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遊戲開始時，啊愁會放慢動作般一幀幀慢慢轉頭。後來速度漸漸加快，直到最後三次轉頭根本沒有任何預兆，「一、二、三」的倒數過程被完全省略。反應過來的時候，「重新開始」四字已經在黑幕中浮出。水水幾乎可以聽到啊愁的壞笑——或許在寫遊戲的後來，本生燈終於從回憶中那略帶調笑的語調和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得知，對啊愁而言，那是一場可愛的表演。啊愁全都知道。
既然不是考驗反應時間，水水嘗試以其他角度攻略遊戲。計算每次轉頭的時間，試圖找出規律，失敗。留神步行的距離，失敗。點擊遊戲其他小物件、不起眼的元素，也沒有什麼特別。各式各樣地嘗試了很多，最後是持續地單純碰運氣，然後持續地失敗中。儘管水水的理性指向了遊戲程式的荒謬與錯誤，但她決意拒絕任何對本生燈的惡意猜測。這不可能是玩笑。
點擊重新開始的按鈕。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GWKzNMvR
如果現實的紅綠燈真的隨意轉換，汽車們就會像世界末日電影中，在十字路口玩碰碰車。世界大亂。那時候人們才會突然醒悟原來馬路上是可以玩碰碰車的。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xWZho7SU
點擊重新開始的按鈕。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0ei10PS2
水水理解地想：我們總是在翻箱倒櫃、揭開皮肉地尋找無以命名的東西。我們知道「背後」一定有些什麼東西。我們就是知道，而不僅僅是盲目的相信。我們就是知道。但總歸是抵達不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qMzjvaZO
點擊重新開始的按鈕。點擊重新始開的按鈕。點擊新重開始的鈕按。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uOu33QlH
持續進行重複又重複的動作，水水的雙目漸漸失去焦點。時間齒輪冒出鏽跡，網吧的一切隱入回憶的背景。無法抑止地在過去行走，像遊戲中的本生燈一樣。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wGWCM2my
「所以只要有x跟y，就可以得出方程式。」我在問關於計算直線斜度的數學題。放學的黃昏，洗衣機擺脫籃球與兄弟們，在圖書館教我數學。我並沒有很想學習數學，他倒是很想教我。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KM1Kg15X
「但我們知道方程式有什麼用？我的意思是，我們把方程式寫出，這方程式又代表了什麼？」我問。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BuURGRUo
洗衣機為難地想了想，最後說：「就當是給它一個名字吧。」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Oxsgj42A
於是一條普通的線就被賦予了名字，4x+2y=23。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kJwon1i2
頑固的我馬上接受了這個浪漫解釋。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TxUPduSo
「只要知道x在那一點上，就可以找到y。這是永恆的關係，不論本體的x跟y如何變化，兩人之間的關係不變。」我喜歡上計算斜線的數學了。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eSLQKxPc6
洗衣機彷彿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只是一臉困惑：「你明白了就好。」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0oFnQTu2
我拿起他的計算機。數學全級第四名的計算機。是標準的考試型號，有蓋子保護按鍵那一側。沒有塗鴉。沒有碰撞的小凹痕。甚至有沒有原子筆錯手劃過的痕跡。非常乾脆的一部計算機。跟擁有者一樣單純。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wJFpuyuL
後來跟洗衣機不了了之的原因，是電話進洗衣機了。他也沒有錢修理，我們就這樣失去了聯絡。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PBwHCU67
完整的故事是。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PTk3T40z
臨近暑假的夏天，洗衣機到籃球場打球，回家洗衣服時把電話連著褲子一起洗了。隔天放學時，我在課室的門外跟朋友圍成小圈，正安靜地聽別人說話。他輕輕拍我的肩膀，把我拉到走廊的一角說：「我的電話進洗衣機了。壞了。」我點點頭表示知道。於是夏天我們沒有聯絡上好一陣子，他家裡也沒有電腦。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kXcxpNf2
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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