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夜行(近水編) - 第十七章學站樁

任遠山嚇了一跳，看着陳思君急道：「我…我怎會不在乎呢？我…我一直以為要等妳中學畢業禮完成了才可以…但想深一層，其實也不用等畢業，不是考完公開試就可以了嗎？可是我不知道是那一天…」

陳思君笑了，道：「明白了，能確認你的心意就足夠。之前以為你不在乎，我也懷疑過是否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現在既然你問我，就聽好了，是明年五月十三日。」

五月十三日，五月十三日，五月十三日…

任遠山默默在牢記這個日子，那將會是他兩可以名正言順走在一起的日子。

他簡單算一下，道：「太好了，還不用等五個月。」

陳思君又向前望着海，幽幽的道：「是的，還有五個月…」

陳思君在想五個月可真是很漫長，很希望開始一段感情，卻受制於自己迂腐的思想和堅持。

真的蠢透了。

她無法想像娘說當年懷着她的時候，還不知道甚麼時候可以再見到爹，兩人只是承諾以一年為期，她就這樣孤伶伶的守着一年，那種牽腸掛肚，魂牽夢縈的感受是何等煎熬？她娘是怎樣捱過去的？現在糯米飽坐在旁邊，每星期可以見上一面，其餘的日子都難受。

可是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分心，唸這些年書就是為這公開試，斷不能功虧一簣。

所以她咬緊牙關，跟自己說要看看這男生能否有耐性等她，若然緣份有限，那就只好認命了。

陳思君忽然問道：「明天有空嗎？」

任遠山一呆，反問道：「吓？明天妳有空嗎？」

陳思君點頭道：「有空啊！你不行嗎？」

任遠山猶豫一會，答道：「早上約了別人，估計下午四時過後就有空，可以嗎？」

陳思君點頭道：「可以啊。明天你約了甚麼人可以說給我聽嗎？」

任遠山又猶豫一會，答道：「我練跑步時認識了一個阿姨，她介紹我去學詠春，明天第一課。」

陳思君一呆，問道：「你練跑步？甚麼時候開始的？」

任遠山答道：「就是那次…我們遇到壞人之後…我覺得若果我的體能好一點，可以跑快一點，到時我們逃跑掉，妳就不用犯險跟別人打架了。」

陳思君聽後不禁感到一股暖意傳到心裏，這呆頭小子還是會顧慮她的。

她不禁柔聲問道：「那麼你已經練跑步三個月了？進展如何？」

任遠山笑道：「最初跑三分鐘就掛掉了，現在慢跑三十四十分鐘沒問題，遲些希望可以快跑三十分鐘，以後發生甚麼事都可以選擇逃走了！但現在還不行！」

陳思君也笑了，道：「那麼我們以後選擇逃跑吧！那個阿姨又甚麼一回事？是不是真的是阿姨？是不是喜歡你？」

任遠山耍手急道：「怎麼會呢！真的是個中年阿姨，最初見我太遜，跟我說了些鼓勵話。然後每次走跑步也會遇見她，慢慢就熟絡起來。她覺得我只練氣還不夠，便着我跟她女兒學詠春。」

陳思君想一下，道：「那麼她是喜歡你了，想招你做女婿吧！她女兒多大了？」

任遠山一驚，道：「不會吧？她怎會喜歡我這類木頭人？她女兒可能比妳年紀還要小！性格也真夠嗆。我只是去學詠春，沒有想過甚麼找其他女友啊。」

陳思君問道：「你若然想學功夫為甚麼不跟我說？我可以教你啊！」

任遠山搖頭道：「我不要女友當我師父，又不是楊過小龍女。」

陳思君問道：「那叫大師兄教你啊！」

任遠山搖頭道：「這樣妳不就變成我師叔了？我不要做妳師侄，徒弟，師弟。我只想做妳的男朋友！」說到這兒他的臉已紅得不得了。

這是任遠山第一次親口表明心跡。

陳思君也是聽得心如鹿撞。

陳思君紅着臉道：「好，你不跟我們學也沒關係，但你記好是為了誰才練跑步練功夫，別跟人家練到床上去！」

任遠山呆問道：「這詠春甚麼家數會練到床上去？」

陳思君笑了，道：「算吧！你這木頭人，怎會有人喜歡你？」

任遠山問道：「妳不是說喜歡我麼？」

陳思君又紅了臉道：「我是說其他女生啦！你這個木頭糯米飽！快送我回家去！」

任遠山儍笑搔頭，站將起來道：「走吧！送妳回家。不坐車，我們走回去好嗎？」

陳思君知道他想多陪自己一會，她又何嘗沒有這想法？於是紅着臉微微肯首。

在星光之下，二人肩並肩的走着。雖然沒有牽着手，但二人的心早已繫在一起。

早上醒來，任遠山換過衣服，便出發往運動場練跑，在那裏又碰到萍姨！

萍姨笑道：「小山，今天不是十一時才有空嗎？」

任遠山往觀眾台一看，沒看到姚珮香的蹤影，才訕訕笑道：「那天感覺戴安不希望太早開始，才提議十一時開始，希望萍姨不要介意。」

萍姨笑道：「萍姨怎會介意？我女兒通常星期日要睡到中午才醒來，難得你這麼細心，萍姨開心還來不及呢！」

二人跑了十分鐘，萍姨便說要先走，原來她今天很早來到，已經跑完了。任遠山跟她道別，說待會就到，萍姨笑了笑就先離開了。

任遠山今天跑了足足一小時才回家梳洗。大約十時半又準備出門，阮冰冰見兒子準備出門，便問道：「今天有約嗎？」

任遠山點頭道：「是啊！會晚飯後才回來。」

阮冰冰微笑道：「好，今天玩開心點啊！」

任遠山離家後，父親任珏琛嘖嘖的道：「這個女孩子，我越來越感興趣要見一面。」

阮冰冰笑道：「那不若農曆新年邀她來吃飯？」

任珏琛拍一下大腿道：「妙啊！那麼，這任務便交給妳了。」

阮冰冰大笑道：「包在老娘身上！」

萍姨給他的地址也是在九龍灣區，任遠山不需花太多時間便到達了。

這是萍姨的家嗎？任遠山站在門口猶豫一會，便按動門鈴。

萍姨來應門，熱情的招呼他進屋。明顯的這是他們的住宅。

屋子裏非常簡潔，兩個房間，客飯廳分明，約有七百多呎大小，跟自己的家差不多。

客廳一旁放置着一座練習詠春的木樁，任遠山只在電影裏見過，想不到這木樁比印象中還要大。

姚珮香穿着一套優閒服，雙手交差在胸前，坐在沙發上盯着走進屋內的任遠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彷彿在看着一件物件而不是一個人。

任遠山向她微微點頭，道：「戴安老師早。」

姚珮香站將起來，雙手仍然交差在胸前，道：「甚麼老師？別這麼彆扭好嗎？叫我戴安。」

任遠山不禁莞爾，這種女生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只好賠笑道：「對不起戴安，今天請多多指教。」

萍姨笑道：「小山要喝點甚麼嗎？」

任遠山還未回答，姚珮香冷哼一聲道：「他是來學功夫還是來喝東西的？難道他自己沒帶水來嗎？」

任遠山尷尬的笑着，他真的沒帶飲料呢。

萍姨白了女兒一眼，然後跟任遠山道：「小山不用理會她，讓我給你一杯清水。」

任遠山點頭道：「謝謝萍姨。」

姚珮香待萍姨走開後，便問道：「喂！大汗山，以前有練過甚麼功夫嗎？」

任遠山搖頭道：「沒有。」

姚珮香點頭道：「詠春原本分八手，漸漸不同流派演化出十手到十二手。我學的有十二手，膀、攤、伏、窒、標、圈、欄、枕、耕、綑、拍、臘。這些可慢慢教你。詠春拳一般用於埋身戰鬥，因為雙方距離有限，怎樣在短距離作出最有效的攻擊便變得重要。怎樣化去對方的拳，怎樣借力打力，怎樣利用腰、馬、肘、腕把蓄勁的拳擊出也需通過訓練和實戰變成反射動作。」

她走到任遠山面前，距離也不夠一條手臂，然後伸手以掌形攤在他胸前，道：「準備好了嗎？看好了。」

任遠山一呆，準備甚麼？他垂頭看着她的手，不料她的掌已縮成虎爪之形倏地向前送，結實的打在他胸前，他只覺胸口一痛，還來不及反應，她的虎爪已成拳形連隨往前送，把任遠山打得退後幾步。

任遠山感到胸口像被打了個洞似的，實在痛得要命，連忙揉着胸口道：「痛啊！」

姚珮香聳聳肩道：「打架就是屈人之技，打了不痛學來幹嗎？這就是詠春的吋勁，以腰肘帶動的攻擊。」

任遠山看了一下，姚珮香就站在原處，剛才並沒有大幅動作，就已經重重打了他兩下。

姚珮香問道：「跟人打過架嗎？」

任遠山搖了搖頭。

姚珮香又問：「若果現在要跟人打架，你會做個怎樣的姿勢？」

任遠山想了一下，把兩個拳頭握緊，舉在面前。

姚珮香搖了搖頭道：「原來真的沒打過架。你知道甚麼是馬步嗎？」

這個任遠山知道，電影也看過，然後紥了一個四平馬，道：「這種嗎？」

姚珮香搖了搖頭又走向他，弄得他心都亂了，不會又一拳打過來吧？

只見她緩緩伸出了手搭在他肩上，然後往前一推，他整個人便跌坐在地上。她哼了一聲道：「這是甚麼狗屁馬？一推就跌了。」

然後她緩緩開步也紥了一個馬步，腿形有點怪，好像內急似的，兩隻腳掌向內轉，形成一個八字。她道：「這是詠春的二字拑羊馬，你倒試來把我推倒。」

任遠山站起來嘗試推她的肩，但她一雙腳就好像釘在地上似的，就是推不動。

姚珮香道：「未練拳腳先練馬步。今天不教別的，先練好紥馬。近身搏擊時馬步很重要，下盤不穩，就會被人東拉西扯。跟着我練開步。」

二人面對面，任遠山釘着她一雙腿，依樣畫葫蘆的開步紥了一個二字拑羊馬。

姚珮香忽然推他一下，他又跌坐在地上。

咦？為甚麼跟她一樣還是會跌倒？

姚珮香走開了，回來時手中拿着一枝藤條，問道：「在懷疑為甚麼還會跌倒吧？」

任遠山盯着她手裏的藤條，點了點頭。心裏有點發毛，不會揮下來吧？

姚珮香冷冷道：「那是因為只做了個形，卻不知其法。站起來。紥馬！」

任遠山站了起來紥馬，她走到他背後，用藤條頂着他的肛門，道：「這兒！用力收起來，好像要忍大便的，這叫提肛。」

任遠山嚇了一跳，跟着做了。她說：「就這樣，別放鬆了。」然後繞到身前，用藤條點在他兩條大腿上，又道：「把這兒緊繃著，好像要拑着東西似的。」

任遠山又跟着做了，姚珮香忽然提起藤條點在他胸口往前點，神奇的是他不再跌倒了！

姚珮香點點頭，道：「就是這樣，但這兒不要繃緊，要放鬆。」她邊說邊用藤條點在他的頸項和肩頭。

姚珮香點點頭，道：「兩拳收於兩脇下，站半小時樁。」說罷她便走開了。

任遠山心想，半小時啊？甚麼都不做，有用嗎？過了十分鐘，他忽發現要維持這姿勢很困難啊！

長時間要收緊肛門和大腿實在挺累的。姚珮香看到他的馬樁有點走樣，拿着藤條走近又點了他的肛門和大腿，陰沈的道：「別偷懶！下次見你偷懶，這藤條就不客氣了。」

任遠山心裏一驚，連忙收斂心神，認真站樁。他可不想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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