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賣永恆的夢魘 - 世外桃源（4）計中計

清晨，當農人們起了大早，準備下田工作時，兩道身影才從山中走出。

乖巧的跟在蘿卡身後，劉勝稚氣未脫的臉蛋上沒了傲氣，衣服也沾滿了不少灰塵。

找了熊孩子一個晚上，蘿卡的心情不太好，這點從不時冒出火焰的頭髮就能知道。

「那個，大姊姊......」「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打聽消息？她可懶得管那些實習生會多死幾個。

她只知道要是她再不睡一覺，她會在罪魔動手之前毀掉這座村子。

走到村子，實習生們與幾位村民終於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蘿卡可沒管這麼多，一掌拍在劉勝背上，痛得他滿地打滾。

幾顆橙黃色的火星在短暫的接觸中，鑽入少年的身體。

「欸！妳怎麼打人呢？」

幾個大媽走上前，像是要跟蘿卡理論。

因為長年農活，她們體魄鍛鍊的十分壯實。

她們還真不信了，一個細胳膊嫩腿的小女孩，能有多大力氣。

她們也不為難她，誠心道個歉這事就算翻篇。

還真是......一個又一個的......蹭鼻子上臉......

雙眼染上詭異的赤紅，攤開手掌，一團火焰從掌心處熊熊燃起，一本紅色的薄書隨之顯現。

紅書顯現的剎那，狂暴的氣勢瞬間從蘿卡體內噴發而出。

離最近的女人們被震得口吐鮮血，遠一點的村民也是面色發白，氣息不穩。

反應較快的實習生們紛紛施展術式防禦。

一道道透明的能量障壁擋住了衝擊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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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卡先前給實習生們的印象，就是一個直爽而嗜睡的不靠譜學姊。

可是......他們忘記了一個事實。

能統率世界最頂尖的天才，又怎麼會是正常人呢？

脫去人格的偽裝，掙脫理智的枷鎖，此刻顯現的是灼燒一切的烈焰之主。

及肩赤髮燃起熊熊烈火，蘿卡的雙瞳迸發出妖異的赤光，不帶一絲情感的注視著眾人，像是在看一堆屍體。

轉過頭，少女看著不住顫抖，褲襠濕透的劉勝，咧開一抹笑。

一把拽住少年的衣領，蘿卡低語著，「還記得那隻熊是怎麼死的吧？要是敢再踏出村子一步，你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被燒得連灰都不剩......少年不住點頭，幾乎要哭出來了。

放開衣領，劉勝連滾帶爬的逃進村子，騷動引起了許多村民的注意。

放在平常，自然是敲響警鐘，號召所有人一同抗敵。

但面對這種超自然的怪物，只是普通人的村民束手無策。

「魔女......」往聲音的源頭瞥去，一名老人拄著拐杖，滿臉驚恐的看著蘿卡。

不知為何，蘿卡總覺得老人正透過她看著別人。

「李老，您待在屋子裡休息，年輕人的事就交給年輕人處理就好。」

攙扶著老人，男人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溫聲開口，「不知道幾位發生了什麼矛盾，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

躺在地上抽搐，五大三粗的婦人們卻是痛得叫不出聲。

手裡書本維持攤開，蘿卡略微收斂了自身的氣勢。

「認清你們的立場，」從村長面前徑直走過，少女冷冷地說道，「視情況而定，我也有將皮斯村抹消的權力。」

遷移劉勝，那是實習生的委託內容，她的任務從一開始就只有罪魔的討伐。

看著蘿卡越走越遠，實習生們只能迎著村民敵視以及憤恨的目光，跟上蘿卡回到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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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看你整晚沒回來，我就覺得會出事！」

灼燙的火焰好不容易平息，少女渾身又散發著驚人的冷意，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就是不說話。

一旁，萊特抱著肚子大笑出聲，笑得幾乎仰倒在地。

「好啦，不開你玩笑了，」將幸災樂禍的笑容收起，萊特認真的注視著蘿卡，「與皮斯村的關係這下應該是徹底鬧僵了，你調查到了什麼？」

慢條斯理的喝著咖啡，蘿卡沒有回應萊特。

反正就算說了，也會被打斷。

「砰！」

房門被猛然推開，重重甩在牆壁上。

率領著一票擁護者，薄深滿臉怒容的闖了進來。

這是要逼宮？挑了挑眉，萊特十分好奇這個非黑即白的大善人到底想做什麼。

「隨意傷害手無寸鐵的百姓，也是首席的特權嗎？」

少年像是一隻被激怒的小獅子，雙眼瞪得幾乎裂開，眼底幾乎被憤怒吞噬。

不知道還以為傷的是你媽呢......萊特有些無語。

三大科系當中，學徒系是專精研究以及調查。

探索這個世界，建構名為「理論」的知識框架。

蘿卡的能力之一「燃素說」就是這樣來的。

所以，蘿卡是不可能沒有理由去欺凌弱小的。

都已經那麼累了，還繼續施展消耗體力的能力？想也知道不太對勁。

「好了好了，你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了嗎？」於情於理，萊特都會站在蘿卡這一邊，「找了那小孩一晚上，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薄深毫不退讓，「是又如何？對孩童施加足以致死的術式，這件事哪裡有假？」

回想起其他實習生告訴他的一切，薄深越說越激動。

「能力越大者要承擔越多責任，你們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呃......萊特向後挪了挪，深怕蘿卡突然暴走。

「只會欺凌弱小的敗類，你跟罪魔沒有什麼兩樣！」

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就連薄深也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湯匙攪拌咖啡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

「你說的沒錯，罪魔本質也是能力者，所以你提出這個『假設』也是合理的。」蘿卡沒有發怒，只是冷淡地回應著。

可卻是這樣的態度，才讓質問的幾人感到不安。

「收拾你們的行李離開吧，如果不能認同我們的做法，群體也只是徒具形式。」

變相是把他們驅逐出隊伍了。

幾位實習生用吃人的目光死死瞪著蘿卡。

「萊特學長，你也同意嗎？」

「我同意與否，只代表著我會不會被趕出去」雙手一攤，萊特俊臉滿是無奈，「領隊是蘿卡，我只是個車夫而已。」

「好，我們走。」帶領著其他人走出房間，薄深回頭撂下一句狠話，「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房門被用力甩上，與牆壁接合處的金屬卡榫發出刺耳的悲鳴。

沒有多久，外頭爆發出激烈的爭吵，其中不乏嚴厲的指控與惡毒的謾罵。

幾分鐘後，隨著住處的大門被關上，寂靜再度降臨。

「哦......」沉思半晌，萊特恍然大悟，「你是為了把他們趕出去。」

「為什麼要這麼做？」

將情感壓制，蘿卡的雙眼無比清明，「你覺得，罪魔手中最有用的武器是什麼？」

主場優勢？層出不窮的共犯？這些都不是。

「我還是實習生的時候參與過一次罪魔討伐，那位罪魔只是個擁有催眠技術的普通人。」

萊特有些詫異，「普通人？」

能夠被稱作罪魔的普通人少之又少。

「他也沒做什麼，就只是透過施加心理暗示，讓一些企圖心強的實習生相信，學長姐很可能已經被罪魔替換了。」

最不可能的答案，往往就會有最多自以為聰明的人相信。

「該不會......」

「抱持懷疑，看什麼都覺得可疑，他們趁著一個深夜，同時使用了一切手段，將措手不及的學長姐重傷然後殺死。」

過了這麼久，蘿卡仍能清楚記得，學長姐死前時臉上的絕望。

「之後呢？」

「發現委託沒有完成，他們開始互相指控對方是罪魔裝扮的，毒殺、撲殺、暗殺，實習生的人數很快就只剩五個女生。」

心靈承受不了愧疚，他們對彼此更加不手軟。

「然後催眠師就帶著村民趕到了，他們用手銬腳鐐控制住其中四個，只有我逃出。」

說到這裡，蘿卡神色仍然平靜，「你猜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生育吧？」能力者女性有更高的機率生出能力者，一些偏僻村莊往往迷信這點。

「時機十分剛好，那個晚上我就完成了『燃素說』。」

多數學徒的戰鬥能力都偏弱，可要是理論成型，戰鬥力就會一躍成為三系最高。

「單純殺了他？你應該沒這麼聖母吧？」

痛快跟痛不欲生可是兩種概念。

「我讓他看著他的孩子、父母、兄弟姐妹、好友、戀人一個個的嚐遍我所知道的一切，這招對他似乎意外的有效。」

透過虐殺能力者滿足沒有能力的自卑心理，當至親成為受害者時，卻是連一秒都受不了。

無論是孩童的哭喊還是催眠師的哀求，蘿卡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只有被能力者重視的人事物，才能在他們的記憶中留下痕跡。

「罪魔最有用的武器，就是自以為是的實習生，這樣你明白我為什麼要把他們趕出去了吧？」

萊特仍然有些不解，「如果你擔心他們會叛變，關在這裡就近監視不是比較好嗎？」

「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蘿卡一邊說一邊喝著黑咖啡，「但昨晚調查到的事改變了我的想法。」

「你遇到罪魔了？」

「沒有，但我聞到了『血』的味道。」蘿卡笑了笑，「是瑞文吉的血。」

早在出發前，蘿卡就已經記下了所有實習生的生物樣本。

唾液、血液、尿液，甚至是不可名狀的體液都一樣。

作為學徒，事前的情報蒐集是基本中的基本。

蘿卡懶得等萊特想出所以然，「墓園的屍體失蹤，代表屍體對罪魔有用處。」

「但這裡有個問題，殺死熟睡的普通人也能達到同樣效果，沒必要大費周章的去偷屍體。」

萊特點點頭，「你的推論是什麼？」

蘿卡：「首先，罪魔一定是皮斯村的居民，這裡的位置過於偏僻，外來者的機率很低。」

萊特的馬車之所以能夠順利抵達，很大原因是校方給予了確切座標。

「很合理，然後呢？」

察覺眼底蠢蠢欲動的睡意，蘿卡再喝了一口咖啡，「需要屍體，最常見的就是製造殭屍，不過那麼多屍體已經失蹤三個多月了，皮斯村也沒有任何殭屍出現。」

萊特：「是一些邪教儀式嗎？透過大量屍體召喚鬼物。」

蘿卡搖搖頭，「不管罪魔想做什麼，都已經是三個月前，至今沒有任何事發生，最可能的應該是失敗了。」

「說得也是。」從時間線來看，這的確是最合理的。

「雖然不確定先前失敗的原因，但有了瑞文吉這個出色的實驗體，不管是你說的鬼物還是殭屍，成功的機率都會大幅上升。」

一旦成功呃，罪魔能做的事就會大幅增加。

「按照罪魔只能偷屍體來看，應該是非能力者的普通人。」

「好像也沒錯。」

「所以我讓那些實習生到村子裡，不管罪魔接下來的目標是村民還是實習生都有辦法防範。」

一口氣說完，蘿卡一轉頭就看見萊特崇拜的眼神。

眼中疲憊一掃而空，只剩嫌棄以及噁心。

「還有三個實習生留著，你去看著他們，我要睡覺了。」

「好好好。」

門關上後，蘿卡看著窗外，眼底一片陰霾。

實習生還真是奇怪呢，在罪魔手裡就是銳利的刀子，可在他們手裡往往就是肉包子。

算了，那麼多肉包子，要吃完也要一段時間。

老人口中的魔女是誰，禁地裡頭有著什麼......謎團一個接著一個。

她沒時間休息，得在事態惡化之前，再查清一些真相......

蘿卡坐起身，打算從窗戶離開。

一陣無力感籠罩全身，奪去了少女對身體的支配權。

怎麼會......沉重睡意如潮水湧現，蘿卡銳利的雙眸此刻只剩下迷茫。

看向桌上那杯黑咖啡，蘿卡終於意識到什麼。

「萊特......我要殺了你......」

當房門再度被推開時，少女的胸脯隨著呼吸規律的起伏著，睡得深沉。

青年抱著一條被子進了房間，動作輕柔的為蘿卡蓋上被子。

散漫的眼中，盛著極其厚重的情感。

「換班的時間到了。」

撫摸著蘿卡的側臉，萊特打開了窗戶，轉眼間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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