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這件事及其他 - 蓮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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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前輩詩人余光中教授，有一首詩，名曰〈蓮的聯想〉，全詩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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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的聯想〉by 余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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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進入中年，還如此迷信

迷信著美

對此蓮池，我欲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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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愛情已死了很久

想起愛情

最初的煩惱，最後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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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西方，水仙也渴斃了

拜倫的墳上

為一隻死蟬，鴉在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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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不因海明威不在而停止

仍有人喜歡

在這種火光中來寫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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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成為流行的癌症

當黃昏來襲

許多靈魂便告別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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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卻拒絕遠行，我願在此

伴每一朵蓮

守小千世界，守住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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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東方甚遠，東方甚近

心中有神

則蓮合為座，蓮疊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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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葉何田田，蓮何翩翩

你可能想像

美在其中，神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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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其側，我在其間，我是蜻蜓

風中有塵

有火藥味。需要拭淚，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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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大前輩詩人蓉子女士，亦寫過一首詩，名曰〈一朵青蓮〉，全詩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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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青蓮〉by 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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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低低的迴響也成過往

祇有沉寒的星光　照亮天邊

有一朵青蓮　在水之田

在星月之下獨自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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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觀賞的是本體

可傳誦的是芬美　一朵青蓮

有一種月色的朦朧　有一種星沉荷池的古典

越過這兒那兒的潮濕和泥濘而如此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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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思遼闊　面紗面紗

陌生而不能相望

影中有形　水中有影

一朵靜觀天宇而不事喧嚷的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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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向晚　向夕陽的長窗

儘管荷蓋上承滿了水珠　但你從不哭泣

仍舊有蓊鬱的青翠　仍舊有妍婉的紅燄

從澹澹的寒波　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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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勉強才稱為「後輩」的我——我只是喜歡寫詩，不算詩人——在今天 (Mar/11/2024) 也上架一首與蓮有關的詩〈蓮花〉，全詩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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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by 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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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自許是一朵蓮花，獨冠池塘

底下蟲魚蝦，洋洋擎舉

屬於自己的強項

無懼那風雨豔陽

Ta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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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自詡是一朵蓮花，脫俗自賞

同流不合污，洶洶潑灑

屬於自己的體香

然而眾人沒感覺

難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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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自視是一朵蓮花，優雅高尚

視蚊蠅無物，赫赫展列

屬於自己的度量

正因腹笥窘得很

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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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自誓是一朵蓮花，慈恩遠揚

聖良且有光，汲汲營造

屬於自己的形象

手指以筆畫蓮花

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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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真的漂亮

朵朵都是

卓立安詳風範

大方親和模樣

冠冕堂皇

結不了蓮

子

的

塑

蓮

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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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圖象詩，所以全詩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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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前輩詩人的蓮詩，其蓮花意象都極其正面，也符合從古至今，中華文化裡面賦予蓮花的樣貌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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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的詩〈蓮花〉就不是這樣了；藉由這首詩，我拋出一個思考點：中華文化裡全然正向的植物，例如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例如宋代理學家和國文教科書大肆宣揚的蓮花，其形象只有單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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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讀過的蓮詩來說，都是「詠」，都是「褒」，還沒看到有「陰暗面」的⋯⋯連我自己寫的歌曲處女作 (詞＆曲) 〈紅芙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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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文化給予的既定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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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第二首和蓮有關的詩〈密集恐懼症〉，就帶點負面氣息了——老實說，一大片蓮田，可能會誘發密集恐懼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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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對於黑白分明、正邪一刀切的文化意象，可以試試「反其道而行」，雖說不一定要「為反而反」，但是從物體/事件的另一面來思考，例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其實只是跑不掉，它忍很久了⋯⋯也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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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加入其他元素混搭，像是一朵由工廠製造的塑膠人工蓮花，不知何時被頑童插進蓮田，還自以為是眾人稱頌的原始天然蓮花，洋洋得意，等知道真相後 (因為永遠結不了真實的蓮子)，陷入自卑和恐慌，開始產生毀掉一眾真・蓮花 (=蓮田) 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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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這個構思發展下去，寫成新詩、(黑色) 童話、小說 (如推理小說經常有為了隱藏過去身份而產生殺意的情節，松本清張的《零的焦點》就是一例) 都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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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些方式，轉化定型物事的固有形象，再加以創作，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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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圖原畫作者是酒井抱一 (1761-1828)。作者去世70年以上，其著作財產權已經消滅，原畫圖檔屬於公有領域 (public domain)，任何人均可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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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的〈蓮花〉原詩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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