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沒由來的，遊戲通關了。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vqz6PNjz
螢幕漆黑一片。接著是本生燈與啊愁並肩踏進升降機，門關上，數字顯示由G/F到16/F。門打開，本生燈放開手，站在原地觀看啊愁經過走廊回到家。畫面上的家不是大廈裡的鐵閘囚牢，而是心理測驗裡有窗戶的小木屋，屬於無意識的家。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P5oWFUQF
畫面定格在本生燈若有所思的身影，漸漸變暗。小木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寶箱。遊戲中的晚空驟變陰天，降下雨水與轟雷，還有一些打開的灰傘像降落傘般左右搖擺飄落。在雨中本生燈撿起掉落在地下的傘，卻又把傘緩緩放在地下，徑直走向了寶箱。朝螢幕外的水水凝視半秒，才終於打開。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AuFLg9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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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啊愁說。「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一定會非常不習慣。」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71RTKgRt
「為什麼我會不在？」十七歲的我問。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2wMohzFZO
「有一天你一定會不在，然後我一定會非常不習慣。」啊愁沒由來地感到受傷。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9tkHwAY27
我當時馬上反應過來：這是經驗，你曾經的第一任。但我還是以我所能想像的最大深情去安慰：「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只要你快樂，我就感到幸福。這是不變的。」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lVuvQ5RAJ
啊愁並沒有讓我送她到家門，而是陪我等回家的巴士。我像往常一樣跳坐在欄杆上，發現穿校裙的啊愁仍然站在一旁，才悻悻然從欄杆滑下。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icqkHtYC
車來了。「再見。」我說。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K7YnnEQ8
啊愁點點頭表示知道，我用力抱了她一下，就離開。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ywDYsCQF
幾年過去，說再見的位置越來越靠近啊愁的家。由巴士站、樓下公園、管理處、十六樓升降機門。似乎下一次，就會是一起回家。後來發現，送她回家與一起回家的距離比想像中遠得多。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HkISoXzu
在十六樓有一條直線，我、走廊、啊愁家的亮銀色鐵閘。如果要計算四年多來站在走廊的我看著啊愁背影回家的思考數量，大概可以疊成由秋葉組成的大睡床。小孩子歡喜地跳進來，一開始快樂地下墜，身體感受著葉子掃過身體的爽快。直到發現下墜的時間比想像中長得多，看似柔軟的樹葉堆底下是磁磚硬地。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agbp4T1A
好痛。小孩子像碎玻璃一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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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的後來，有一天我如常上班，在地鐵中跟隨眾人搖頭晃腦，像貨物一樣被運輸。因為忘記戴無線耳機，所以能想一些平常不會想的事情。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tVuB5yOm
我當時在想：明明列車在地下隧道行駛時我們默契地無聲，在停站時我們一同急剎，不安地張望。但我們從不承認如此親近的距離。我們唯一承認的是彼此存在距離。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FC383SvN
無法解釋，腦海突然有一個故事浮出，就像在出席熟悉朋友的喪禮，瞻仰遺容時，發現屍體的掌心紋了自己的名字。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0Wf5lDOc3
「鹽田梓的涼亭」「照片」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6tSRJK5n5
我朝著人群把夢話喃喃。沒有人聽到或理會，大家都在專注自己的事情。我努力回想有關那張照片的一切細節。那張最完美的照片。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eGeILt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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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束那一天，我和啊愁搭上巴士，前幾天便決定好，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坐巴士比預期還要久，一個多小時才到終站，足夠我們幻想正在搭飛機去天空之鏡旅行。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54YGzzkS
平日下午的西貢沒有家長、老師、同學，甚至沒有幾個行人。我和啊愁吃過很貴的騙遊客午飯，背著書包，身體是白色夏季校服，朝有海的地方走去。牽著手，觸感像透著黃昏的羊脂白玉，在微波爐叮了三十秒。微微發燙。在海邊呼吸沒有試卷味道的空氣，直到看見碼頭上寫著「鹽田梓」的招牌。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BssoJGSV
碼頭旁停靠著很小的船，紅木製的船搭上墨綠的帳蓬，不管怎麼看，都是離家出走的船。一個人的出走是遺棄，兩個人的出走是結婚。衝動又期待地買票，船內是如小學平衡木般的長椅，每張能坐四個人，有六張分兩行。船開動的時候屁股會滑來滑去，我順勢單手抱住啊愁。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7IJzpOrr
夏天的海風像近距離的風扇，混合著沙沙的海浪聲，組合成冒險的聲音。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MkFFnEIf
漫無目的在島上亂逛。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B9e0yTbB
最後天色漸暗，我和啊愁到了鹽田梓的涼亭。風很大，周圍完全沒有人。他們可以放心大膽地相擁，用身體不經意地磨擦彼此的凹凸。我用右臉頰撫摸她的頭髮，啊愁在聽我具體的激烈心跳。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3dyWjsvPM
這褪色的場景如果真的存在，那必定是由天空的淡藍、森林的綠、涼亭木的啡、兩個人的雪白組成，是從小學生的蠟筆盒就可以找齊顏色的照片。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V84I8B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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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愁的家規是在六時前回家吃飯，所以要回去了。走下涼亭，一個拿著專業相機的中年男人把他們攔住。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NPLHrbco
「不好意思。剛剛我看到你們在涼亭的樣子很漂亮，忍不住幫你們拍了幾張照片。你們要照片留念嗎？我可以電郵給你們。」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GTmYQWKF
這是偷拍。我有點害怕，便趕忙搖頭想拉著啊愁逃跑。我們穿著校服，而學校不準拍拖，照片是罪證。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pqQjhvED
「真的不用嗎？是很耽美的照片。」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2hW3ynYJ
「不用了。不好意思。」我說畢，便慌張地拉著啊愁離去。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4CHv3SFdz
「是嗎？但......」只聽到攝影哥哥遺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漸漸遠去。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vaY7ztz6
在回程的船上我已經開始後悔，很想看一看照片是怎樣的。只是我從沒想過，會在六年後想起當時拒絕的照片，而這一種淡淡的哀愁，會濃得想把自己的頭塞進馬桶洞。我啊。總是缺乏勇氣，容易緊張。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NsWnga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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