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夜行(近水編) - 第六章糯米飽

轉眼間，二人已坐在一家家庭餐廳裏。

陳思君看了餐牌很久，然後點了一個意大利麵和飲料。

這是任遠山意料之外，問道：「夠了嗎？可以多點些東西呀。」

陳思君看着他，笑道：「你以為我真的很能吃嗎？」

任遠山問道：「那我再點些小吃和蔬菜好嗎？」

陳思君點頭道：「可以啊！今天你做東，你點甚麼我都跟你吃一點。」

最後他自己也點了一份意大利麵和飲料，還有一份蔬菜，一份雞翅，一份香腸。

家庭餐廳的好處是照明十分充足，環境也不會太嘈雜，令人感到很舒服。二人相對而坐，不斷討論着剛才的跑法，和車子撞成一團時的慘狀，不禁都笑了起來。

陳思君忽然道：「如果今晚是開真車子，我們已經死了十多次，現在都不是吃意大利麵而是吃蠟燭了。」

任遠山笑道：「如果今晚是開真車子，就不會跟妳用這種玩命的方法開車了。」

他突然覺得面對着陳思君，已沒有之前那麼緊張，果然先玩一下遊戲機是個不錯的決定。

陳思君問道：「小山你在電競城幹多久了？」

任遠山一怔，道：「小山？」

陳思君問道：「咦？不喜歡我這樣稱呼你嗎？想我怎叫你？全名嗎？任先生？近水？」

任遠山連忙搖頭道：「不不不，小山很好，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我。我呢，電競城開始時已經入職了。是呢，你喜歡我怎樣稱呼妳？」

陳思君聳聳肩道：「沒所謂呀。你想怎樣叫？」

任遠山問道：「妳的朋友怎稱呼妳？」

陳思君道：「我的閨密叫我思思，其他朋友同學甚麼都會叫，阿陳？思君？君君？美女？久美子？」

任遠山不禁莞爾，真直接叫她美女，於是問道：「叫美女也行？」

陳思君點頭道：「行！為甚麼不行？我娘以前在這家中學是十大美女第二名。這學校有個怪傳統，每年全級的男生都會選十個他們最喜歡的女生排名，叫十大美女。」

任遠山笑道：「不用問妳一定榜上有名吧！」

陳思君點頭道：「聽說我第一，我的閨密第六。」

任遠山問道：「那肯定很多追求者了。」

陳思君搖頭道：「十個美女，偏偏我和閨密沒人問津。」

任遠山不禁錯愕萬分，問道：「不會吧？眼睛都瞎了嗎？」

陳思君哈哈大笑道：「不是不想追，是不敢追我們。」

任遠山笑了，問道：「難道你倆會吃人？」

陳思君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道：「她是全港學界空手道第二名。」

任遠山「啊」的一聲，道：「明白為甚麼不敢追她了。那妳呢？」

陳思君又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問道：「你認為她能拿下第二名，平日會跟誰練習？」

任遠山徹底呆住了，道：「妳是第一名？」

陳思君搖頭道：「我不是校隊，沒有參賽。師父怕我會傷到人，勸我不要進校隊。但小玉知道我可以幫她對練，所以常常要我陪她練。」

任遠山問道：「小玉是妳那個閨密？」

陳思君點頭笑道：「幸好今天沒帶她來，她可以把你的錢包吃乾。」

任遠山笑道：「十分有趣。是了，為甚麼有朋友知道妳遊戲的化名？」

陳思君笑道：「久美子嗎？那是我的英文名。」

任遠山道：「甚麼英文名？這根本是個日本名。」

陳思君應道：「有甚麼問題？又不是我想出來的，我大師兄的妻子英文名就叫美穗，不也是個日本名？」

任遠山問道：「大師兄？教妳開車那個嗎？他也練空手道嗎？」

陳思君凝視着他，抿笑道：「你一個晚上就要把我的身世查清楚嗎？」

任遠山「呃」的一聲，連忙搖手道：「不不不，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意思！」

陳思君拍手大笑，她發覺很喜歡看他急窘的樣子，太逗了！

這時送餐的機械人已送上食物和飲料。

陳思君笑道：「你不用緊張。是的，就是那個大師兄。他是我練中國功夫的師兄，不是空手道。」

任遠山聽得眼睛都大了，道：「除了空手道還懂功夫，現在明白為甚麼沒追求者了。」說罷他開始啜自己的汽水。

陳思君問道：「你也不會追求我嗎？」

任遠山立時被汽水嗆到了，猛烈的咳嗽起來。

陳思君笑了，笑得十分愉快。

任遠山問道：「妳說話一直也是這麼直接嗎？」

陳思君也啜了一口汽水，沒有回答，只是向他眨眨她的大眼睛。

任遠山懦懦的問道：「可以嗎？我很宅啊！做的工作也很低微…」

陳思君答道：「我也很宅啊！工作有分低微高尚嗎？至少你會打工面對生活，不是蹲在家吃父母的。這個我欣賞。在電競城工作也是一份職業啊！你也可以是個很厲害的電競手，也是一份厲害的職業啊！」

任遠山眼睛發亮，眼前這可愛的美少女，真的可以是自己的女朋友嗎？問道：「真的可以嗎？妳會考慮我嗎？」

陳思君點頭道：「有甚麼問題？但我還未打算談戀愛，今年是中學最後一年，學業很吃緊。我爹很嚴厲啊！你要是有誠意，待我畢業後我們再看情況吧！先維持朋友關係也不錯。男朋友這位置先留給你如何？當然，途中你若是把到其他妹子，我也是會祝福你的。」

任遠山搖頭道：「不會！我會等妳。那我們先維持朋友關係。謝謝妳。我不會讓妳失望的。」

陳思君答道：「失望？不會的。很多東西我不帶期望，就不會失望。我不希望給大家壓力。我娘當年跟我爹山盟海誓，還不是婚也未結就陰陽相隔了？我聽她說懷着我時那淒苦的一年，我可不想經歷她的痛。」

任遠山越聽越糊塗，問道：「甚麼陰陽相隔？妳現在的父親不是生父嗎？」

陳思君答道：「是我生父啊！我娘沒改嫁，我只有一個爹娘。」

任遠山問道：「但妳說父親對妳很嚴厲？」

陳思君點頭道：「是啊！我現在的課業都是他督促的。」

任遠山問道：「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陳思君點頭道：「是啊！」

任遠山歪着頭問道：「過世了怎替妳督促課業？」

陳思君終於明白他為甚麼不解了，大笑道：「對不起！沒跟你解釋清楚。他是死了，但靈魂留在陽間，我天生有陰陽眼，所以可以跟他溝通。」

任遠山聽罷連手中的鐵叉子也掉了，陰陽眼？跟鬼同住？

陳思君看到他的反應，淡淡一笑，問道：「是不是很剌激？怎樣？還想跟我一起嗎？」

任遠山呆了一會，然後道：「請妳別誤會，我當然很希望跟妳一起，今晚算是進一步認識妳。太厲害了！這些背景不是每天都聽到的，如果真的有妳這樣的女朋友，那實在太酷了！」

陳思君吁了口氣，道：「還以為你會嚇得拔腿就逃，這餐飯要自己付錢。」

任遠山笑了，道：「我雖然宅，有時頭腦不好，但這些小事嚇唬不了我的！我要跟妳一起。」

陳思君點頭道：「好。既然你有這決心，那我不叫你小山了。」

任遠山一怔，問道：「那我叫甚麼？」

陳思君道：「你現在開始就是我的糯米飽。」

任遠山一怔，「咦」了一聲，問道：「為甚麼是糯米飽？」

陳思君眨眨眼道：「沒為甚麼，因為我喜歡吃糯米飽。」

任遠山「哦」了一聲，問道：「那我該怎樣叫妳？」

陳思君笑了，道：「叫我妹妹。但你不可以叫其他人妹妹。是了，你家有親妹妹嗎？」

任遠山搖頭道：「沒有，我是獨生子。」

陳思君點頭笑道：「很好，那我就是你唯一的妹妹了。」

任遠山問道：「為甚麼叫妹妹？」

陳思君答道：「因為我爹這樣叫我娘的。」

任遠山笑了，問道：「那你父親也叫糯米飽？」

陳思君搖頭道：「我娘叫他叉燒飽。」

任遠山在想，這家人真是非常有趣，比自己家不尋常，但比自己家更有趣。

陳思君問道：「糯米飽，你家裏有甚麼人？幹甚麼的？」

任遠山應道：「我父親開貿易公司的，母親是家庭主婦，很普通的家庭。妹妹呢？」

陳思君吃着意大利麵，道：「除了爹的靈魂外？我娘是作家。我嫲嫲是家庭主婦，她改嫁給我舅公，舅公是六壬師父。人的話就我們四個。」

好複雜…但聽到她說「人的話就我們四個」時，任遠山不禁莞爾。

陳思君沒有把父母是勾魂使者的事說出來，怕真的會嚇走他。

任遠山好奇的問道：「妳的母親是作家？是那類作品的作家？」

陳思君答道：「她是散文和奇幻小說作家。」

任遠山問道：「這樣啊！她的筆名是甚麼？讓我拜讀一下她的大作。」

陳思君答道：「筆名嗎？破曉。」

任遠山問道：「只有妳在家可以看到父親嗎？」

陳思君搖頭道：「不是啊，我們全家都看到，不過只有我像我爹，那陰陽眼是天生的。」

任遠山問道：「天生陰陽眼嗎？」他盯着她那雙大眼睛，續道：「真看不出來，會很困擾嗎？」

陳思君認真的回想，道：「也沒甚麼好困擾，反正都習慣了。」

任遠山問道：「不是說若他們知道妳能見到他們，便會跟着妳要東西嗎？」

陳思君笑道：「開玩笑嗎？跟我有甚麼用，我舅公是六壬師父，我爹娘也有法在身，他們跟我回家，肯定是單程路，有去無回。」

任遠山越聽越覺得這家人有意思，比自己的家有趣一百倍，笑道：「妳母親是作家，還有法在身？妳還有甚麼有趣的事沒有告訴我？」

陳思君心想真的有呀！其實我的父母是勾魂使者！

吔！這怎麼能說出口？

陳思君眯着眼睛，輕輕的搖頭笑道：「糯米飽今天要知道的就這麼多。」

任遠山是天然呆，當然聽不出陳思君那回答的弦外之音，所以他點點頭。

看着桌上已清空的盤子，任遠山問道：「是點些甜品嗎？咖啡？」

陳思君抿笑搖頭，道：「已經很飽了，謝謝。」

任遠山點了點頭，不免有點失望，不要甜品，代表這飯局約會已接近完結。

陳思君忽然起坐，然後坐在任遠山旁邊，舉起腕錶道：「糯米飽，看這裏笑一個！」腕錶的攝影功能立時連環拍了十幀照片，傳到陳思君的手機裏。她操控着腕錶，把照片也傳到任遠山手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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