的都落力叫賣。年三十晚更是熱鬧，各人在家吃過團年飯後，都相約在旺角花墟集結。

任遠山站在集合地點，等不到五分鐘，姚珮香就到了，道：「大汗山，君姐還未到嗎？怎麼不去接她？」

任遠山答：「是她說不要浪費時間走來走去，不用接她的。」

姚珮香湊近嗅了他幾下，皺眉問道：「剛才練功後回家沒洗澡嗎？怎麼還有一股臭汗味？」

任遠山一驚，連忙嗅一下自己的衣服，道：「不會吧？我有洗澡啊！」

姚珮香道：「有好好洗頭嗎？」

任遠山一呆，道：「因為趕着出來，只洗了澡，沒洗頭！」

姚珮香搖頭道：「完全不理解君姐怎會看上你的？你這人真夠邋遢！」

任遠山只好儍笑搔頭。

姚珮香駡道：「你還搔頭！髒啊！」

這時陳思君已到達，問道：「香小妹，甚麼髒了？」

姚珮香指着任遠山道：「這人啊！練功弄得滿頭滿身是汗，回家只洗澡也不洗頭，站在這兒還嗅到他的汗味！」

陳思君又嗅了一下任遠山，笑道：「還好啦！至少洗澡時有用肥皂啦！糯米飽，明天年初一不是不能洗頭嗎？怎麼今天不洗呢？」

任遠山一呆，問道：「吓？為甚麼年初一不能洗頭？」

陳思君反問道：「嗯？你們家裏沒這習俗嗎，大年初一到年初三也不能洗頭啊！」

任遠山道：「吓？沒有啊！不能洗頭嗎？那麼可以洗澡嗎？可以刮鬍子嗎？」

陳思君想一下道：「好像只是不能洗頭。」

任遠山問道：「為甚麼？」

陳思君答道：「我不知道啊！沒有問嫲嫲原因啊！香小妹呢？可以洗頭？」

姚珮香點頭道：「可以啊！為甚麼不可以？」

陳思君歪着頭道：「咦？原來只是我們家是這樣啊…」

任遠山道：「別討論了，快走吧，越來越多人了。」

陳思君應道：「小玉還未到啊…」

任遠山一驚，問道：「小玉？她也會來嗎？」

陳思君點頭道：「是啊！她說要賣懶，轉個運，待今年公開試順利。」

姚珮香不解道：「賣懶？甚麼是賣懶？」

陳思君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些過新年的習俗吧。」

三人在閒談期間，宋碧玉已氣急敗壞的趕到，大叫道：「對不起！遲到了。」然後她見到姚珮香，驚訝的道：「這妹子不是跟妳打架的那個嗎？為甚麼會在這裏？」

陳思君勾着姚珮香的手笑道：「那回是誤會啦！現在是我的好小妹，叫戴安！戴安，她是我的好姊妹，小玉。」

姚珮香望着宋碧玉，被認出上次和陳思君大打出手，有點不好意見，於是輕聲道：「小玉姐妳好。」

宋碧玉凑近姚珮香一看，笑道：「戴安小妹啊？妳好。原來跟思思一樣是個美人胚子，很可愛呢！」

姚珮香被宋碧玉這麼一讚，反而臉紅起來，道：「我…我不可愛！君姐和小玉姐才叫可愛。」

宋碧玉笑道：「很會說話的小妮子！」

任遠山道：「別討論了，三位可愛的美人，我們得趕快走，越來越多人了。」

一行四人遂朝年宵花市走去。

宋碧玉望着陳思君道：「思思，妳的男人恁地大膽，當着妳面前讚其他女生可愛！要不要我替妳把他的嘴巴撕下來？」

任遠山不禁一驚，心想這小玉是不是暴力狂？

這時聽到陳思君道：「小玉妳別這樣欺負他。他也只是說事實罷。可愛又怎樣？又不見得他會喜歡妳！」

宋碧玉笑道：「那就好。他不會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百分之一千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陳思君忽然想起，於是問道：「小玉妳家裏有沒有農曆新年不能洗頭的習俗？」

宋碧玉道：「吓？想死嗎？大年初一到年初三也不能洗頭啊！洗了會捱揍。」

陳思君問道：「為甚麼不能洗頭？」

宋碧玉聳聳肩道：「怎麼知道！約定俗成吧！」

最後任遠山作了個奇怪的結論：年初一到年初三也不能洗頭，是將軍澳人的奇怪習俗。

因為兩個住九龍灣的都沒有這規矩。

四人在年宵市場外足足等了半小時才能進去。

應節的東西還是挺多的，最後宋碧玉買了個小風車，插在背包上。風車掛着幾個小鈴噹，走起路來叮叮噹噹的，十分有趣。

任遠山買了一條手機掛飾給陳思君，吊着一個小鈴噹和小木牌，木牌一面是一條可愛的恐龍圖案，另一面寫了一個「君」字。

陳思君也送了同一條手機掛飾給任遠山，木牌上還是寫了一個「君」字。

任遠山問道：「我送給妳的是個君字，為甚麼妳不是送我一個山字的？」

陳思君笑道：「這叫山頭主意，我是你女朋友，當然要掛着我！」

任遠山問道：「那妳的呢？」

陳思君笑道：「你沒想到我能怎樣？」

然後陳思君和任遠山二人送了一個髮夾給姚珮香，陳思君親自替她戴上，大讚道：「這樣令可愛的香小妹更可愛了！」

姚珮香紅着臉道：「謝謝君姐。今天我沒帶零用錢出來買回禮給妳…」

陳思君笑道：「姐姐買東西給妹妹天經地義。香小妹不用買回東西給我！」

宋碧玉笑道：「哎唷！我也不做思思閠密，把心一橫做妹妹好了。」

陳思君白了她一眼，道：「小玉的零用錢多到花也花不完，不用我送東西呢！」

四人總共花了整整一小時，才走了年宵市場一圈，離開時任遠山回頭一看，裏面還是擠得水洩不通。雖然不是滿載而歸，但至少各人都有戰利品。

二人原本想先送姚珮香回家，但姚珮香拒絕了：「你們別把我當小孩子好嗎？我懂得自己回家，也懂得保護自己！」

陳思君和任遠山拗不過她，只好一起坐地鐵，她在九龍灣下車，餘下三人繼續往將軍澳去。

宋碧玉道：「沒想過第一次見面就大打出手的少女，轉過頭來就變成小妹了。」

陳思君笑道：「今天之前我們已見過四五次面了。最初也還是有點怕生，刻意保持距離，後來才慢慢開始喚我君姐。這妺子其實很可愛。」

宋碧玉問道：「所以現在不是情敵了？」

陳思君應道：「上回我們跟妳吃晚飯時不是已經說了嘛！是誤會！」

宋碧玉點頭道：「好像真的有說過。是了，明天有空嗎？要跟妳的糯米飽約會嗎？」

陳思君答道：「明天沒空啊！」

宋碧玉望了一下任遠山，呶嘴道：「對啦！以前年初一悶得發慌都是找我陪妳，現在有糯米飽啦！不要好姊妹了…」

陳思君勾着宋碧玉的手臂，賠笑道：「怎會是這樣呢！糯米飽不會影響我們姊妹感情啦！只是明天可是大日子，他要到我家拜年，然後晚上我要到他家和他父母吃飯啊！真的沒法抽閒啊！」

宋碧玉吃吃笑道：「那麼剌激啊？要見家長了？」

陳思君答道：「糯米飽還好啦！已經見過一次面。我家對他還是十分友善的。但我明天是第一次見他父母，不曉得會怎樣。」

任遠山應道：「不用擔心啊，我父母都很隨和。」

宋碧玉吃吃笑道：「是啊！可以把呆宅男養得牛高馬大，一定是有超人般的逆境和情緒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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