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亞之翼 [暮色之雙刃衍生作品] - 第一章第三幕 - 司徒先生 (2)

踏入高中，而且不是第一年，即使學期初的課節不如以前輕鬆。上下都在為考試全力以赴。

面前的這位老師絕對不是很生動的類型。

歷史課分為中國史和世界史，任教老師也分開成兩個。

他來的時候除了一瓶半滿的水外就沒有其他東西，衣著是古板的直紋襯衣與卡其色長褲，方框眼鏡和那張臉刻劃滿滿的歲月足跡。

手上連參考書、文具都沒有，當然也從未在黑板上寫過半個字。

「請不要給我看見學校以外的用書。然而，我無任歡迎各位將《資治通鑑》帶在身邊。」這是他在去年立定的原則。

他覆姓司徒，記得他在自我介紹裡就提及過這個姓氏的由來，據說是源自漢代的「司徒官」，也即是說他二千年前的祖宗曾經當大官。

他的古板也是現世中少有的。任何學生叫他都要加上「先生」的尊稱。

而不是「老師」這麼普通。

教室只坐滿一半，變得每個人都會成為司徒先生注視的對象。即使在座的人心裡多麼不情願，也只好硬著頭皮上。

「那個，太陽耀眼。」前方的梁雪涵回頭看，悄悄地請求。

相晞的座位在窗邊。此時他拉了身旁的幼繩，百葉簾旋即降下，陽光浸滿窗簾的縫隙，張力使它不溢出。

司徒先生的那個原則皆因雪涵偶爾會把在圖書館借來的參考書一併帶到課堂上。

課堂延續上學年的課題。司徒先生講解中國歷代田制的總結：「土地問題與朝代更替都是一個循環，看似理想的制度都會走向失敗的結局；再強大的皇朝也會由盛轉衰，亂世中出現天命之子，開始新的循環周期。」

他在講台前後來回度步，彷彿親自踏出一條歷史長河。

「沒問題的話，我們就開始新課題。」

先生說著，台下的學生自覺把書翻到特定的頁數。

「接下來我們會探討與田制相關的兵制。不過你可以預視的是，它與其他制度一樣，逃不過那個循環和宿命。」

相晞仔細想了這個名詞……

（這句話感覺就是言外有意。）

他望向窗外，驚見不遠處的山坡下堆放了很多折樹的枯枝。那一定是在八月下旬的颱風中摧毀。

樹葉逐漸失去色澤和水分，就算是立住的本體也無可避免走向死亡的結局。

這種結果很讓人心酸。

但是，又是個循環嗎？

死去的生命成為後代的養分，原來的地方還是會長出新的生命。曾經存在過的事實就給人忘記。

司徒先生也說過，黃河經歷過無數的泛濫。然而腳下的泥土孕育出更多的生命。以民族的角度，只要一息尚存，衰落與復興依舊上演。

生生不息，這個過程就是這樣微妙。

「秦統一六國之後繼續行商鞅變法的內容，以徵兵制召集軍人。在短短十五年間，秦對外的戰爭就有……」

「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征伐匈奴……佔河南地後設九源郡。」司徒先生集中在戰事的過程，言辭當中有了畫面。

說快不快，一個小時的課堂結束，在其他教室上課的同學回來。原本在這裡的同學往自己的圈子走去。

「終於熬完了。過去的課我甚至不知道他在說甚麼。」

「就是不按照教科書教學這點已經夠令人無所適從，那些根本就不會在考試發問。」

「我很後悔選了這科。」

「算吧！還是把希望放到世界史上，至少那個姐姐會讓我提起聽書的興趣。」

「你是喜歡她吧，雖然我都認為她很好。」說出這種糟糕用詞的男生無謂是替自己製造把柄，馬上給挖苦。

「看來今學年也要組團補習，妳們有想要的時段嗎？」一個女生亮出補習社的單張，如獻圖一樣攤開在桌。

（也是時候報名了。）

同學的談話無意中提點相晞要做的事，不過是完全不同的事。

他合上筆記本，想到外面休息，途中經過那些女生之間，剛好就給叫住了。

「徐相晞，你要加入嗎？」

（感覺就是招攬黑幫成員。）

「不了，我感覺還可以。」相晞說出心裡的想法，然後也走進去她們的圈子裡。

「怎麼可能……」女生們難掩驚訝地說。

「我倒覺得這種教學效率很高。」

「他竟然說……」她背向相晞，跟她的朋友說。

「也許是我本來就喜歡歷史。而且，單是能夠準確背上所有歷史事件就已經很了不起。」

「我可沒興趣知道他厲害不厲害。到底怎樣才可以讀的輕鬆一點？」

「當它是故事一般聽，很快妳就發現很有趣。」

「恕我做不了。」女生消極的回應把對談帶到終結。

相晞走到外面，居高臨下遠眺中庭下的市鎮。叢樹環繞給這裡提供清新的空氣。一深呼吸，課後的頭昏腦脹一掃而空。

稍微透氣過後，他回去自己的教室。一群男生圍在電腦前違規地玩線上籃球經理人遊戲，為了彼此的戰績互相揶揄。

相晞對這些沒興趣，稍微一看過後就逃避那些擾人的噪音。

「那些人很吵是吧。」雪涵一臉無奈，她從儲物櫃裡拿出一大堆書。這時，她已經拿下眼鏡，眼底略現一點水跡，只是給瀏海造成的陰影遮蓋。

「現在是小休，也不能怪他們吧。」相晞回了個苦笑，帶有害羞的臉背後是一份溫柔。

他讓出道路給雪涵回去。

「剛才的課聽明白嗎？」他客套地問。

「還好啦！昨晚備課已經大致看進去。」接著，雪涵扭開瓶蓋就喝水。

「很厲害……」相晞不懶惰，但是自覺要有雪涵的表現實在很困難。在學期初根本沒有這樣的魄力。

（最強就要這個元素嗎？）

「你又如何呢？」幾秒後，雪涵倒過來問他。

「還不錯，聽著聽著就變成故事了。歷史人物都在地圖上跑，一下子解決時序的問題。沒想到這個課題一樣可以用這種方式呈現。」

「司徒先生是個很好的說書人。」

「妳都有同感嗎？」

「嗯。你都懂得說：歷史就是一種故事。」雪涵開朗地笑，然後在書包裡掏出一個金屬小盒，裡面是一顆顆綠色的薄荷味軟糖，暗啞的翡翠色看起來很吸引。從糖果數量看來，雪涵最近才買入。

「你想要嗎？我的朋友從日本送回伴手禮。」接下來的說話解答了他心裡的疑問。雪涵先放一顆到唇上，手腕一轉，金屬盒的開口便對著相晞。

「喔，謝謝。」相晞禮貌地說。糖果一放進嘴裡，冰涼的風暴在舌頭上形成，很快席捲其他神經。舌尖失去觸覺，像給薄荷蝕穿一樣。

「怎麼樣？」

「很辣。」

「可是讓人很精神不是嗎？」

鐘聲一響，對話中斷可以來得如此急，可是又沒有任何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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